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景带着二人疾行,这山洪来得比穆昭预料得更快一些,不过一盏茶功夫,洪水奔流之声卷着树木倒塌之声已经近在耳边,三人之中只有苏玉景会轻功,可是在这山洪袭来之时,也不过如一片叶子,若无落脚点,只会如这山上的鸟兽一般被吞没。
“抓紧我的手。”苏玉景的脚下已经灌满了膝盖之深的浑水,这山洪卷着泥土带着折倒的树枝顺流而下,眼见这水势越来越深,再不离开这片低洼处,人迟早要被卷走。
李婉清身子轻,擅水性,但不擅这样的山洪,她紧紧的抓着苏玉景的手,跟着他跨过这激流。穆昭也是第一次遇见山洪爆发,眼下只能往东边走,那边有一处山丘,不在这水流冲击的路上,若是跑到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跟我走,前方或许有避险之处。”穆昭整个身子已经被这浑水打湿,挂着泥泞,满是狼狈。
“小心!”李婉清惊呼,一个木桩顺着流水冲击而下,眼看就要撞上穆昭的腰身。
一记浑厚的掌峰劈过,这腰身粗的树桩硬是被劈成了两半,贴着穆昭的身体划了下去,这要是晚了半晌,必然要将穆昭整个人卷下去。
还来不及道谢,这水流之势越来越大,放眼望去,已有数个木桩被卷了下来。
“快走。”可这人力如何抗天,苏玉景这边刚顾上穆昭,那边李婉清就被突然加大的水流给迎面冲了过来,她双眼被泥沙蹦入,落石又卷着水流击中她的右腿,一个闪神,就被水势冲开了。
苏玉景顾不上其他,赶紧返回顺着下游去捞李婉清的手。
“轰隆!”一声,如果之前的激流还是这山洪的前奏,这突如其来的爆鸣卷着排山倒海之势,所经之处如摧枯拉朽一般,所到之处,全部席卷。连林子里百年的参天大树也被连根拔起,顺着这山洪急冲直下,还有何人可阻挡呢?
穆昭眼睁睁的看着二人消失在洪流之中,自己来不及悲悯,也瞬时被带入了轰鸣以及接踵而至的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婉清睁开了双眼,她的嗓子里还残留着泥浆,发不出声来。
“你醒了!”来人拿出水囊给李婉清灌了一些水,李婉清清了清嗓子,这才好一些。她抬眼望了望四周,似乎是一个暖帐,她浑身上下好似被马车碾过一趟,无一处不酸痛。
“原来是你,蔚迟!”借着烛光看清楚来人的脸,李婉清语气有些惊喜,没想到在这里可以再次遇见他。
蔚迟接过水囊,靠近床边,缓缓坐下,这才不过半月,眼前的人却这般清瘦了,他在河谷城郊遇见二人,那个与他同行的男人将他牢牢地护在怀里。
“你可见到景公子。”李婉清依稀记得他们遇见了山洪,她被卷了下去,苏玉景奔过来抓她的手。
“他没事。”蔚迟有些心虚的说着,也不是完全没事,只是没有严重的外伤,可是这内伤真不好说,被这山洪卷下来还能活命,只能说明这二人命大。“他在隔壁的软帐里休息,之前醒过一次,现在应该睡着了。”
听到景公子没事,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不知穆昭有没有及时逃出去,“除了我与景公子二人之外,可还见过一名着湖蓝色长跑,背着一个灰色兽皮药囊的男人。”
蔚迟摇了摇头,他只是去河谷城郊查看这次山洪的影响,山洪爆发之处离河谷城还有一段距离,这水势去了沙漠,就卸了劲,留下淤泥。
“你先留下来休养,前方就是曲西河谷城。”他忆起那日他提起曲西,她满眼的向往,想来她出现在这里,应该不会是这么快就要来曲西游赏吧。
李婉清点了点头,蔚迟留下一名婢女也离开了暖帐。
“姑娘,奴婢叫兰风,有什么差事吩咐兰风即可。”眼前冒出一个活波机灵的二八少女,她双眼圆如杏果般浑圆,带着小兽般的楚楚动人,头上带着一定白色兽皮制的圆帽,看起来可爱至极。
李婉清都差点忍不住上手去捏一捏那红彤彤的脸蛋,可是当兰风靠近时,才发现这么可爱的少女竟然这般高大,目测这身量都要及上穆昭了。
兰风手上拿着一套青绿色的纱衣,“这是给姑娘准备的,此处紧靠着沙漠,夜里还算是凉爽,可是白日里却是热得厉害,这套裙子提前备在这了。”她说话阴阳顿挫,还略带着当地的语音,听起来甚是可爱。
李婉清点了点头,她与蔚迟在此之前只有一面之缘,只知道他是个商人,可是这暖帐布置看上去却不似寻常,这透亮的琉璃珠子只是当作流苏点缀在床头上,帐里的低榻上还铺着一样兽皮,整个小帐里虽然只有几件家具,可是每一件都精致奢华,这实在不是普通商人的排场。
