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川看着牢房中凌乱的布置和尚未被毁去的痕迹，觉得也未必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虽然身在古代缺少一些技术性工种的配合，但这里同样没有擅长销毁证据的犯罪分子。
于是卫灵川开始挨个在牢房中寻找有用的线索。
“这里关着的不是什么有钱人。”她很快察觉出一些问题，“而且这些人被关押期间应该经常被带出去做什么事情，他们休息的地方有非常多的泥土。”
“泥土？”封长归不解，“总不能是下地干活吧。”
“下地……”卫灵川听到这话猛然想起什么，她立刻回到其中一间囚室，从地面上的茅草中踢出一小片灰白之物。
封长归跟过来，看着她捡起那一小块碎片。
“这是汉瓦当啊，”卫灵川将那块碎片擦干净，“虽然碎裂的很明显，但这上面的青龙纹饰还是清晰可见的。”
“这地方若是出现汉瓦当，只能说明一件事。”封长归没有说完，他知道卫灵川也想到了此处。
卫灵川将那片瓦当收好，说道：“这里关押着的都是土夫子。”
这里有几十间囚室，每间都有起码三五人活动过的痕迹，这意味着此处起码关押了上百的土夫子。
他们究竟在盗什么大墓，需要如此多的土夫子一起动手？
卫灵川冷静下来，将地牢封存后带着人重新上去。
前院此刻已经简单收拾好了，她和尚戬还有封长归一起进入其中一间僻静小屋。
事情比较复杂，需要耗费时间理清楚。
“首先，他们找了那么多土夫子，肯定是要开某个大墓，而且是个规模十分庞大的汉墓。”卫灵川拿出那片瓦当，“这种青龙纹饰的瓦当在汉墓中是很常见的。”
“方崇新还会做这种挖坟掘墓的事情？”封长归感到有些意外，“而且两汉帝陵都在长安一带，此处的陵墓只怕没有太多值钱的东西。”
“此处……还真有一座大墓。”卫灵川回忆许久，大盛的州府划分和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都不同，但地理位置还是能够根据一些标志性的城市进行分辨，此处大概是在现代的冀省一带，若说墓葬，她还真的知道一座。
那就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墓。
“汉中山靖王刘胜的墓传说就在此地，只是具体位置无人知晓。”卫灵川说道，“有野史记载，那座墓葬中有金缕玉衣，还有大量的金银随葬。”
“方崇新……缺钱？”尚戬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只怕是想豢养私兵。”卫灵川已经猜出几分，若只是缺钱，方崇新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以他现在的行为，应该是跟控制这帮土夫子挖坟掘墓之人有所联系，而想要豢养私兵的应该正是那伙人。
“那就不会是赫连克。”封长归十分肯定地说道：“赫连克深得他父亲的宠信，手中有一支两万人左右的军队可以随时调动。”
“也不会是景王，方崇新如此忠诚，他手下的禁军景王随时可以调用。”尚戬也否定了景王。
卫灵川看了看两人，笑着说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赫连克将我约到这里了。”
“你觉得这是他的兄弟所为？”尚戬看出卫灵川的想法，“大戎的王子众多，我们很难判断究竟是哪一个。”
卫灵川看向封长归。
以他对赫连克的了解，估计也能猜出大概是哪位王子的手笔。
“应该是五皇子赫连巡，他的母妃是盛国人，自幼喜好研究盛国书籍，其他几位王子很难知道此处会有汉代古墓。”封长归果然给出了猜测。
若是如此，很多事情也许就说得通了。
赫连克约她至此，应该就是想要通过汉墓之事来看看赤旗营的能力究竟如何。
“还真是个聪明人，既测试了我们的能力，又打击了他兄弟的势力。”卫灵川看着地图上大戎的位置，“难怪他的父王直接将他认定为继承者。”
这样的聪明人，为什么大盛的皇子里就一个都没有呢？
要么是草包，要么是半点实事也不会做的阴谋家，活该你大盛药丸。
“他们应该只是换了个地方，我估计大墓还在挖，”卫灵川有些疲惫地说道：“找几个擅长风水之术的，告诉他们墓葬是在一处山崖上，大致在这片区域。”
这是卫灵川并不算特别清晰的记忆。
“侯爷，你这是看野史传闻看来的？”尚戬十分意外，“传闻给出的位置居然能够如此精确。”
卫灵川默默给现代意外挖出这座古墓的工人以及后来抢救性发掘的考古学家们说了几句抱歉，这才说道：“只是碰巧看到。”
尚戬没有再多问，毕竟他对这东西毫无兴趣。
反而是封长归若有所思。
“你这是在想什么？”卫灵川稍微放松一些之后看向他。
尚戬离开后，这间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赫连克……尚未娶妻。”封长归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开口说道。
