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困长安

入宫觐见已过半月,陛下虽温言安抚,赏赐不断,却绝口不提让她返回北疆之事,连父亲寄来的家书,都被拦在了驿站之外,只传回来一句“陛下自有安排”。

她数次递折请辞,皆石沉大海。这日,她索性换上劲装,打算亲自入宫请命,刚踏出驿站大门,便见宸王府的侍卫拦在门前,为首之人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应小姐,王爷有令,陛下近日龙体违和,暂不见外臣,还请小姐回驿站等候旨意。”

应雪眉头紧蹙,掌心攥得发紧:“本小姐要入宫见陛下,尔等也敢阻拦?”北疆的风雪磨出的锐气,在此刻尽数显露,眼神冷得像出鞘的剑锋。

侍卫依旧躬身,却半步不让:“小姐息怒,王爷也是奉命行事,不敢有违圣意。”

“奉命行事?”应雪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悲凉,“是陛下的旨意,还是你家王爷的意思?”她分明知道,萧平安此举,或许是为了护她——朝堂之上,针对应家的暗流从未停歇,她留在长安,虽被困住,却也暂避了北疆的构陷;可她更清楚,北疆是她的根,父亲年迈,将士们还在等着她回去,她怎能被困在这繁华牢笼里,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正僵持间,马蹄声渐近,萧平安一身玄色朝服,勒马立于街口,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身影上,眼底掠过一丝无奈。他翻身下马,挥手让侍卫退下,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阿雪,别闹。”

这声久违的“阿雪”,让应雪身形微顿,随即更显愤怒:“宸王殿下,臣女不是在闹,是要回北疆!那里有我的父亲,有我的将士,有我该守的疆土,不是这长安的锦衣玉食能替代的!”

萧平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头像被针扎般疼,却只能硬起心肠:“陛下自有考量,北疆如今安稳,你留在长安,未必不是好事。”

“好事?”应雪笑出声,笑声里满是嘲讽,“被困在这牢笼里,看着朝堂之人对我应家虎视眈眈,看着父亲孤军奋战,这就是你说的好事?萧平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陛下绝不会放我回去?”

他垂眸,避开她的目光,喉结微动:“我只是不想让你置身险境。”朝堂之上,针对应家的奏折越来越多,有人忌惮应将军手握兵权,便想以她为质,牵制北疆;他若不拦着,她贸然入宫,只会落人口实,处境更险。

可这些话,他不能说。说了,她只会更恨他,恨他与朝堂同流合污,恨他困她自由。

应雪见他沉默,只当是默认,心底的寒凉一寸寸蔓延开来。她后退半步,拉开距离,眼神里的愤怒渐渐被绝望取代:“我以为,纵使两家反目,你至少还懂我,懂我心中的疆土与责任。原来,在你眼里,我也只是个需要被圈养的弱女子。”

她转身回了驿站,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门外的目光,也隔绝了最后一丝残存的温情。萧平安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房门,眼底满是痛苦与怅惘。他抬手,想去敲门,指尖却停在半空,终究还是缓缓放下。

接下来的日子,应雪不再请辞,也不再出门,只是每日立于窗前,望着北疆的方向,指尖一遍遍摩挲着腰间的玉珏——那是当年萧平安送她的生辰礼,如今却成了刺心的念想。驿站的侍卫换了一批又一批,皆是宸王府的人,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看管。

友人听闻她被困,悄悄托人送来消息,说北疆已有流言,称应家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皆是长安之人暗中散布。应雪看着字条,指尖微微颤抖,她知道,这是有人想逼她急乱出错,逼父亲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夜色渐深,驿站的窗棂被月光照亮,应雪忽然听到窗外传来轻响,她猛地起身,握紧了枕下的短刀,却见一道黑影落在窗前,压低了声音:“小姐,王爷让属下送来这个。”

是萧平安的贴身侍卫,他递来一封密信,还有一枚虎符碎片。应雪拆开密信,字迹是萧平安的,力透纸背,写着“北疆有异,持此碎片可联络我的暗卫,护你父亲周全,长安之事,我会周旋,待时机成熟,必放你归”。

她看着信上的字迹,又看向那枚虎符碎片,心头翻涌不休。他困住她的人,却在暗中护她的家人;他明明在意,却偏要装作冷漠疏离。这份藏在立场对立之下的维护,让她恨不起来,也爱不下去,只能任由心底的牵绊,在这长安的牢笼里,愈发纠缠。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信笺上,字迹渐渐模糊。应雪将密信焚毁,握紧了那枚虎符碎片,眼底重新燃起锋芒。她可以被困于长安,但绝不能坐以待毙,北疆的安危,父亲的周全,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谋,她都要一一揭开。

