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阵阵,吹得头顶竹叶簌簌作响,它和梦里的枣树渐渐重合,不远处木头的敲击声落在梦里,是爷爷正拿着一根长杆在树下敲枣。
几杆子下去,爷爷后退,笑眯眯瞧着三五个孙辈跑过去捡枣,奶奶找出了家里的簸箕,给他们挨个分发。
十二三岁的言羽也在其中,她最先冲过去,很快捧起一把,转头放身后人递过来的簸箕里。
“十五十六十七...四十,五十,六十...”
没一会儿,簸箕上的红枣都冒了尖儿,身后人跟她说了声“够了。”
听见这话的言羽立马高举起手,然后拉着身后人到她爷爷跟前邀功,“一百个,我们最快!”
最快的奖励是一把红枣和一颗几乎有脑袋大的石榴。
石榴裂了口,里面的果实像是连串的红宝石,言羽对于自己胜利的果实稀罕的不行,顶着满头的枣树叶子,还要跑回去跟哥哥姐姐们炫耀。
“你们看,还是我们赢了吧!”然后她蹦跶着转过身,把石榴掰开,给文锦,“喏,战利品我们一人一半!”
木头的敲击声还在继续,不知道是不是入了夜,那声音居然也显得清冷,言羽缩了缩腿,梦境继续。
这次成了晚上,她白天和文锦比赛剥豆荚,但是输了,这会儿正做贼似的从床上爬起来,确认文锦没醒之后,她在床边坐着,剥了一晚上的豆荚。
“咔嚓、咔嚓。”
剥了一晚上豆荚的结果,就是她两只手的拇指,侧腹的位置又红又肿,痛得都拿不了筷子。
文锦一边骂她有病,一边用小手帕浸湿井水,裹在拇指上给她冰着。
然后早餐和午餐,都是文锦拿着勺子喂给她。
这都是上言羽初一那年,国庆期间的事儿了。
那时候,距离文锦转校和她成了同学,已经过了快两年,正是两个人关系最好、最亲近的时候。
关于两个人的初识,时过境迁,当年的很多事情,言羽其实都记不大清楚了。
只记得文锦是跟着她爸的工作转校过来的,那会儿言羽是学校第一,听说人家是原来学校的第一名,就很中二的跑过去,要跟人家期末的时候比试比试。
但文锦基本不搭理她。
小时候的文锦一度让人怀疑她是哑巴!
她不怎么说话,每天冷冰冰的,转到她们班里之后,别人和她说话她也不搭理,参加活动什么的也不积极,整个人就透着股很不合群的孤僻。
再加上那张脸长的很凶,就有人传,她之前根本不是什么年级第一,是混的,转学也是因为打架才被原来学校劝退。
没多久,文锦在班里就被孤立了,也就言羽为了自己的执念,乐此不疲的每天敦促她“练功”,乐此不疲的想着下次“约战”。
但那年的考试,也记不清文锦是因为得了水痘,还是从楼上摔下来,总之那年她没参加。
言羽拿了第一还老大不高兴,觉得江湖两大高手没完成切磋,是这个班级、这个学校、乃至这个江湖的一大遗憾。
为了尽快弥补这个遗憾,放假之前她找老师拿了套没做过的卷子,跑文锦家里让她做。
现在想想,文锦那时候看着自己不出声,但心里应该骂的挺脏。
但那时候的言羽半点不知情,还觉得自己像是武侠小说里,帮对手找到绝世神兵的大侠,放下卷子和作业的时候英勇的不行,连说几句不用谢,就跑去上钢琴课去了。
小时候的言羽,要强、精力又实在充沛的不行。
同学有人过了钢琴八级了,她也没日没夜的练,然后去考。
同学有人参加了奥数比赛还得了奖,她立马就让她妈给她报班。
所以,虽然她和同学们相处的时间比文锦更久,但她在班里也没很好的什么朋友。
别人和她相处一段时间之后,都觉得她掐尖要强,说她嫉妒心很重,但凡有谁有个特长,她没两天就去学,还要比人家学的好,容不下别人比她强,搞得没什么人能受得了她。
所以没人跟她说些“小道消息”,她也压根不知道文锦被排挤的事儿,等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是某天放学,文锦被一群高年级的小混混堵在巷子里。
那时候言羽觉得文锦有病,居然就干站着挨打,也不还手!
