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当时拂袖而去,齐眉还当他使气回去了,没成想用饭时他竟又冒了出来。
齐眉只当没看见他,一心一意给沈怿布菜,沈怿也时不时给齐眉夹菜,两人你来我往看得秦氏笑意渐深,齐父夹一块鱼肚子细细挑去鱼刺放到秦氏面前的碟子,一家人和乐融融,苏辞一人倒是显得格外孤寂了。
好在秦氏当苏辞是半个儿子,对他很是照顾。
饭后苏辞当真再也坐不住了,他礼貌告别后,当着几人面道:“前番是我不对,但我亦不觉违心,此后——”他一顿对着沈怿微抬下巴,“我随时等着画画。”
沈怿还没什么反应,齐眉已经气得要打他,秦氏给人拦住,“阿辞若是再敢胡言,便别再进我齐府大门。”秦氏向来温婉,这一席话可谓说得极重,更别说她向来对苏辞极好。
苏辞看一眼沈怿,对秦氏拱了拱手转身,齐眉对着他背影道:“青梅早就成酸梅了你不知道?你这惦记哪一门呢,故意在这挑拨我和从玉新婚感情是吧?我话给你撂这,你但凡有下回我便把你揍得我娘都不认识。”
苏辞在齐眉话音中停住脚步,他许是接连被顶,火气也上来了,转身就道:“你要动手便动手,我随你打骂便是,可我未曾说错半句,你我年少相识,两小无猜,不是青梅竹马你说是什么?”
苏辞再三胡言乱语,齐眉哪里忍得住,可秦氏把她拦腰抱住,打老鼠怕伤了玉瓶,她怕伤了自己娘亲,但又气极,自兜里摸出一把碎银便朝苏辞丢去。
沈怿起先一直默不作声,此时赶忙伸手要拦齐眉,他一打搅,齐眉身形一闪,数块碎银子带了隐隐破空声飞过去,苏辞却避也不避,却没一块打中。
齐眉瞪一眼沈怿,“干嘛不让我打他!”
那头苏辞气极反笑,一一捡起散落的银子,故作轻佻道:“谢画画赏,侄儿改日再来看望叔父和婶娘。”他到底一肚子气,话落再不回头,大步往外走去。
齐眉看他背影更是气的冒烟,但苏辞一拐不见人影,齐眉便又质问沈怿,“你作何向着那说书的?”
沈怿温声道:“不管苏世子如何,结为夫妻的是你我,他生闷气气他,画画别与他一般。”
听沈怿说话齐眉舒坦,一想也觉有理,齐眉闷声应了,又愤愤嘟囔,“下回弄死他。”
秦氏瞪一眼齐眉,又嗔怪地看向齐父,“你就在那看笑话!”齐大将军懒散一笑,他打哈哈道:“万事有夫人在,再说我这不是都没搞清什么情况嘛。”
这事让齐父轻飘飘岔开,齐眉和秦氏到屋里说话,沈怿和齐父一行。
齐眉对她亲近的人向来无话不说,刚苏辞那一场,再添谈资,齐眉此时便有说不完的话,直说到自己口干舌燥。
秦氏生齐眉姐弟时落下些病根,到这时没睡过去已经是强打着精神,齐眉看母亲乏了,便自觉祸害父亲去。
齐眉过去书房时,沈怿和齐父正在下棋,齐眉自觉是个烂棋篓子也懒得细看,沈怿看齐眉来了便笑,“岳父棋艺高深,小婿一时不知何解,请容小婿多思几日。”
齐父摆摆手,“残局未了,来日方长。”话落自有小厮撤下棋局画谱不提。
齐眉眨巴眼,“从玉竟还下不赢爹爹不成?”
齐父但笑不语,沈怿含笑,“岳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哪里是我比得了的。”
齐眉努努嘴,“这说不通的,有的人棋下得再好也不见得能上战场。”
沈怿抬眼看她,齐眉垂下眼睛,齐大将军再了解自家姑娘不过,齐眉未尽之言他一听便知,此刻便嘲笑道:“下得好棋的人不一定能上战场,但能指挥作战的绝非看不懂棋谱之人。”
齐父所言无疑戳中齐眉死穴,她叫起来,“我哪有看不懂棋谱!”这话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沈怿轻笑出声。
齐眉跳到沈怿近前,“你也嘲笑我?”沈怿笑着摇头,齐眉笑一会儿便央着齐父和她比试,齐眉好说歹说齐父都不同意,齐眉无法只得算了。
这厢说了算了,齐眉便转身往沈怿旁边去,她发觉沈怿坐了一时未起身,估摸着是腿不舒坦了,她暗自责怪自己见了爹娘一时忘形,正待快步过去看看,却感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她一时不察就被齐父扣住了脖颈。
齐眉一愣就要跳脚,“爹爹无赖!说了不比又要偷袭简直太过分了!”
齐大将军粲然一笑,爽朗至极,他被女儿说无赖一点不气,反而淡然道:“兵不厌诈,将贵知机,治你这种没防备的性子,心机一点算不得什么。”手上却微微用了两分力道。
齐眉被扣住命脉自然不敢用力挣脱,她在父母面前最拉得下脸来,立刻便软下声音道:“女儿知道了,女儿以后一定时刻保持警惕,爹爹捏得女儿嗓子疼了,爹爹先松手好不好?”
