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求求你了,就让我去吧。”
沈瑾泉不耐烦地把袖子从周清墨手里抽出来:“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你来了不是来看我的吗,安生待着。”
“舅舅,你就让我上战场与你一同作战吧。我还没和你一起打过仗呢,我想看看你在战场上的雄姿,你可是我的榜样啊!”
“你这孩子,说起正话就是个哑巴,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说什么也不会把你拉到悬崖边的。”
“沈将军,有时间吗。”
看霍言进了营帐,沈瑾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霍言,你到底给我这外甥灌了什么**汤。”
霍言坐在桌前摘下斗笠,无波无澜地笑了一声:“我哪有那种手艺。若是真有,我早去街边摆摊了,赚的肯定比当将军多。”
沈瑾泉被逗笑了。但碍于还要摆脸色给周清墨看,只能皱着眉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将军,”周清墨立马扑到霍言身上,“将军,子颜呢。”
“三日后就要去偷袭了,他正训兵呢。”
闻言周清墨立马站起来往外走:“那我也去。”
“站住!你想去哪啊,造反吗?”
周清墨唯唯诺诺地站住脚,叹了口气:“舅舅,此事我心意已决,你不要再劝我了。我知道这其中的风险,将军早就告诉过我了,也让我自己选。所以我选了跟着去。我想上战场,我想跟着军队一起出征,只有听到行军鼓声,我才能感受到我的心是跳动的。”
第一次听到周清墨如此正经的话,沈瑾泉先是愣了愣,而后叹了口气:“清墨啊,这世上并非事事都能如你所愿。你就清楚,此次战争一定能得胜而归?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败了,我怎么和你爹娘交代,怎么和我自己交代。”
周清墨转回身看着沈瑾泉:“舅舅,我长大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之前,我为了坚守本心选择反抗,被贬去了南义。自那之后,我方才明白,这世间太肮脏了,要想坚持正,必得承担邪的反噬。但我不怕,我不会退缩。这次我仍然选择坚持。”
“舅舅,是你和爹娘教会我这些,是你们告诉我不要缺了仁,莫要丢了义。之前那次,我自己承担下来了,没有连累任何人,这次,我也能。”
霍言和沈瑾泉都有些怔愣地看着背着光的周清墨,没成想一向没心没肺的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周清墨朝着两人行了下礼:“那两位将军,属下就先出去了。”
说完周清墨便出了营帐,留下了呆愣的两人。
末了,沈瑾泉犹犹豫豫地问道:“他…之前说过这种话吗。”
霍言僵硬地摇了摇头:“我以为…他遭夺舍了。”
“唉,”沈瑾泉叹了口气,“看来我真的是离家多年了,连自己的亲外甥都快不认识了。”
霍言无奈一笑:“莫说沈将军了,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沈瑾泉坐回到小桌前,转着茶盏,没头没尾地问道:“那,正面交战时…你打算上战场吗。”
霍言抬眼看了眼沈瑾泉:“沈将军…想说什么。”
沈瑾泉闭了闭眼,而后叹口气一甩手:“算了,不商量了。到时你跟着一起上。不用你帮着打,帮我保着清墨就行了。”
“沈将军,恕我不能答应。”
“你…是你把他拉进来的,如今不保他吗。”
“非也。只不过,比起当那个七进七出的赵云,我更想去当那个立于城墙的诸葛亮。反正现如今军队里我的身份已经不算是秘密了,不如上去发挥些作用。”
沈瑾泉皱了下眉:“你…”
“北朔刚被我打退,那查干巴图对我怨气也不小。他们大概也是听说了我被罢免的消息才出兵南下的。现如今我去城墙上坐着,估计他们一时也反应不过来。若我再说些话拖一拖时间扰乱一下军心,也能争取些机会。”
沈瑾泉这才想起:“对了,忘了提醒你,这次的将军,不只有那个查干巴图了。”
“不止?还有谁。”
沈瑾泉沉沉地叹了口气:“这次不知从哪冒出来个叫孥娅的女将军,身手了得,不然我也不会连失两座城池。”
霍言看了一眼沈瑾泉左手的绷带:“原来如此…”
“不过这次有一点好。因为干旱,北朔没有多少老鹰和雪狼助力了。前两次也被我打得差不多了。现如今,就是人和人的对决了。”
霍言摇了摇头:“万一他们只是藏拙,等到我们自以为胜利之时,出来反咬一口呢。”
沈瑾泉愣了一下:“这…”
“没事,先按照我们的计划来。等这次偷袭结束了看看对面的反应。这场仗,注定急不得。”
“唉,也只能先这样了。”
回了营帐,霍言坐下歇了一会儿,疑惑最近竹青怎么不给自己写信了,也不来缠着自己了。
于是他铺开信纸给竹青写信。
吾爱竹青:
景安那边是否有事发生,近些天都未收到你的来信,甚是担心。
有事莫要隐瞒,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不要自己硬抗。
过几日就要发起第一次侵袭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着去,也不会受伤。
你好好照顾自己。
阿言
写完之后,他拿出鳞片给竹青送去了。
竹青收到来信,却不住地叹着气。
玄泽皱眉:“怎么了,平时收到来信嘴都快笑裂了,今日怎么愁成这样。”
“玄泽,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阿言啊。”
“那我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
“大□□曦过来看了一眼书信,却因为不识字看不懂,“什么事啊,这上面写着什么。”
“啧,”竹青不耐烦地摆摆手,“没和你说话,去去去。”
“切,假正经。”
“行了,”玄泽站起身,“这是你们俩自己的事,我也插不上手。告不告诉,全在你一念之间。毕竟说不说,都是这样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说完玄泽就飞出了洞穴,来了小屋。
站在小屋门口,玄泽深吸了口气,敲响了门。
林鹿衔开了门:“是你啊,进来吧。”
看这些天玄泽帮了不少,还从大火里救了他们,林鹿衔对玄泽也没那么咄咄逼人了。
但脸色还是不好。
林丹参正在桌边看自己刚刚采来的几株草药,看到玄泽,立马喜笑颜开地站起身:“玄泽你来了!”