兰风见李婉清细细地打探四周,眉眼一转,就知道她心中疑惑,主人叮嘱过要好好照顾李姑娘,心道这位姑娘是一位特别的贵客。“姑娘来自中原,想来对这琉璃甚是少见。”她抬了抬头,目光落在李婉清的视线所及之处,“河谷城除了是曲西的都城,也是西域与中原的贸易之城,这琉璃来自西域,这里常见了些。”她用手拨弄了一下,这琉璃串珠在烛光之下倒是倾洒了五彩的光晕出来,甚是绚丽。
李婉清盯着这琉璃看了半晌,也不掩饰心中的好奇,“这琉璃珠在中原极是名贵,在这里也价值不菲吧。”
“那当然,我主人可是曲西最大的玉矿主。”兰风脱口而出,她自身为跟着这般的主子感到骄傲。何况主子也并没有对李姑娘有任何隐瞒之意。
兰风这般坦诚倒是出乎意料,李婉清本来只是想探一探蔚迟的身份,毕竟受他救命之恩,总是要回报的。虽然从蔚迟打扮举止上也能看出他身份必然是非富即贵,但是没想到竟然这里的玉矿主。
曲西盛产玉矿,不同于中原,也重视商贸,这个身份在曲西,极是尊贵。
“我想去看看隔壁的公子,还劳烦兰姑娘带个路。”
“叫我兰风就好。”兰风给李婉清披上一间丝绸小袍,提着一盏琉璃小灯,带着他出了暖帐。
这放眼看过去,这里大大小小有十多个暖帐,中间燃着火堆,中间最大的一间就是主帐了。
“姑娘跟我来,”兰风提着小灯,一边带路,一边说,“那主帐就是主人的暖帐了,主人说您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有事找他就让奴婢通传。”穿过两三个暖帐,兰风停下了脚步,指了指眼前的这间,“这里就是了,那位公子不知道醒了没有?”
兰风走进暖帐,跟里面的小婢女简单交代了几句,二人就退了出来。
李婉清独自走进这间暖帐,映入眼帘的就是苏玉景独自一人躺在床榻之上。他双目紧闭,眉头还微蹙着,脸上的疤痕看着似乎要淡了些,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憔悴了不少。伸手搭上苏玉景的脉门,仔细摸了摸,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有重物击中的内伤,但好在他内力恢复了些,护着了心脉和脏腑,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咳咳,”床上的人睡得似乎并不踏实,嘴里还带着梦呓。李婉清见这人躺着的时候模样可谓是秀色可餐,忍不住上手轻轻扶了扶额头,指尖下滑,触到苏玉景脸上的伤痕,心下浮出了一些自责。那时候对他的伤口处理得还是潦草了些,若是那时就会些医术,他的脸也不至于此。
床上的苏玉景在李婉清搭上他的脉门时就醒了,习武之人的本能反应,在察觉到是李婉清后,就放下心来。当她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脸颊,他自己都难以压制那颗要跃出胸膛的心跳,不敢睁开双眼,更不敢四目相对,只能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不那么急促。山洪倾泻而下,生死一刻,他求的是若无生机,那就死在一起。
苏玉景最终还是忍不住,悄悄的睁开了双眼,可惜只瞧见她离开的背景,他心中暗骂自己一声。经过这生死一役,无论如何他都要去表白心意。
这一夜,李婉清久久无法入眠,闭上眼睛就是铺天而来的洪水将自己吞噬,然而最难过的是,穆昭还没有找到,他不敢胡思乱想,或许穆昭也会如她和苏玉景这般幸运,被人所救呢?
不过三日,蔚迟带来了一个消息,曲西三王子的手下寻得一个人,他手下有人指认那就是游走在这西曲的神医,只是他丧失了记忆。三王子正暗地里寻人看有没有人认识这神医,据说这神医医术高超,之前一直打探不到神医的行踪,这回是无论如何,都要让这神医将自己的隐疾治好。
“三王子是何隐疾?”李婉清不懂就问,蔚迟看了看在一旁的苏玉景,又瞧了瞧李婉清,贴耳低语。闻言后,李婉清脸上唰的一下绯红。
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估计这人就是师兄了,可有办法见到他?”
“有,最近三王子要招募一批舞姬,或许可以寻个法子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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