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羽直等到了太子离府,这悠悠转“醒”。
醒来时,左手手臂的伤已经处理过了,这会儿火辣辣的痛着,看得出来肿了一大片,手也不怎么能使上力。
算是因祸得福吧,因为胳膊受了伤,二月带来的公主府下人也不敢用力去分两人,只能听了二月的建议,把她们一起带了回来。
这会儿,文锦就躺在她右手边,依旧是半趴着的姿势,但衣服已经换过,伤口也已经让医女处理过了,隐约能闻见一股清苦的药香。
忙叨了一整天,瞧着这天都黑了,言羽紧绷的心才松下来,然后就感觉眼前晕的厉害,空荡荡的胃里抽搐着,感觉恶心,想吐。
这儿没有CT核磁,但她应该好像,有点脑震荡。
行啊,真行啊,出门一趟,把脑子撞坏了!
言羽感觉嘴巴里很苦,闭上眼睛之后,晕眩的感觉好了点,但对于声音又变得很敏感,轻巧的脚步声都让她的神经在爆炸。
“二月!”
二月和边上的繁枝对视一眼,一起跑过来,“殿下,您终于醒了,太子殿下刚走呢,走的时候还吩咐我们好好照顾,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太医和医女在府上候着呢!”
言羽被吵得头疼,手指掐着眉心,言简意赅,一个字也不想多说,“吵,都出去。”
说话也想吐,言羽缓了好久,等屋里彻底安静了,才偏头,看向边上的文锦。
她还闭着眼睛在装,言羽蹬了她小腿一脚,看她看过来了,才又闭上眼睛,缓了口气,问她,“你听一听,附近有人吗?”
小说里说【文锦】的五感异于常人,更加敏感,算是个天生的金手指。
那天在刘小姐死的时候,就是她在隔壁厢房,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如果她听力范围之内没有人,那也不怕接下来的话被人听到。
言羽等她确认,但过了有一会儿文锦也没说话,她不耐烦的看过去,文锦这才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好。”言羽很快说道,“我接下来的话你听清楚了。”
“你叫文锦,你爹文彦笙,是个七品官,之前在工部当差,后来他看上了你娘。”
言羽用力掐着眉心,吞了口气,才接着说,“你娘是个胡人,做了你爹的小妾没多久,朝廷有了禁令,你爹为此受了贬谪,到了一个下县做县令。”
“后来那个县和隔壁县归于一处,成了现在的罔安新县,你爹的官就成了虚名,现在还等着吏部重新指派。”
“家里穷,你娘死后,全家都拿着事儿归在你身上,你在家里过的并不好。十五之前,你被你四哥抢走了所有积蓄,后来做了些吃食,想着公主府设宴,外面会有很多等着的下人守着车马,就想拿过来卖钱。”
“那天人多,查的也严,但有位小姐喜欢你的手帕,想叫你多做几条后面再给她送,于是就带着你进了府......”
言羽生忍着干呕,快速把那天的情况和她说了一遍。
说完,终于不用怕有人问起来会露馅,言羽心里放松不少,然后就躺在床上,放空脑子呼吸。
一时之间,屋里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静到了极致。
这样的安静,让言羽想吐的感觉缓解了不少,但一想到身边的人是文锦,她们两个居然安安静静,躺在一张床上,言羽就从这份安静里品出了诡异的味道。
这都一天了,从她在法场到回来,就没听文锦说一句话,怎么着,被吓着了?!
毕竟,也就言羽知道她是主角,知道她不会死,知道她们是在一本书的世界。
文锦又没看过那本书,稀里糊涂到了这个世界,被人诬陷杀了人,又差点被砍头,也吓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想着,还怪可怜。
这么可怜,怎么办呢?她们可是认识了十五年的情分啊!
算一算,这十五年,言羽都数不清自己有多少被抢走的第一名,数不清父母口里把她当做“理想的女儿”夸了多少次,数不清自己没日没夜做策划,结果客户跟文锦喝喝茶骑骑马,刻刻木头射射箭,就被她抢走的的项目!