而萧平安,这个既困她又护她的人,终究是她逃不开的劫,是她在这风雨飘摇的朝堂与疆土之间,最痛也最暖的牵绊。

夜色如墨,长安的街巷早已沉寂,唯有驿站外的灯笼摇曳着昏黄的光,映着廊下侍卫挺拔的身影。应雪刚将虎符碎片藏于枕下,窗外便传来三声极轻的叩响,节奏暗合她与成安君年少时约定的暗号,心头猛地一跳。

她蹑足走到窗边,借着月光看清窗外之人——成安君一身玄色劲装,褪去了往日的锦袍玉带,鬓边墨玉簪换成了短匕,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决绝,周身带着深夜潜行的凛冽气息。

应雪迅速开窗,压低声音:“你疯了?宸王府的人遍布驿站四周,你这是自投罗网!”

成安君翻身跃入屋内,动作利落,落地时带起的风卷着夜露的凉意,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语气急促却坚定:“阿雪,没时间了!陛下已暗中下令,三日后便要将你接入宫中软禁,届时再想脱身,难如登天。我已备好车马,从西城门密道出城,可直达北疆边境。”

应雪瞳孔骤缩,指尖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袖,又猛地松开,眼底满是挣扎:“我走了,父亲和北疆将士怎么办?他们定会借机构陷应家谋反,到时候不仅我父性命难保,北疆也会人心惶惶。”

“我早已安排妥当。”成安君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塞进她手中,“这是我写给你父亲的亲笔信,详述长安局势,另有我的兵符拓印,可暂调我麾下三千轻骑驰援北疆,护你父亲周全。至于朝堂非议,我会留下来周旋,就说你是被奸人掳走,与应家无关。”

他的目光灼灼,映着窗外的月光,像年少时陪她闯祸时那般,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阿雪,你不能留在这里,你是应家的希望,是北疆的屏障,困在长安,只会成为别人的棋子。今日我带你走,哪怕拼上我成安君的爵位,拼上这条性命,也绝不会让你落入绝境。”

应雪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劲装下摆沾着的泥土与血迹——想必是为了打通密道,一路闯过来时受了伤。心头的酸涩与暖意交织,那些被立场与恩怨隔绝的温情,在此刻尽数翻涌上来。她想起年少时,他也是这样,为了护她,哪怕面对父亲的怒火也绝不退缩。

可她不能拖累他。“不行,”应雪咬着唇,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你是侯爷,身负家族荣辱,怎能为了我以身犯险?若此事败露,你我两家都会万劫不复。”

“荣辱生死,于我而言,不及你安危万一。”成安君抬手,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泪,指尖带着薄茧,却异常温柔,“阿雪,自父辈反目,我便日日活在煎熬里,看着你远走北疆,看着你被困长安,我却只能袖手旁观,这种滋味,比死更难受。今日我带你走,不为别的,只为对得起年少情谊,对得起我心底从未变过的牵挂。”

他拉起她的手,转身便往窗边走:“快,侍卫换岗的间隙只有一刻钟,再晚就来不及了!”

应雪被他拽着,脚步踉跄了一下,目光落在他沾血的袖口,又想起萧平安留下的虎符碎片,心头百感交集。一边是成安君冒死相护的深情,一边是萧平安暗中周旋的隐忍,而她,夹在中间,一边是家国责任,一边是生死情谊。

就在即将跃出窗口的瞬间,驿站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侍卫的喝问:“何人深夜在此喧哗?”

成安君脸色一变,低咒一声:“是宸王府的人!定是察觉到异动了!”他将一把短刀塞进应雪手中,“你先走,从后院翻墙,有人在那里接应你,我来拦住他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应雪攥紧他的手,眼底满是决绝,“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送死!”

“听话!”成安君用力推开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又迅速被温柔取代,“阿雪,活下去,守住北疆,替我看看,他日天下太平,长安的柳絮,是否还如当年那般纷飞。”

说完,他猛地转身,提刀冲出门外,一声清脆的兵刃相接声划破夜空。应雪望着他冲出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

她咬了咬牙,转身跃出窗口,循着成安君指引的方向,朝着后院狂奔而去。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身后的厮杀声越来越远,可成安君那决绝的眼神,那温柔的话语,却像烙印一般,刻在了她的心底。

长安的夜色依旧深沉,她知道,今夜一别,前路漫漫,生死未卜,而她与成安君,与萧平安,与这长安的牵绊,终究要在风雨飘摇中,走向未知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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