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殿成自然是一脸茫然不知,且不说上个月的进京加封是他第一次面圣,洛城远居国家边境之处,人民大多朴实淳厚,勤勉于农业,在这一方之所生活了一代又一代,那在人们口中“纸醉金迷般华贵,皇恩浩荡的神衹”的京城,自是望尘莫及的。他回想起随父入京后的那几日,京城子民的富足从大门到深处,从百姓的穿衣打扮到街道的宽敞干净,有条不紊的商队隐隐硕硕,没有小偷或乞讨人,所有人仿佛都生活在衣食无忧国泰民安的尘土下,这一切都令秋殿成印象深刻,欢呼的笑脸一一浮现,那是他向往的地方啊……
“少将军?少将军不必苦思,本王是随焰城军一同前来的。”
此时的秋殿成竟失礼得一句话都没接上,一位身份贵重的王爷微服悄然地藏在焰城军中,从京城到洛城整个路程上,无人知晓,不知其谋,若是皇上的旨意,那便罢了,无论皇上还有何顾虑,都轮不到臣子们轻易猜测,若不是,这可大事不妙了。而对秋殿成而言,这一切顾虑远比不上这张脸带给他的惊悚。
“末将失礼了。
王爷千金之躯莅临偏乡僻壤的洛城,定是尊陛下的旨意,末将自是战战兢兢不胜惶恐,将军府寒酸,也定会竭尽全力恭迎王爷,王爷莫要嫌弃才是。”
纳兰悯德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臂处,向庭院中罗列的玩意们走去。
“流苏姐姐,来看看这个。”纳兰悯德把玩着一散珠串,在这些尽是金镶玉般的贺礼中,这散珠串显得黯淡,那个坠子,像是荒漠中独活的仙人掌芒刺,在碎玉的一圈围转下晃动着,配着渐变至素青色的流苏。他抬起后对着秋殿成说道:“这珠串与我甚配,少将军赠与我了吧,还剩着一个呢。”那侍女捧着的案台上果然还剩着个一模一样的珠串,远远看去,看不出有何区别。
秋殿成:“王爷喜欢,拿去便是。其他喜欢的都可拿走,不必知会微臣。”
姑娘走到了王爷的旁边,仔细看看了珠串,又摸了摸剩下的那串,也不拿走,对王爷说道:“王爷,这个可以留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秋长然此时从大堂内走了出来。
“小王爷突然出现,让末将好是惊喜啊。”秋长然过去三不五时便会进京复职,这位小王爷,当是见过的。父亲竟不觉得这位王爷长得好生面熟吗?直到此时,秋殿成也搞不清楚父亲是知道,还是故意装不知道。
“秋将军,”纳兰悯德礼貌的一拱手继续说道,“悯德深居宫内,对于宫门之外的世界只知书本一二,这次听闻边境之战大胜郢国,实在崇敬好奇的很,特向皇兄讨了圣旨,想来这洛城住上几年,体验下前线的劳苦细致与练功神心的军习。”
住上几年?我看是住上三年。秋殿成心想道。皇帝陛下的这一连串“不放心”从内到外从军到将,全然清晰的彰显了。
秋长然自是早已深谙其道,将王爷这个大任揽了过去,和小王爷并肩走着进去了内院。那一众老弱妇孺也跟着他,丝毫不避讳也不胆怯,随他们入院了。
彼时,苏妄言才缓缓出现在庭院。秋殿成有种隐隐的感觉,这俩人最好是不要见面。于是他马上拦截,说道:“小言,你重伤未愈,怎么跑出来了,你晚宴时再来便是了。”
苏妄言伸展着身子,左右晃晃脑,背后那些皮外伤早就好了,他又不方便多提,继续假装还在康复中,说:“怎么啊,才来就赶我走,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本来不想来庭院的,听云泽说少将军站了一上午了,特地跑来准备接班,却讨了个没趣。
“小言小言,我是说真的,你回去躺着吧。”秋殿成说着说着竟过来拉他了。苏妄言瘪了瘪嘴,就差对这位莫名其妙的少将军翻白眼了,往前一走将案台上的玩意一抓,又一瞬被秋殿成拉了回来。
苏妄言:“诶,趁没收编前,给我选几件有意思的啊。”
秋殿成推搡着苏妄言往秋二公子院子方向走去,说着:“小言,我突然有点不想去京城了。”
苏妄言转过身来反手拉住他,说:“少将军,你在胡说什么,你要抗旨吗??你是突然不想娶公主了,还是不愿带我去了,我不去便是了,抗旨可不行。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要再说。”
“咱们这位皇帝,我有预感,是个很可怕的人物。当年夺位之争,虽然那时我们尚幼,孰对孰错,已不得答案,父亲也很少提及,五年啊,圣上从少年到青年,是怎样的心态才能以绝对优势碾压他的兄弟们登基,想想那个过程,那段残酷的年岁,就觉得比在边境负隅顽抗的打仗还可怕。
我不是要抗旨,而是害怕。小言,害怕你懂吗?铁机战甲我不怕,以一敌百我不怕,那是真刀实战的拳拳可见,拳拳到位,黑白分明,不是敌死便是我亡,这是多么简单直接,泾渭分明。可是一入京城,我终将是驸马,一代将军,保卫京城?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分配吧,我真的很好奇,皇帝陛下有什么深思熟虑,我又很害怕,我将会遇到怎样的人,笑面虎的奸人或是虚与委蛇的小人?我不知道我面对这些人,我能处理好吗?又像是今天这位王爷…
“什么王爷?”
秋殿成不过是想吐露下心事放松一下,却不想还是把这位王爷暴露了出来。赶紧又转移话题。
“小言!你关心一下我好不好,我好烦躁啊。”
苏妄言搂过秋殿成的肩膀,继续前进着说:“我的少将军啊,你不是还有我这个军师吗?本公子能文能武,能言善辩,天纵奇才...咳,您骁勇善战,年纪轻轻便封了将军,前途无量,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切莫妄自菲薄,想要领一方之军,光会自己杀敌是不够的,那样只会成为一枚好用的棋子。
殿成,我们长大了,要学会如何去做一个将领了,将领将领,你已为将,现在,学习去成为一个好的‘领’,就可以了。你明白吗?”
秋殿成一时哑口,将一拳狠狠地打到苏妄言胸口,说道:“小言,我离不开你了!”
“咳,滚滚滚,我真是为蕙心公主担忧啊,这么蠢个丈夫…”
俩人信步到秋二公子的庭院中,秋二公子仿佛等待多时般,在两人刚一入院,声音便响起。
“苏妄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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