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实在睡得太晚,次日晨光打雕花窗透进里屋,齐眉方才醒过来,她又眯了会儿翻身坐起,斜在床头看沈怿装睡。
这人真的是,刚都听见他叹气,这会儿在这闭着眼不吭声,齐眉似笑非笑打量着沈怿,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沈怿昨日稍饮了点酒,醉倒不至于,但今晨醒来便觉昨日面对画画时当真丢人。
正打算起来又感觉女子动作,他索性闭眼装睡,等女子先起来算了。
齐眉明知沈怿醒着,但沈怿要装,她就故作不知,她看一时,见沈怿还没有“醒来”的打算,不觉笑了起来。
齐眉俯身凑近沈怿,越贴越近,眼见沈怿纤长的睫羽一颤一颤,却还不准备睁开眼,她内心好笑到不行,伸手捏上沈怿耳垂,疑惑且小声,“这人睡个觉耳朵尖子都能红起来,莫不是做了些什么羞与人说出口的梦?”
沈怿暗自稳住呼吸,齐眉说话间却将暖乎乎热气撒了他一脸,痒酥酥让人好不自在。
沈怿还在憋,齐眉却已经憋不住了,她一下趴在沈怿身上,边笑边说,话音里都掺着笑意,“我说从玉你憋不憋呀?你潜水肯定极好吧?装睡是要呼吸绵长,不是你这样直接屏住呼吸啊。”
沈怿丢人至极,又无可奈何,便只能睁开眸子,他眼里满盛着窘意,齐眉趴在他身上差点笑岔气,“从玉你干嘛吗?”
女子笑得胸口起伏不定,沈怿伸手把她支起来,故作从容道:“昨夜睡得太晚,我想再眯一会儿。”
齐眉挑眉,她眼见着沈怿白皙面容爬上粉色,这个人却还装呢,她轻啧一声,“你练什么武林秘籍呢,眯一会儿是要连呼吸也停止的?你教教我呗。”
沈怿咬了下唇,他强自淡定道:“我以为你要亲我。”他只说这么半句,脸色却越发红了,似乎这种话让他说出口已经很是艰难,齐眉一笑,故意道:“是你嫌我亲你吧。”
沈怿不做声了,齐眉凑过去,“我确实那么想。”沈怿明显不太招架得住,齐眉笑得不行坐起身来。
沈怿悄悄松口气,齐眉给人拉起来,捧住沈怿的手,“你下手这么狠啊?腿不舒服按摩要轻重有度,既然你不会,以后就交给我吧。”齐眉手指划过沈怿手背指节处淤青。
沈怿直直看着齐眉,他说不出他是怨恨自己两腿残疾,也不想再矫情道自己配不上人家,
齐眉看沈怿一直盯他,便捏了一把他脸,“你真没睡够啊?那你再睡会儿,我有些饿了先起来。”
沈怿摇头,“现在也清醒了,那一同起来吧。”
齐眉伸手按了下他大腿,“你腿痛的吧?下午好些再起来,一会儿让水仙他们把早膳端过来,我俩一起吃。”
沈怿抿唇,忽而展颜一笑,“画画,谢谢你。”
齐眉戳戳他腿,“这有什么好谢的。”她抬眼认真看他,“沈怿,我给你说,我嫁过来便知道你是这样的,我当真不嫌你,所以你更别嫌你自己,娘说想我们过得极好,我也这么想,难道你不是?”