玄泽不自觉笑着点了点头:“我…有话同你讲,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好。”
林鹿衔拦住林丹参,警惕地盯着玄泽:“你要带她去哪?”
“哎呀哥,”林丹参压下林鹿衔的胳膊,“他不会害我的,你放心吧。”
说完林丹参就跟着玄泽走了。
林鹿衔跺了下脚:“你这个见色忘兄之辈!”
玄泽带着林丹参来到那处悬崖,让林丹参坐在一处山坡上。
林丹参看着悬崖,笑道:“当初我就是在这儿救的那只松鼠。”
“嗯,你那时候就想着普渡众生了。”
林丹参抬起头看向依然站着的玄泽:“玄泽,你怎么不坐下。”
“小事,说完我便会离开了。”
“好,那你说吧。”
“林丹参,景安的流民都清理干净了,一会儿我就送你们回去。”
林丹参顿了一下:“啊…好,谢谢你玄泽。”
而后她低下头,犹豫着问道:“玄泽,那我们…何时能再见。”
“应当…不会了吧。”
林丹参喘气急了几分,然后从地上站起来看着玄泽:“为什么…你还是怕害了我吗。玄泽,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自己了,我不会…”
“林丹参,”玄泽闭上眼睛,“你是人族,当回去和你的夫君过上平淡正常的生活,不要把心思都耗在我身上了,他会有芥蒂的。”
“夫,夫君?什么夫君,你在说什么。”
玄泽睁开眼睛皱紧眉头:“你…没成亲吗?”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我从未成亲。”
“你…”玄泽往后退了几步,“你年过而立,为何还没成亲。”
林丹参叹了口气:“玄泽,于我而言,成亲是和钟爱之人厮守一生。若那个人不是我心悦之人,我就算孤独终老,也甘之如饴。”
“你…你…”玄泽举起手颤抖地指着林丹参,“你是人族,如何能不成亲繁衍子嗣,这,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林丹参无奈地笑了一声:“玄泽,你怎么比我哥哥还要老古板…我这一辈子,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什么繁衍子嗣成亲成家,只要我不想,没人能逼我。”
玄泽红着眼急喘几口气:“是我,是我害了你。我那天不该去树下看你,不该去悬崖边练功,不该跟着你回药铺,这一切都是我害的。是我害的你的人生脱了轨,人不似人妖不似妖,是我…”
林丹参急忙上去抓住玄泽的手腕:“玄泽,这不是你的错,不是…”
玄泽一把甩开林丹参的手:“别过来!我不能再害你了,这不对,这不对…”
“玄泽!”林丹参抓回玄泽的手臂,“你既说不再见,那我听你的。但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为难自己了。当初的事我们都没有错,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自己。”
玄泽怔愣地看着林丹参的眼睛:“你…”
林丹参冲着玄泽笑了笑:“玄泽,都说妖族能活百年之久。但现在看来,你这个活了几百年的,竟是还没我这个活了几十年的看得开。这次能相遇,已经是我梦寐以求的了。靠着这些记忆,我就能走完我这一辈子。玄泽,谢谢你,是你让我的人生多了几分惦念。”
“既然我们相见会让你如此痛苦,我自然也不会紧抓不放。但玄泽,你记住,我林丹参,从未怪过你,你也从未害过我。”
“玄泽,再见。”
林丹参走后,玄泽感受着刚刚林丹参在他脸颊上留下的那份温热的触感,两行泪终究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这个吻,是第一个,应当,也是最后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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