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夜巡的队伍还在来回，月部落的人几乎都进帐篷休息了。这些古代的部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刻已算夜深。
不过营地没有落下他们这些外来者，不知何时起，地面上“长”出了许多新帐篷。
都是无主的帐篷，一些外来者已经开始了挑选。
“这里比雾都游园会要好。”江雨行突然做起评价。
闻炤给了他一个眼神。
江雨行：“包食宿。”
雾都游园会不仅不包，还贵得要死。
幸好他没去住，买吃的也没花一分自己的钱。
嫌弃完，江雨行离开只剩个骨头架子的烤乳羊，打算也去挑帐篷。
时济叫住他：“叔，你能陪我散会儿步么？”
江雨行歪头。
时济酒量不行，就喝那么一口，脸上的红到现在都没褪，喊他的时候，眼里还带着期盼和恳求。
江雨行更加怜爱了。
这毕竟是只会自己吃饭、会打理自己、不吵不闹的人类幼崽，还会乖巧地喊他“叔”。他觉得也不是不可以陪伴他一会儿，问：“去哪里散。”
时济向外看了看：“就沿着河走走？”
江雨行点头。
低洼区域的帐篷比高处更密集。他们走了好一阵，才来到僻静无人处。
夜空里，弦月又往上爬了几度，更多的星辰闪烁起来，汇聚成一条壮阔明亮的长河。
“看上去是下弦月——说起来，辩月相的方法，还是你以前教我的呢。”
踩在潮湿的沙土上，仰望着高空，时济生出感慨：
“小的时候，你是我叔，我得仰头看着你。现在呢，我长到和你一样高了，我们看起来就像年龄没差几岁的兄弟。
“但是再过些年，我会变成一个中年大叔，而你呢，多半还是现在的样子。到那时候，在外人看来，就是我是你叔了。”
过了叔叔这个辈分，你还会变得像爷爷。
江雨行心说着。
他也望向天空，但不伤春悲秋，看着只是看着。
“人类的生命真是短暂啊。”时济又感慨。
“你这次醒来，是不是把司暗叔也给忘了？哎，你忘了我们也就算了，竟然也忘记了司暗叔……他该有多难受。”
后半句让江雨行轻轻挑了下眉。
时济看向他：“你和司暗叔关系很好的。”
“什么关系。”江雨行语气不咸不淡。
时济：“很久之前，你们差点结婚。”
……？
江雨行眼皮一跳。
与此同时——
咔！
一道突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应该是什么东西被一脚踩碎。
江雨行和时济循声回头。
他们身后不远处跟着隗和闻炤。
这俩家伙用了点儿小伎俩没让他们发现，结果被一个死在沙滩上的螃蟹暴露。
“哎呀，河边的风好大啊，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隗收回踩碎人家螃蟹尸体的脚，望了一眼闻炤，又望一眼江雨行，原地旋转跳跃，嗖一下窜进岸边比人还高的蒲草丛中。
就剩闻炤在原地。
他的神色不像隗那样尴尬，抱着手臂，眸光往河面扫过，像是笑了一下，说：“你们继续聊。”
说完也走了。
风拂过河岸的野草。待闻炤走远，时济沉下声音，缓缓地说：“也不知道他们听见了多少，要做掉吗？”
说着取出武器。
是两根带尖刺的长链，月色下尖锐的刺身上寒光闪过。
“不用。”江雨行回答。
他望着闻炤的背影，思索片刻，抬脚走过去：“散步就到这里。”
“啊？”时济即惊讶又失落。
目送江雨行走远，若有所思地自语：“我是不是一不小心发现了什么？”
“你发现了什么？”隗的声音。
它没有走远，窸窸窣窣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时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风在山谷里游荡出沙沙的声音。
覆满沙土的大地沉默尽职地记录下途经者的行迹，两个人的脚印一前一后。江雨行跟着闻炤，从一个无人处走到另一片无人的区域。
“跟着我做什么。”闻炤停了下来，回身看向江雨行。
“你看起来不高兴。”江雨行说，“你从游园会上就有些不高兴了。”
闻炤冷着脸：“没有。”
听见这答案，江雨行扭头就走。
沙滩上多出两行脚印，逆着来时的路，走得大步流星。
闻炤沉下眼眸，气得笑了：“回来。”
声音凉幽幽。
“人类就是麻烦。”
江雨行缓慢住脚，转回身去走到闻炤面前，往左往右一番巡视，摁住这人肩膀，将他一路推向后，按到一块石头上。
“干什么。”闻炤抬起眼。
江雨行居高临下看着他。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闻炤的视线有点碍事，思索片刻，拿手盖住，然后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
“哄一下。”
闻炤眯起眼。睫毛在江雨行掌心里刷过，好几秒之后，他才再度开口：“你知道这种行为在人类之间意味着什么么？”
“我又不是人类。”江雨行回答。
“呵。”闻炤冷哼，拿开江雨行的手，手指一点点挤进江雨行指缝，用力扣住，“和司暗差点结婚？”
他问这个问题，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带着浓浓的不愉快。
人类就是麻烦。
江雨行又这样想了一遍，回答：“忘了。”
“忘了。”
闻炤重复起这两个字，注视着江雨行，忽然笑了一下。
这个地方的下弦月也是如此明亮，照得河岸上的软纱像霜。
但闻炤背对月光，笑容便变得晦暗不明了起来。
“没关系，就算你真的和司暗结过婚，也没关系。”
闻炤又说，另一只手落下来，放到江雨行腰后。
霎时间，江雨行嗅到危险信号，起身想要退后。
但闻炤先一步发力，手掌狠狠扣住他的腰，往回一按，按坐下来，把人禁锢住。
“江雨行。”闻炤轻轻念出他的名字，平后又仄，仄后再平。
江雨行的位置高于闻炤。
闻炤仰着头，眸光自下而上、一瞬不瞬锁住他，声音含笑轻柔。
“只要我还活着，哪怕是一天，一个小时，一秒，你都得待在我这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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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XX（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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