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城隍
有的流寇面露犹豫之色，手中的兵器不自觉地垂了下来；有的则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着利弊。
黑风大王的脸色阵青阵白，他也被那对翅膀吓得不轻，但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
他身后是三千兄弟，若是就此投降，他这个大当家还怎么当？
“少他娘的装神弄鬼！”
黑风大王色厉内荏地咆哮道，声音虽然响亮，但却透露出一丝底气不足。
“弟兄们，别被他唬住了！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给我上！砍死他，城里的金银财宝就都是我们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些亡命之徒被贪婪冲昏了头脑，再次举起武器，硬着头皮朝城门冲去。
赵二牛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冥顽不灵。”
他缓缓抬起手，冷冷吐出两个字：“杀！！！”
“杀！”
城墙之上，一千鲲鹏军将士齐声怒吼，跟随着他们的将军，如猛虎下山般，从城墙两侧的通道冲杀而出！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鲲鹏军的将士，皆是经过仙府灵泉洗涤，又修炼了基础功法，个个身手矫健，力大无穷。
面对这些饿得面黄肌瘦的流寇，简直是砍瓜切菜。
赵二牛更是如入无人之境，金色羽翼每一次扇动，都带起一阵狂风，将成片的流寇吹得人仰马翻。
他手中的巨斧，化作一道道金色的闪电，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恐慌，瞬间在流寇队伍中蔓延开来。
他们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脸庞，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惊恐。
他们顾不得黑风大王的命令，争先恐后地向后方溃逃，如同被猎犬追赶的野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那气势汹汹的三千流寇大军，便如退潮般溃散而去，只留下遍地的尸体和狼藉。
黑风大王见势不妙，猛地调转马头，高声喝道。
“撤！撤退！”
然而，他的命令已经无关紧要。流寇大军，在鲲鹏军的攻击下，已彻底崩溃，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剩下的，除了遍地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员，便只剩下跪地投降的千余残兵。
秀岳县城，在经历了短暂的狂风暴雨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城头上，士兵们疲惫地靠着城墙，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许多人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汗水和血污浸湿。
李钢铁跌跌撞撞地走到城楼上。
今夜若无仙府相助，秀岳县城早已沦陷。
“大人……仙府的大人们，今日之恩，李钢铁没齿难忘！” 李钢铁对着楚渊焕的方向，深深地一拜。
楚渊焕走到城头，俯瞰着城外狼藉的战场。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血腥味。
“钱师爷，安抚百姓，统计伤亡，清扫战场。明日一早，发布公告，宣告秀岳县城，将由仙府暂代治理，直至朝廷任命新官。”
楚渊焕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是，大人！” 钱文远恭敬地回应。
从这一刻起，秀岳县，真正易主！
钱文远指挥着众人，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安葬尸体。胜利的喜悦在这满目疮痍、血迹斑斑的战场映衬下，很快便被战争的残酷无情地冲淡了。
城墙下，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被抬了回来，僵硬的身躯、苍白的面容，无不诉说着战争的惨烈。
其中，也有鲲鹏军的将士。
“当家的！你醒醒啊！你看看我啊！”
妇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丈夫。凄厉的惨叫，如疯了一般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丈夫的尸体。
“爹！爹！你不要死啊！虎子不能没有爹啊！”
十二岁的张虎子原本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此刻满是惊恐，跪在父亲张大虎冰冷的身体旁，泪水决堤。
周围的人们，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熟悉面孔，那些曾经一起并肩作战、一起谈笑风生的兄弟，如今却阴阳两隔。
看着那些悲痛欲绝的亲人，他们的哭声仿佛一把把利刃，刺痛着每个人的心。
一股沉重的悲怆如同浓重的阴霾，弥漫开来。
楚渊焕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他身旁的平安茫然地看着那些哭泣的人们，似乎还无法完全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在一起庆祝胜利的人们，转眼间就陷入了如此巨大的悲痛之中。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困惑与悲伤。
许久，楚渊焕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神圣，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瞬间穿透了层层硝烟，传遍了整个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想要见到死去的家人吗？”
“想要死后与家人团聚吗？”
“想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一句句反问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千疮百孔的心上，那些沉浸在悲伤中的人们，原本麻木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
再也忍不住了，纷纷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楚渊焕，眼中满是期待与渴望。
张虎子听到楚渊焕的话后，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忙不迭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的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但他却浑然不觉疼痛。
仰起头，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大声问道：“主上你能救我爹是不是！你能让我爹复活对不对！”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一种执拗的坚定。
仿佛只要楚渊焕答应，他爹就一定能重新回到他身边。
他亲眼目睹过楚渊焕创造过无数的奇迹，那些已经濒临绝境的局势，在楚渊焕的手中瞬间扭转乾坤。
在他心里，楚渊焕就是仙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做到一切的人。
所以，他笃定，只要楚渊焕出手，他爹就一定能复活！
然而，楚渊焕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悲悯。
轻声说道：“阴阳轮转，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所有人都无法破坏的世间法则，没有人能够违背。”
希望破灭，张虎子面如死灰，身体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上。
楚渊焕的话锋突然一转：“但是......”
