这日是个艳阳天。
央都的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色,纯净得像是被水洗过。
已是晌午了,薛窈夭依旧躺在床上。
殿中置有消暑的冰鉴,案台上摆着洗好的葡萄、林檎、甜瓜等,一旁还有花源花香正给她缓缓打扇。
这般待遇,若非帐顶依旧是极为寡淡的沉穆玄色,而非灿灿明纱,薛窈夭险些都要以为自己还在京中薛府了。
唯一不足的,空气里散发的淡淡药味,难闻且难喝。
辛嬷嬷已经第三次进来催促:“薛姑娘,李医师特地交代过的,这晚膳至少得喝上半月,对您身子好的。”
“知道了,等下我会全都喝完的。”
少女盘腿坐起,“殿下今晚会回来吗,回的话大概是什么时辰?”
“老奴也不清楚,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急的话老奴这就去找玄伦大人,再问问殿下人在何处?”
其实从前,殿下连日不归,直接在护军府住下也是常有的事。但薛姑娘昨晚没等到人回来,似有些失望?
不确定。
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辛嬷嬷也是完全搞不清楚。
“那倒没有,嬷嬷不用特地去问,你先去忙吧。”
少女复又躺回床上,抱着怀里的软枕滚了一圈儿,又滚一圈儿。脑子里惦记烦忧的,自是前日晚上,江揽州对她说过的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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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她那句“是啊弟弟,姐姐撒娇的样子你喜欢吗”。本是带着一点玩笑心思,想缓和气氛来着。
不懂江揽州为何生气,还给她甩脸子,害她追了一路才知道他是要去凉池沐浴。
总之如今的薛窈夭,对他实在算不得了解。
当然从前也并不了解。
抛开他六岁到薛家,八岁被赶出去,中间有将近两年时间。但别说彼此自幼对立,就算有过交集,那一个人随着年岁增长,性情不也会发生很大变化吗。
后来再相逢,彼此都十六了。
中间八年她既不知江揽州人在何处,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后来基于傅廷渊得唤他一声三弟,而她又是太子未婚妻,就在京中各种花宴,世家宴,跟江揽州打过几次照面。
每次都堪比“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除去必要的礼节应付,二人形同陌路。
再就是他远走北境,整整两年,她偶尔听说他功绩卓绝,声名如雷贯耳,却从未主动去多了解什么。
是以这个男人,除幼时过节是真,其他方面都很陌生。
那晚她话出口后,不懂江揽州为何变了脸色。
他可以喊她姐姐,她唤他声弟弟怎么了?
“要弟弟教你是么?”
他眸中有一瞬黯色闪过,几乎吓到薛窈夭了,“那么姐姐听好了,是你先来招惹,半年时间够不够?”
“想办法,消本王心头之恨。”
“如果你够努力,让我爱上你……薛家人便如你所愿。但是大小姐,别太心急了,做本王女人之前,先从丫鬟做起。”
“凭什么?”
许是过于讶异又莫名其妙,薛窈夭脱口时语气相当不满,险险快要压不住本性。
江揽州却没再与她多说半句话,就那么将她晾在庭中。被他身上莫名的戾气冲击,她下意识拽紧了拳头,发现自己挺久没有生过气了。
从前在京,任谁见了她都是一声恭恭敬敬的宁钊郡主,从来都是别人看她脸色而非她看别人脸色,即便傅廷渊也自幼温和,光风霁月,从不会对她说半分重话。
江揽州却是明显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她没有应付这类人的经验。
是以当时愣在原地好半晌都回不过神。
自薛家变故,仿佛淋了场雨。身处雨中时只有麻木,后来才日渐体会到大雨所携的幽暗潮湿,渗透到日常琐碎的方方面面,那种创伤是持久绵长的。
一句“从丫鬟做起”,她下意识的想发脾气,也是第一次从那绵密的潮湿中抽离出来,仿佛重新变得鲜活生动,哪怕只是短短瞬息。
但是江揽州,凭什么让她做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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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就丫鬟啦,又不会少块肉。
问题是让她从丫鬟做起,江揽州又并未真的让她换上丫鬟服饰去伺候谁,或给她下派什么任务。
那她应该做些什么?
好半晌。干了那碗又苦又臭的汤药,拿清水漱口,又啃了好久口甜瓜,少女这才起身下地。
踏着木屐去到窗边,望着窗外蓝天一碧如洗,偶有飞鸟从檐角掠过。
就这般出神片刻。
她忽然伸手,摘下自己颈上一根极细的银丝链子。
链子尾端,系着一枚价值连城的孔雀蓝宝石,来自东境海外,属外邦贡品,美丽至极却有价无市。
在流放路上走了一遭,它能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得亏押送队伍里有个曹顺。也正因有这个人,薛窈夭一路几乎没做过任何粗活。
而今摘下这根链子,就像摘下属于“准太子妃”的记忆。
薛窈夭试着全身心放下过去。
至于眼下目标。
要想征服江揽州,自是先得了解他。
“府上嘛。”
花源花源答复说:“就奴婢们知道的,大概有不下两百玄甲卫士,及殿下培养的暗影死士。萧夙大人和玄伦大人为殿下随侍,外加管理府上事务,穆家兄妹乃是亲兵团首领。”
“再就是东阁住了一位孟姑娘,乃殿下已故的恩师之女。姑娘此前昏迷,孟姑娘还特地派人来问过您安好。”
“殿下待她很不错的,孟姑娘本身人也很好。”
“殿下的母亲?”
“那可是当今贵妃娘娘,不过娘娘尊贵天颜又远在京师,奴婢们从未见过也不大了解。”
“倒是薛姑娘您,您跟殿下可是故人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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