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羽这股虚火,本来还是心虚之下的恼羞成怒,但在大金簪子被丢出去后,就成了实打实的怒火中烧。
她一副要吃人的架势,被守楼梯的小厮带上了二楼,然后迎面就是正对着一楼舞台的一片开放式看台。
看台的台阶不高,也就五六层的样子,但台面很宽,足够放下一张矮桌和一张方榻。
她们来的应该算是挺晚,看台这边都差不多坐满了,只有最左下角的位置有个空桌。
空桌很不明显,因为右边那桌的客人叫了不少姑娘,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快把那张桌子挤出去了。
从言羽她们的角度,甚至看不见里面坐的客人,只听一阵女子的娇笑之后,一道分不清男女,有点公鸭嗓的声音响起。
“哎呀姐姐们,你们别看这东西便宜,可胜在好用啊!药膏子油油润润的,抹上去,那个...嗯~的时候,那叫一个顺利舒爽!”
“这么灵,郎君,那这瓶给我今儿今晚上试试?”捧场十足。
“呦,你不舒爽啊!”夹枪带棒。
“呸,我给我们小青青留着。”欲盖弥彰。
言羽没再听了,心里很费解。
不是说古人含蓄吗,虽然这场合不太正经,可这明目张胆开车甚至推荐生计用品的,是不是也开放太过了?
她还生着文锦的气,闻言抽空暗骂了句,呸,猥琐!
然后目光看向南北两侧,那一排挂着竹帘的VIP单间。
里面的人应该非富即贵,有的房间门口甚至还有一队家丁护卫守在外面。
“客人嫌吵的话,这边清净些。”小厮注意到了言羽的视线,立马笑容满面的朝文锦示意,“郎君,按规矩...”
小厮说到这儿的时候,语速明显放慢了,暗示强调的意味很重,然后文锦的视线再次落在言羽的满头金玉珠翠上。
妈的,文锦把她脑袋当自动取款机!
言羽脸色更沉了,立马抬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不必,我们就爱人多的,热闹!”
*
所幸,二楼的酒水和吃食都是免费的。
言羽抱着吃回本的态度连吃带喝,目光打量着楼下,大半的注意力还是在这会儿正表演的歌舞上。
难得见一见纯正的古风舞,言羽对表演的兴致远超过找人。
本来嘛,这次不像上次在法场的“生死攸关”,文锦是清白的这件事,对她们来说没什么可置喙的,找到人证这是衙门的事,是冯常棣的主场,好坏对她们的影响并没有太大。
让言羽在意的,一个是齐参军之前对于案件的调查进度一直守口如瓶,这次找到关键人证就松口,多半是冯大人授意的。
那个人很大程度上,是公主府是人,毕竟案发现场在公主府,有人证是她的人也不奇怪。
冯常棣可能是想看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还是那个人是原身的心腹?又或者是想把自己引过来?
不管怎么说,言羽愿意配合。
另一个,就是男主上次没出现的事了。
想找到男主,多让女主出来走走准是没错的,这事儿又是之前事情的延伸,没准就能遇上呢?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上宜春院二楼要花这么多钱,没被自己带走的话,文家、【文锦】可没这么多的资金。
言羽只是抱着万分之一的碰巧和侥幸,心里也没多大指望,这会儿更是闲适的像是纯看客,目不转睛地瞧着舞台上那支柔肠百转的古风舞。
文锦吃不了东西也喝不了酒,桌上的酒水已经有大半都进了她肚子,眼瞧着跳舞的姑娘谢幕退场,言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的脸颊微微生热。
这个时代的酿酒技术还没有那么夸张,言羽觉得就是带点味道的甜水,但确实有点热了,像是这座楼一样,正应了那个词——烧灯续昼。
这是和现代的光怪陆离完全不一样的灯,烧起来暧昧滚烫、红烛垂泪,续的光软红秾稠、温热迷离。
脱离了前些日子的高压,言羽在这场没什么负担的丝滑享乐里,终于体会到了身处古代的真实感。
然而下一瞬,舞台上换了一个唱颜色小曲儿的姑娘,她们旁边这桌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惹得身旁的姑娘们笑的前仰后合。
言羽被身边的姑娘撞了好几下,还是接受不了在公共场合说这些十.八.禁内容的事,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眼睛开始认真找下面人的头顶。
耳朵在这两场声音拉锯里饱受折磨,忽然,她听见了一阵手指瞧桌面的“笃笃”声。
言羽觉得好笑。
这么几声敲桌子的动静,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居然有种“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效果!
但等她反应过来,那声音是不急不缓的响了五声之后,言羽一脸“你有什么大病”的表情,转过脸看身旁的文锦。
这里的坐榻都是给郎君们准备的,姑娘们围周围,搂搂抱抱的共坐一榻。
起初她们是不想让人觉得特殊,挨得本来就挺近,后来被旁边人挤的,言羽的半侧后背都几乎贴在文锦身前,乍一看,像是坐在她身上似的。
这么一回头,更是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大约是这里的环境让人对距离变得迟钝,两人好像都没觉出这有什么不对,比起这个,言羽更烦她叫自己的事。
“你又发什么神经?”