文锦也觉得言羽有病,能走不走,还非要掺和进来。
但好像也就是自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慢慢变近了,老师发现之后,还给她们安排成了同桌,加上她们两家住的近,一起上学下学的,也算形影不离。
但她们互觉得对方脑子有病这事儿没改过。
六年级那会儿,老师给布置的作业,写我最好的朋友。
她们俩写了对方,还被选成优秀作文,在课堂上被老师朗读。
俩人的模式写的很像,文锦的开头——我最好的朋友,名字叫言羽,她像是刺猬...
后面的内容,言羽不怎么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当时很生气,觉得刺猬胆小又很弱,文锦用刺猬来形容自己,这就是羞辱!
而那天文锦也挺生气,因为言羽写——我最好的朋友,名字叫文锦,她像是豪猪...
文锦脑子都懵了,一度怀疑自己幻听,反应过来之后,就是班里的瞬间哄堂大笑。
在所有明贬暗褒、先抑后扬的一众小作文里,被书写的“朋友”都感动不已,只有他们俩互相觉得对方脑子有病,且遭到了贬低辱骂。
那会儿她们两家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置着气的两个人坐在餐桌的斜对角,闹了一晚上脾气。
可以说直到初一国庆节的假期结束之前,两个人之间虽然小打小闹不断,但关系还算是坎坷上升,直到...
忽然一个寒战,言羽从梦里惊醒,一睁眼,枣树、石榴树都没了,院子里只有浓郁的竹叶遮挡半边天幕,如墨的空中,零星挂着几颗星。
天黑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屋里已经掌了灯,文锦就正坐在西屋廊下,就着手边的光,拿刀子刻木头。
言羽慢慢吐了口气,没沉浸在梦里多久,主要是被夜风吹得有点冷,她把盖在身上的外裳披起来,搓了搓手臂坐起来。
文锦听见动静,抬眼瞧了她一眼,之后就忙她自己的,二月倒是瞧着等了许久,见言羽醒了,立马凑过来。
“殿下,奴婢回来了!”
言羽点点头,接过热茶捂在手心,问她,“你娘身体好些了吧?”
“多谢殿下关心,好多了!”二月回,之后眼睛很亮的跟言羽分享八卦,“殿下,您都不知道,今天的京城,可热闹了!”
她掰着手指头跟言羽分享她在外面听说的八卦:“先是小吴大人昨夜在青楼里被人打了一顿,今早鼻青脸肿被人从楼里抬出来。”
“然后下午,那位大理寺的冯大人,亲自带着人把刘小姐的坟给刨了,说是要开棺验尸。”
“奴婢回府之前,还特意去打听了,听说仵作说了,刘小姐不是被捅死的,而是溺水,被淹死的!”
“您说这事儿奇不奇,府宴那天,崔女郎生怕出事,每处池子都安排了有人专门看着,可这人怎么就没声没息的淹死了,真闹鬼!”
夜风飒飒,人影跃动,她的贴身丫鬟凑她耳边说她家里闹鬼。
很好!公主府不该叫公主府,也不该叫公主坟,这设定,明明就是一个恐怖悬疑题材的密室逃脱!
言羽目光很快的瞥过灵秀苑的院门处。
那里站了她一众丫鬟们,个个垂首静立,在昏昏的灯火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而她们背后,就是大片墨黑色的树丛,和漆黑的天空纠察不清的粘贴在一起,好似一块遮天蔽日的巨大幕布,直直包裹住言羽的感官。
言羽狠狠打了个寒战,感觉皮肤上的温度都凉透了,她下意识离二月远了些,举目望向文锦的方向。
她依旧是白日里那副装扮,只是从屋里出来,坐在了了廊下那泛白的木头上,离言羽更近了些。
手边的蜡烛静静烧着,橘色的烛光静谧的落在她左半边脸上、身体上,给她描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从二月说话的时候,她手上的动作就渐渐停了,事关她自己,由不得不上心。
这会儿,她低头在思量什么,忽然就听见言羽站起了身,两步走到她身侧。
言羽抱着手臂,不着痕迹的搓了搓,忽然问文锦,“我忽然想起来,我从法场救你回来之后,你是不是连句谢都没和我说过?”
言羽说完,动作很娴熟把文锦到嘴边的“谢你”堵了回去,“没关系,我不计较,不过你到底欠我一个人情,现在,也该是时候报答了吧?”
两人的目光对视,言羽手上的力道收紧,“很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别人家小情侣,猫塑、狗塑、猪塑。
文锦家——豪猪!
文锦:我需要一个解释。
言羽:豪猪浑身长刺,但比刺猬可厉害多了,你把当刺猬,我才需要一个解释!
文锦:。。。。。。怎么都跟不上女朋友的脑回路怎么破?在线等,特别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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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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