齐越一笑,“京城不比漠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要当真知道才好。”他还未松手便打量好后退之处,果然他松开手,齐眉反身就追上去,怎奈齐父早猜到齐眉动作,几步便跳开老远。
齐眉并不多追,她停下叉腰哼一声,“爹爹就是赖皮,若非偷袭,你绝没有机会掐住我脖颈!”
齐大将军倚着假山修竹,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睨着齐眉,齐眉咬咬嘴辩解道:“若非是在自己府中,我绝不会放松警惕,爹爹这分明是利用女儿对你毫无防备之心方能侥幸取胜罢了。”
齐越嘴角一翘,淡笑道:“过两日我和你娘便要回漠北了,爹爹希望你不要荒废一身武艺,即使只当强身健体也好。”他说这话时像是变了个模样,再无先前玩笑意思。
齐眉听此愣住了,她脱口而出,“过两天你们就要回去?”得到齐父点头确认,齐眉连想好了要吐槽父亲的话都没心情再说,她明显心情低落起来。
齐父走过去摸摸她脑袋安慰道:“女儿大了总归是要离开爹娘的,有机会了爹和娘再回来看你,或者你带从玉来漠北也不是不可啊,且要不了几日鸿儿也该来了,他在京城多待段时间也无妨,纯当陪你了。”
齐眉嗯一声,却道:“我刚要是扣住爹爹脖颈也是轻而易举。”
齐越一乐,他轻啧一声,“小没良心的,白安慰你了。”
齐眉抱住父亲,“爹爹,我今天不想回去了。”
齐越一叹,“有不回门的也没有回门之日带着夫君宿在娘家的,你也顾忌些从玉面子,再玩一会儿就回去吧,沈家再重规矩不过,哪怕明天你再过来也好些。”
齐眉哦一声,“那我明天可真又回来哟。”
齐越笑应,让她陪沈怿玩去,自己背着手找夫人去也。
齐眉本想带沈怿看看她入京以来住的院子,但她一摸上沈怿手指便皱了眉,“你很冷吗?”她望着沈怿略微苍白的面色问。
沈怿微微摇头,轻声道:“你扶我一把。”今天走来走去到底走太多了,他此刻双腿酸软完全使不上力。
齐眉皱着秀眉,“扶?”
沈怿点头,齐眉笑一声,扶是不可能的扶的,她一手伸到沈怿身后,一手揽起沈怿双腿就把人抱了起来,沈怿一惊,血气上涌便红了脸,他腿没力气便没挣扎,只低声道:“你快放我下来,若是岳父岳母看见如何是好!”
齐眉眉毛一挑,笑道:“看见了就看见了,你没看出来我爹娘什么都依着我嘛,即使看见了至多也不过假假责备两句。”
沈怿呼吸声重起来,他好言好语道:“我没事啊,你放我下来坐着吧。”他就差问抱他意欲何为了。
齐眉笑,“我本来想带你去我院子看看的,但你腿不舒服。”
沈怿赶忙嗯一声,“是,所以你改日再带我去看吧。”
齐眉摇头,“我就要今天去!”沈怿还没说话,齐眉便再把沈怿往起抱了抱,“你走不了,我抱你过去就是。”
沈怿简直脑子要炸,国公府占地甚大,鬼知道齐眉闺房在哪,若是齐眉当真抱他在府里走一圈,他以后可哪有脸再来齐府。
他和齐眉打商量道:“我腿好点了,你放我下来吧,若是下人看见我这副模样多丢脸不是?娘也要疑心我身子不好以至于放心不下你了。”
齐眉听着蹙眉,“你放心,我家下人训练有素嘴紧如瓶,绝不会乱嚼舌根,且你身子不好是事实,我娘为何要放心不下我?”她边说边往外走去,沈怿抓住她衣裳,“你放我下来吧,这太荒唐了。”
齐眉低头望着沈怿红到耳根的样子笑,“哪里就荒唐了,我喜欢抱着你嘛。”她说着大跨步走出来,门外光线强很多,天光入眼,沈怿甚至想破罐子破摔算了,但终究觉得太过丢脸,“画画你放我下来吧,下人纵不说,我心里却不好过。”
齐眉沉吟一会儿,她一脚抵门框上,一手搂着沈怿,另一手自怀里取出一方帕子搭在沈怿面上,“这样就看不到了,你别乱动,我怀里很稳帕子不会掉的。”
本来齐眉对沈怿阻止她打苏辞是有意见的,但戏弄沈怿实在很有意思,一见沈怿别扭模样她不自觉郁气全消,心情大好。
沈怿呼吸间全是帕子上暖热馨香,他只觉脸烧得慌,对这掩耳盗铃行为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帕子略厚,齐眉走动间,沈怿只模糊看见个影。
沈怿偏过头去并不搭理,齐眉哼笑,她故意道:“我院子离府门远,一会儿我抱你出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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