这两个字，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再次点燃了张虎子心中的希望之火。
“逝者已矣，然英魂不灭。”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转过身，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弟弟楚渊朗的头顶。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看到了那未知的阴阳世界。
“此方世界，阴阳失序，亡魂无归。今日，我便为此地，立一神明，定一规矩！”
话音落下，他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浩瀚无边的气息，仿佛与天地相合，让天地都为之变色，风云都为之涌动。
他一字一顿，声如敕令：
“奉我之命，敕封楚渊朗为秀岳县城隍！”
“掌此地阴司，断人生前因果，判人阴寿几何！”
“建六道轮回，扶阴间秩序，引善魂登极乐，罚恶鬼入九幽！”
敕封之音如轰隆雷响，那声势浩大，仿佛是上天降下的无上旨意，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瞬间响彻了整个阴间！
阴间之中，原本就躁动不安的亿万恶鬼，听到这敕封之音后，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仰天咆哮起来。
那咆哮声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无比巨大的声浪，仿佛要将整个阴间都掀翻。
无比的怨气从恶鬼们的身上升腾而起，如同黑色的浓烟，遮天蔽日，让整个阴间变得更加阴森恐怖。
但即便如此，面对这恐怖的景象，依旧有无数恶鬼拼了命往秀岳县的方向跑去。
它们在血海中挣扎着、奔跑着，哪怕身体被撕裂，哪怕灵魂被灼伤，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但在这无数的恶鬼之中，只有极少的幸运儿冲了进去。
它们刚刚踏入秀岳县的边界，下一瞬，黑色雷霆降落。
那黑色雷霆如同一条条巨大的黑龙，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地砸向秀岳县的阴间。
整个秀岳县的阴间轰然破碎，就像镜子一般，在黑色雷霆的冲击下，瞬间裂成了无数碎片，彻底的消失在阴间的范围之内。
而后，整个阴间仿佛被硬生生地挖去了一块，缺了一截。
那属于秀岳县的部分，就这样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空间。
“有意思。”
一个苍老的声音冒出。
紧接着，一个枯瘦苍老的老者从血海中缓缓走出。
他的身体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一步步走来，周围如海一般的血肉却都像是受到了某种命令一般，纷纷避开了他，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老者抬起头，望着天空上巨大的眼睛，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像在看老朋友一般。
“很有意思吧？”
老者嘴角微微上扬，缓缓说道：“阴司，活了！”
哈哈哈哈！
天空中那些存在听到老者的话后，发出雷一般大笑。
那笑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阴间都震碎。
活了？
还有人想重掌轮回？
————
随着楚渊焕最后一个字落下，原本晴朗的天空陡然间风云变幻，层层叠叠的云雾迅速聚拢，在苍穹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玄奥金光，自九天之上垂落，瞬间没入楚渊朗的体内！
楚渊朗的身躯猛地一震，那茫然的眼神瞬间变得威严而深邃，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神圣光辉。
与此同时，战场上所有死去的将士，他们的尸体上，都升起了一缕缕淡淡的白烟，正是他们的魂魄。
但此刻，这些魂魄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引导着，不再迷茫，而是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朝着新任城隍楚渊朗的方向，深深一拜。
随后化作流光，投入了大地之中，进入了刚刚建立的阴世轮回。
那些痛哭的亲人们，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纷纷止住了哭声，满脸震撼与敬畏地望着城楼上那对兄弟。
自此，秀岳县，人有仙府庇佑，鬼有城隍掌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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