卫灵川差点将喝进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你总不会觉得他打算求娶我吧。”卫灵川一时无语。
封长归尴尬地咳嗽一声，解释道：“若他向大盛朝廷提出以你和亲作为筹码订立盟约，朝廷未必不会答应。”
卫灵川愣了一下，发现这还真的不是危言耸听。
那帮主和派怕是巴不得此事能成。
“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卫灵川心情复杂的看向封长归。
封长归沉默了一下，说道：“就是刚好想到了。”
卫灵川没有注意到封长归的情绪变化，她只是觉得朝廷应该不至于如此大胆。
毕竟兵权此刻就在她的手中，这可不是朝廷想收回去就能收回去的。
“罢了，他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做。”卫灵川转移开话题，“说起来，你对赫连克的了解有多少？”
她笃定赫连克对自己的了解应该不多，但她对此人也同样知之甚少。
封长归回忆片刻，开始和卫灵川讲述赫连克的情况。
……
翌日，尚戬自山中找到了那伙土夫子，只是他们早就被人打晕过去，墓中物品安放其中，其他人不见踪影。
卫灵川得知后让尚戬不用继续找了。
“大戎的人已经被赫连克带走了，给我们留下的都是大盛的人和东西。”卫灵川对此并不意外。
对方应该早就已经掌握这件事前因后果，将事情留给他们本身就只是为了测试赤旗营的能力。
顺便将盛国的东西还给盛国，也算是在见面前展示一下诚意。
看来赫连克对这次合作足够上心。
“此人会是个难缠的对手，”卫灵川看着大戎的方向，“相较而言，大显那种什么都不说直接出兵的打法，和他们比起来实在有些愚蠢。”
封长归不知道如何评价卫灵川的话，但他同样清楚赫连克的厉害之处。
傍晚时分，赫连克再次差人送来信件，约好了见面之处。
“居然是城中的一家酒楼，看来他对自己足够自信，也对我们不会对他动手感到十分自信。”尚戬这样评价。
卫灵川不置可否，不过是见面聊聊而已，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没有区别。
她不可能在兖州城中对赫连克动手，赫连克同样不可能找个僻静无人之处对自己动手。
那都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既然约好了时间地点，卫灵川也丝毫没有犹豫的在约定时间抵达了那家酒楼。
她带来了尚戬和封长归。
酒楼二层雅座，一位大盛打扮的异族男子正端坐在桌前。
小二将他们带进这间屋子后就老老实实退了出去。
“你就是武定侯卫灵川。”赫连克看着卫灵川的眼神略有些惊讶。
虽然早就从消息中得知这位武定侯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但真正见面时感受与纸上的描述完全不同。
卫灵川太年轻了，就跟他府中的一些姬妾差不多岁数。
“没错，三王子殿下。”卫灵川神情不变的接受着他的打量，因为此刻她也同样在观察赫连克。
此人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容貌是大戎人特有的游牧民族特色，身后跟着一文一武两名随从，其中一人看得出应该曾经是大盛人。
“武定侯客气了，请坐吧。”赫连克此时已经收回目光，对卫灵川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他心中十分清楚，无论再怎么年轻貌美，这位侯爷都是靠手中的军队才谋夺至如此地位的，万万不能以貌取人。
卫灵川坐下之后，尚戬和封长归分别坐在她的两侧。
赫连克的目光停留在封长归的身上。
“我们又见面了，封师兄。”他对封长归说道。
封长归神情复杂，说道：“三王子不必如此称呼我，你当时不过是在我门中学习武艺，并未正式拜入师门。”
卫灵川这才知道为何封长归对赫连克如此了解。
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层过往。
不过听封长归的语气，他的门派惨遭灭门应该跟大戎没什么关系。
至少他此刻的语气还是比较平静的。
“我对门中后来的遭遇也知道一些，也曾派人调查过，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是什么人所为。”赫连克微微叹气，“这就是我不想和你们大盛的朝廷直接沟通的原因。”
果然，灭了封长归门派的就是某位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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