言羽的呼吸带着股炙热的酒香,文锦微微屏息,没躲,轻出了口气,嘴巴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但言羽没听清,台下的小曲儿唱到了不可言说处,起哄的声音有点吵,她又侧耳靠过去。
“你说什么?”
文锦就贴着她的耳畔,“我说,我在想一件事情,明明是你有事瞒着我,为什么你还生气!”
文锦有一阵儿没喝药了,听着声音变得更哑,声波传递出来的信号从耳朵到身体,带着一阵的麻。
言羽觉得这感觉诡异,用力揉了揉耳朵躲开,气势却没减。
“你还问?你把我的大金簪子都花出去了,你还问我为什么生气?”
文锦身体前倾,似乎想凑她耳边说话,言羽捂着耳朵躲开了,让她在桌上写。
于是文锦手指沾着杯中酒。
【你也把我的银子花了】
“你那才五十两!”
【但你丢的只是一根 我丢的是全部积蓄】
她再次沾了酒,在下面花了好大三个感叹号。
“你口里的全部积蓄还是从我这里拿的!”
这次字数有点多,桌上的酒渍没干,等待的功夫,两人看着桌案,有点尴尬的沉默。
然后。
【我以为我们在闹着玩】
“哈!”
言羽气笑了,互相败家耍着玩?
真的不能怪她从小就看文锦不顺眼,正常人和精神病人之间本来就有马里亚纳海沟一样的隔阂。
文锦顿了顿,搓搓手指,又开始写。
【看你被问的生气 本来想哄哄你】
言羽没看懂。
哄?什么时候哄了?叫她别弄花了妆的时候?那也算?
言羽要出言嘲讽,但文锦又接着。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豪掷千金的快.感】
言羽:“&()…()*&%)%”
不是,这是什么反人类思维,想哄她,所以把她的金簪子给别人?
言羽真的很想掀桌,奈何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一使劲还有点抽筋,而且刚刚喝的可能确实有点多,这会儿酒劲有点上来了,她思维转不过来,居然都没想好骂回去。
言羽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准备好骂词再喝了,看文锦,她刚刚都没怎么看表演,大约都在琢磨着这场谈判的说辞,这会儿很流利的在案上又开始写。
【你把银子抛出去的时候看起来很快乐】
她还在解释“一掷千金的快.感”,言羽气的拍桌,“废话,那不是我的钱,我花起来当然快乐!”
【所以你能花我的钱我不能花你的钱?】
后面的问号配上文锦抿着唇的神色,处处透着言羽的仗势欺人。
言羽还一副当然了的神色。
“废话,当然不行,这么多年了你不知道啊,赢了的我才玩,输了的我会生气,我玩不起啊!”
文锦这次搓手指的时间格外的长,桌面干透了,言羽还一副斗志昂扬的有脑子朝她示意,“写啊!”
文锦:“......”
一句玩不起,还真是出乎了她所有的预料。
按照她的计划,她本来该写这次扯平了行不行,但对面霸道的真的让人无言以对,她的手指抬了又落好像自己把自己困在了牢笼里似的。
终于,一片喧闹声里,她听见了道熟悉的声音。
文锦脸若有似无的笑瞬间散了,眉心压下来,黑云压城的迫人,她的目光透过言羽的肩膀看向楼下,落在桌上的手指抬起,敲了三下。
*
宜春园一共三楼,一楼二楼偏娱乐,三楼是干正经事的地方,灯光更暗,走廊的护栏更高,也这里的房间看起来更豪华。
起码有门有窗有名字,有的门上还上着锁,譬如老鸨刚刚口里说的,“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的金满堂。
趁着吴勇涉在下面和人聊天的功夫,两个人很快找到了这屋,言羽拔下一根发簪在锁芯鼓捣,方才闲适的气氛散了个干净,言羽鼻头甚至沁出了紧张的汗,面纱粘在上面,很痒,又没功夫去碰。
这感觉像是电影里,争分夺秒拆炸.弹的场景。
紧张、刺激,且...不知道为什么会搅进去。
文锦不知道言羽知不知道,但她是真没明白。
尽管她是被吴勇涉下令杖责的,可,为什么她们这会儿要冒着风险,在吴勇涉来之前进到房间?
文锦从受害者的角度想不明白,从什么小说女主的角度也想不明白,只明白言羽这会儿进到房间的意愿很强烈,她盯着铜锁的目光像是燃着火焰,整个人透着股计划进行中的井然有序。
然后,“咔哒”一声。
文锦松了口气,沙哑的声音透着欣喜,“门开了?”
言羽蹲在地上,闻言面容冷静,像是真正的拆弹专家,她看着文锦摇摇头,给她看握着半根发簪,声音淡定,“堵死了。”
文锦:“......”
她没功夫骂人,已经听见那人到了一楼楼梯口的声响,把言羽拉起来要走,可言羽把她往隔壁拉。
那门没锁。
她说:“去隔壁躲着。”
文锦服了,“有人怎么办?”
这种地方,要是撞见那种事情,再吵嚷起来,她这面纱戴不戴没区别,那可真是没脸了!
可言羽已经推开了门,“嘘!”
下一章,妻妻俩青楼探险进行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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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玩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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