沈怿肯定摇头,齐眉笑一笑,“我实在是真的不在乎你腿不太好的,而且现在不好以后会好,就算是以后也不好,那我也还是会喜欢你呀。”
她喜欢的是他脸,是他人好看,又不是他能走多远跑多快,所以就算他腿一直不好,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怿张张嘴,齐眉给他按住,“而且你腿肯定会好啊,你就算不相信我,你也要相信整个太医院啊,太医也说能好,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时间长短……也许三五月,也许三五年,也许一辈子。
沈怿当初替太子挡箭,挡的是毒箭,一箭当胸,不深,并不致命,可是箭头淬了奇毒,无人能解,沈怿危在旦夕,太医们经过商量一致决定把毒逼至双腿,先把命保住再说。
齐眉所说确实是事实,沈怿早听其他人不知说过多少遍,但这是齐眉说的,沈怿笑,“我相信你。”
齐眉高兴了,她亲一下沈怿,“起来咯~”
兰姑娘之事果然如沈怿所说,传的满城风雨,上午时分,兰尚书在沈相办公的朝晖阁求见。
丞相沈素单独见了兰尚书,兰韵一见沈素便行了个礼,“昨日之事,沈相勿怪,某实在出于无奈。”
昨日那小厮一张口他就觉得奇怪,果不其然,兰韵烦躁叹口气。
沈素亲手给他递盏茶,“我知安临也是无奈之举。”兰韵,字安临。
兰尚书早年丧妻,也未再娶,只此一女,如珠如宝般娇宠,他很废了些力气才给自家儿子求来,哪成想出了这种事。
兰韵淡漠着脸,“沈兰两家婚事便就此作废。”
沈素微点头,看样子那小厮并非胡言乱语了,只是不知是谁棋盘上布的子。
兰韵捏了捏直挺的鼻子,眼下乌青显眼,显见的兰尚书是彻夜未眠,但他还是语气淡淡,“阿素,我想和你商量,退婚之事可否暂不声张。”
本就流言蜚语满天了,若再传出退婚之事,兰家姑娘可如何自处。
沈素笑,“不是什么大事,自然可以。”不过是沈怀暂缓婚事,这父女两都是可怜,抬手的事能帮便帮。
兰韵拱手道谢,沈相道:“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安临只管说。”毕竟本来该是姻亲。
兰韵摇头,冲沈素行一礼,“某谢过大人,家事未了,便先告退了。”他说着转身离去。
沈素看他颇有些落寞的背影,一时间也是感慨。
兰家之事再让人感慨,总归是兰家的事,于外人不过是又添谈资而已。
就这几日齐眉不知收到多少封请柬,依她之气恨不得都拒了才好,徐氏便能推的都给她推了,只长公主的秋日宴,每年九月京都女眷间第一场盛大宴会。
徐氏遣明秋把长公主请柬送到停云小筑,让齐眉自己决定。
齐眉随手拆开精致帖子扫一眼,又看书案前写字的沈怿,“从玉,这秋日宴,你说该不该去?”她不太习惯京都女子间轻声细语,弯弯绕绕的说话。
齐眉随性,她喜欢想说就说,想笑就笑,肆无忌惮惯了,谁拿规矩条框往她身上套,她就恨不得把谁憋死在那条条框框里。
沈怿听齐眉说话抬起头来,“你想去便去,不想去不去就是。”
齐眉看着帖子略微沉吟,“我近日收了好些帖子了,不管谁举办的都没去过,总这样也不好,说不得有人就要说我仗着爹娘什么的,或者漠北来的云云。”
沈怿笑,“这都无妨,反正你见都不想见他们,自然也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齐眉顿了顿问,“听说长公主府有各种珍品菊花,一到九月便竞相开放,五颜六色一眼望不见头,所以才年年都办秋日宴。这些话当真吗?”
沈怿失笑,“你若想去便去就是,长公主身份尊贵,即使你去了秋日宴,不去其他夫人宴会也是无妨。”
齐眉眨眨眼,“我就是有些好奇那么多菊花什么样子嘛。”
沈怿温和笑道:“那便去吧,母亲安安肯定也会去,你们一同过去也有个伴,认识些夫人小姐平时一起玩乐也好。”秋日宴在京都极有名,沈怀从前便硬拉着沈怿去看过花。
齐眉眉眼弯弯,“那我到时候就去了,你可别趁我出去玩又半夜不归才是。”
女子分明计较旧账,沈怿桃花眼潋滟,“哪都不去,在家等你。”
齐眉乐道:“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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