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投降或死

他们这一日几乎用在了赶路上。

不分昼夜,哪怕身下的汗血宝马累的都要喘不过气,也不曾停歇。

周围越来越安静,鸟叫声一阵又一阵,打破了林中的宁静。

天边破晓,还有百里便可离开京城的范围。

越是近了,凤锦时心中就越是确定,他们是走不出京城的。

能走到这里,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身后混乱的马蹄声响起,火把将官道照的明亮亮的。

地面的颤抖,叫董如风咬紧了牙关。

这群人来的可真快,说一天便是半刻也不等,他们必须再快一点。

他在心底暗暗咒骂了两句,狠夹马肚子。

汗血宝马已经跑了整整一天,早已累得快要虚脱,如今却也只是强撑着。

他们身后还有那么多的追兵,想要离开,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

“董将军,你已无路可走,若你愿意投降,一切从旧,若是你不从,便只有死路一条。”

邱瑞纵马前行,高声大喊道。

董如风听见了他的声音,也全然装作没听见。

再往前跑了几步,便看见另外一队追兵,早已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如今他们两个人进退两难,不论是朝前还是朝后都改变不了结局,但董如风不信这些。

他跳下汗血宝马,拔出身边的配剑朝着前方便冲了过去,他今日就算是死也要叫凤锦时离开。

“陛下,一会儿你看准时机离开此处,臣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亦无悔!”

望见董如风如此拼命,凤锦时闭上了眼。

她见不得这样无意义的厮杀。

他这么做,是真的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做一回事,何况他们明知,这是根本就赢不了的。

邱瑞骑马停在了凤锦时的身边,凤锦时依旧闭着眼。

夜风吹着她单薄的衣服,呼呼作响,身体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能被风给吹下马车。

“董将军今日做这一切,皆是为了你,可你也看得出来,你们二人走是走不了了,陛下说了,只有两条路,投降或者死,你既不想让董将军死,也不想让边关无人镇守,便也该做出决定了。”

当年,自己只不过是还了他一个清白。

让他成了自己登基第一年的武状元,他便拼了命的报答自己。

“众叛亲离和孤家寡人从来都不好受,您好生考虑,不过也别考虑太久的时间,我们带了这么多人,就算董将军天赋异禀,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邱瑞说过这番话,便扯着缰绳,勒马往后退了几步。

凤锦时睁开了眼,看见董如风挥舞着长剑,想要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这些士兵皆是受到了谢韵的指令,因此对上董如风的时候,多是防御,不曾主动进攻。

他们把董如风当成是耗子,捉弄戏耍。

堂堂骠骑将军被人如此对待,董如风心里的愤怒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但他一想到凤锦时,便又握紧了手中的剑,强迫自己冷静。

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散开,董如风的身上挂了彩,坚硬的盔甲被划开。

全身上下不知受了多少的伤,但他却没有松开手里的剑。

凤锦时不知谢韵安排了多少人,在这里埋伏着。

她看见董如风的动作越来越迟缓,麻木。

如今已经到了他可以承受的极限,再这么下去,董如风不是被杀,就一定是会被累死。

他乃武将,一生归宿,不过马革裹尸。

就算要死,也因为堂堂正正死于战场之上,而不是这般屈辱的死在无名小道上。

他该死得光荣为天下为百姓牺牲,而非为了自己这一个狼狈且无权无势的废人。

凤锦时几次想要张嘴让董如风停下,但想到董如风是为了自己,声音便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一炷香后,陛下便会亲自前来,到那时便没有了选择的机会了。”

邱瑞在一旁轻声提醒,凤锦时听罢,咬紧牙关,正要说话,便听利箭呼啸而过的声音。

脸颊被划破细微的疼痛,让凤锦时微微偏过头。

她眼睁睁的,看见那只白羽利箭穿过了董如风的胸膛。

董如风瞪大眼睛,低头看着胸膛。

“滴答滴答……”

整个世间安静了。

风声的呼啸,凤锦时已经听不见,甚至也无法感知外界。

她看着董如风的身体又被穿进了一只箭,大脑嗡鸣,眼前一片恍惚。

“董……董将军?”

这两支箭并未射中要害,可董如风已没了反抗的力气,他单膝跪在地上,忍着胸口传来的疼痛。

他艰难地抬头望着凤锦时,眼中满是不甘。

远远的,明黄色的身影在众人簇拥之下到来,谢韵坐在轿撵上,身旁放着弓和箭。

“朕给了你们一个机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跑到朕追不到的地方,便放你们离开,可你们实在是太慢了,不过朕念及董将军战功赫赫也愿意给董将军一次选择的机会,投降或者是……去死。”

谢韵说完这话抓起了手边的弓,对准了董如风。

凤锦时见状,从马车上下来,连滚带爬的来到了董如风的面前。

她张开手,把董如风挡在自己的身后,遮得严严实实。

“既然你要选一个人活,那你便让我去死,董将军无辜,何必把他牵扯进来?”

谢韵皱眉不满,凤锦时挡在了自己的弓箭前面,她把弓箭放下,凤锦时却没有让开身体。

“陛下……臣没事,臣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一定要让你离开。”

说罢,他抬头望着谢韵,声音虚弱却坚定:“我绝不会让你,伤害陛下分毫!”

听见这话,凤锦时有些着急,微微偏头。

她不曾看见那支箭,是如何从眼前闪过,脸上便感觉了温热。

她呆滞的看着董如风的身体缓缓倒下。

双手颤抖着,身体也无法控制的僵硬。

“董将军既然已经做了选择,那朕便答应你,这些年董将军战功赫赫,为国操劳,留下一具全尸扔去乱葬岗吧。”

凤锦时还没从谢韵动手中回过神来,便听见她定下董如风的结局。

战功赫赫的将军,最终的归宿竟然是乱葬岗啊。

她怎么敢,怎么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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