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敛坐在副驾驶上，全程侧头看着窗外。
上午时节，主干道上车人如织，各类高价豪车应接不暇。街边小巷里，有人正扶着挂满一架子手制精巧物件的小推车沿街叫卖。
安江这样的城市，虽然发展迅疾，但有一份浓厚的文化底蕴在，始终于快节奏中给人存了点悠然惬意的喘息空间。
车子行驶过几分钟，手机震了一下，宋敛低头去看。
顾惜金:谢氏跟秦家是不是有个城南地皮的项目正在谈？
宋敛:是。怎么？
顾惜金:可靠消息，宋启航那边想掺一脚。
宋敛恹下眼睫:他掺不上。
顾惜金:这回宋启航应该是有备而来，已经在跟秦家私下谈了。给谢氏的条件恐怕也会比秦家开得足，谢宸没理由拒绝。
垂眼将顾惜金的消息看过几遍，宋敛指尖扣在屏幕上缓了几秒，回复道:今晚发你一份竞标计划书，明天以你的名义投过来。
顾惜金:你的意思是……
顾惜金:懂了，好的。
宋启航想吃这块肥肉，秦家或许会给他面子做出退让，但宋敛绝不会让他这么简单地成功把肉叼走。
当年宋家出事，人人都以为赶来瓜分宋氏的几家太过于落井下石，但顾惜金明白，真正惹宋敛记着的，其实只有如今坐在新宋家董事长位子上的宋启航。
传言中力挽狂澜“救下”宋家剩余基业的“孝子”。
也是跟宋敛有着血缘关系的叔叔。
回完了消息，宋敛把手机扣下，往后靠在座椅上缓了口气。
反应过来才发现叹出了声，在安静的车里似乎尤为清晰。
宋敛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掩饰性地开口:“你中午想吃什么？”
莫闻笙单手抵着方向盘，利落地换挡，一边回他，“随便。”
有些人说随便，但到后头还是会各种挑拣。不过莫闻笙不一样，他说随便就真的是随便，做了什么菜都不会挑剔。
当然，也是因为宋敛不会真的随便搞搞。
宋敛应声嗯，侧头看回窗外，欣赏风景的同时想了想中午的菜样。
莫闻笙开车很稳，起步还是刹车都没什么颠簸。
不是车辆自身性能的优越，而是开车人本身总习惯于提前做出预判，惯于掌控全局的上位者做派，将一切疏漏与不平稳的因素提前摒除。
想完了菜样，宋敛不由想到先前那场车祸。
他没有多问，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多少也能猜出一二。
莫闻笙不喝酒，也不是会飙车的人，岑雅又有意瞒着车祸的事，更加说明问题应该是出在其他地方。
而其他地方的问题，恐怕便是他人有意为之。
是谁要找莫闻笙的麻烦，还做得这样大胆？
如今在安江盯着莫家的人不少，但会这样做的人，不是太没脑子，就是恨意太深。
……恨意太深？
宋敛望向窗外的目光稍顿。
那晚莫闻笙出了车祸，连家里人都瞒着，却唯独把他叫到了医院。
这几天事赶着事，导致他一直没去细想这一点，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把最有嫌疑的人叫到身边，看似危险，实则是叫对方也暴露在了公共区域下，反而不会再做出什么有威胁的事。
所以莫闻笙是在怀疑他。
怀疑他可能是动手脚的人，才让岑秘书把他喊到了医院。
那么上次赶他离开，或许也跟这有关，只是大概是随后又查到了别的什么，确认动手脚的不是他，才会去酒吧找他。
窗外的景色一一闪过，宋敛没再细看，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按他跟莫闻笙之前的积怨，加上莫家当年趁机收购大半宋氏的事，看起来他的确是很有可能出手报复莫闻笙的人。
只是有些没料到莫闻笙也会这样以为。
毕竟虽然曾经不愉快，但这回再见面，他自诩足够小心，处处尽量不惹到莫闻笙，在加上那些条例，几乎算是在讨好人了。
逢上红灯，车子停下来。宋敛朝着窗外恹下眉眼。
他能理解莫闻笙的谨慎，这也再一次提醒了他两人之间的边界并不是靠他那些行为就能化解的。在面对莫闻笙的时候，他也需要更警惕些才好。
-
这处路口的红灯时间额外长，要等一分钟多，现在车子还没有启动。
莫闻笙侧头看了眼安静了很久的宋敛，在车窗反光上晃见青年发冷的神情，眸光微顿。
他顺着宋敛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远处的一栋高耸的大楼。
宋氏的办公楼。
那楼里如今掌权的也是宋家人，却都是些跟宋敛没什么情分的宋家人。
莫闻笙收回视线，又看向身边的人，听不出呼吸的频率有没有变化，但能看见一段绷紧了的，线条锐利且漂亮的下颌线。
以为这是因为看见了那栋大楼。
莫闻笙沉默几秒，抬起手肘，将右手朝宋敛肩上探去。
但在开口之前，红灯变绿，车队开始行进。
莫闻笙在宋敛转头过来的瞬间收回了手，挂挡向前。
-
这个周末两个人都不用加班，宋敛吃过午饭就进了房间。
公寓里房间充足，莫闻笙也划了一间给宋敛办公用。宋敛赶着拟了份计划书出来，发给了顾惜金。
随后又修改了几次，算是初步定下来。
看了眼时间，宋敛转着发僵的脖颈，捏了捏微胀的眉心，俯身趴在对着窗的桌边，打算短暂休息一下。
天亮着的时候光线充足，对于他来说比晚上更容易睡着。
-
透过没关严的门看见里头趴着睡觉的人，莫闻笙停下敲门的动作，推门走入。
柔顺的黑发被蹭得有些发毛，宋敛一只手横着枕在头下，另一只手往下几乎垂在地面。松垮的毛衣外套领口有些大，顺着瘦削的肩膀往下滑了一半。
这人像是自成年后便没有怎么长肉。
莫闻笙站在桌边，垂眼看了宋敛几秒，下意识伸手要揽在他肩背上，但又在中途截住了动作。
转而打算直接把人叫醒。
但在出声之前，熟悉的晕眩感再次出现，莫闻笙低头合了下眼，意识中断。
-
宋敛其实醒着。
在桌上趴着的姿势不够舒服，他虽然不自觉地睡了很久，但睡得很浅，在莫闻笙开灯进来的时候已经隐约醒过来。
不过才睡醒的大脑带着未落的困倦，一时懒得挪动，想再趴一会儿。
便听着莫闻笙走过来，站在他身侧，许久都没动作，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总不至于突然动手打他。所以宋敛依然没睁眼，发倦地继续窝着，准备等莫闻笙开口喊他再说。
却没听见莫闻笙出声，只隐约有些布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是莫闻笙俯身靠近了过来
下一秒，干燥温暖的唇轻轻吻在了他颊上。
确实没有动手。
晚安好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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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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