现在文锦这么可怜,她不嘲笑一下,怎么对得起这些年的时光呢?
她生忍着身体上的不适,看向文锦。
她正垂着眼眸,似乎是在看床尾处几子上的灯烛,红稠的光芒在她眼下猬集。
烛光跳跃,她额上的汗划入发髻,濡湿一片,细看之下,嘴角似乎还在抽搐,透着股隐忍至极的破碎感。
啧,言羽想,叫人更想欺负了呢!
她凑近去看文锦苍白的脸,手指捻开一滴正往下滑的汗,很是诧异的,“怎么了,出这么多汗,被今天砍头吓到了?文老板也有被吓得说不了话的时候啊?”
文锦的目光慢慢抬上来,看着言羽,依旧不说话,给人一种十足十柔软顺从的姿态。
在言羽眼里,这就是臣服者,或者说是落败者姿态。
她坐起来一点,感觉脑袋更晕了,她分不清是面前的文锦在晃还是自己在晃,但言羽很得意,她想,她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应该也很得意。
事实也确实如此,言羽眉心因晕眩而微拢着,嘴角却压不住的笑,透着股和二月下午出风头时,如出一辙的小人得志!
她煞有其事的“关心”文锦,很贴心的提醒她,“没关系的,可以理解,毕竟坐牢不像雕木头讨好客户,文总不擅长也是应该的,不过下次呢,遇见这种事情不用这么紧张,按照这里的法律,你要是临死之前还在喊冤,这案子就会重申,你就有清白机会。”
“而且你要是清白的,主审的官员还会落罪,是不是很公平?”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不谄媚甲方,用法侓和正义来保护自己!文总,有空的时候也别光顾着和客户喝茶聊天,背调可是我们基本功,回去之后啊,还是得好好下功夫,不然也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啊!”
说完,言羽难受的有点受不了了,她恋恋不舍的看着文锦落败的惨状,眯着眼睛朝她露出很官方的笑,摇摇晃晃又躺回去,长出了口气。
爽!真爽!
但渐渐的,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犯人行刑之前喊冤的事,文锦或许不知道,但那些当官的怎么可能不知情呢。
他们急匆匆坐定这件事,甚至连口供和罪证都来不及伪造,明摆着就是要快点杀人灭口。
重点是要快,要杀了人。
可要是文锦最后关头喊了冤呢?这事儿不就又得拖了吗?甚至还可能换人去查,那他们在牢里滥用私刑的事情不就都暴露了,他们怎么会这么放心呢?
法律要求他们是不能轻易动刑的,可他们还是动了,而且从文锦挨了打,又没有给出口供来看,她肯定是没有认罪的,也不存在他们在刑部的时候,暂且被文锦敷衍欺骗的可能。
这就是压根没认罪,他们到底为什么能这么放心呢?
言羽死活想不通,辗转之际,还牵扯到了手臂上的疼痛。
一阵尖锐的疼痛好像直接窜到了她的牙神经,言羽感觉自己半张脸都在疼,可忽然,她想起了什么。
文锦在车上被颠的七荤八素的时候,那闷哼声听着有点过于奇怪了。
而且矮桌撞过来时,文锦就在她怀里,那声闷哼控制不住,且就在她耳边。
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细想,这会儿想想,那声音也是奇怪的很,好像...声音是从什么柔软又腐烂的沼泽里透出来的一样。
言羽嘴角抿紧了,她脸上没了半点笑意,侧身掐着文锦的下颌,迫她张开嘴巴。
言羽起的猛,视线过了好一阵才聚焦,她把文锦的脸朝向外面的烛光,好不容易才看清喉咙处的伤状。
言羽脸色难看的厉害,随即,她朝外头扬声叫道,“二月繁枝,去叫太医来!”
很快,太医医女来了一屋子,文锦的喉咙被烫伤的严重,公主府里整一夜,过得鸡飞狗跳。
言羽上一秒:看不惯一点她爬在我头上!
下一秒:看不惯一点别人爬在她头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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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怎么着,被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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