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循环

孟氏笑着拍拍她的手:“孝顺孩子。”

重瞳笑:祖母,你我祖孙情深,我若不回来,怎么见你最后一面呢?

倒霉的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像拔出萝卜带出泥,一连串打得人措手不及。

由宋平邑经手下达的诏书出现了一个错字,早晨诏令下达,傍晚御史弹劾的奏折就递了上去。话说墙倒众人推,成洲与成渚手下官员揪准了宋平邑的错漏,如同疯狗抢食一般,无数罪名,或旧或新都言辞激烈罗列在折子上,一并堆上了皇帝的案前。一天之内曾经的风流相爷声名狼藉。

他向上爬用的手段为人所耻,世家不屑和他并论,寒门羞于承认他的捷径。而宋平邑自此当了中书令,往往雷厉风行不给人留一点余地,早惹人不爽了,如今终于被皇帝默认了错处,一万张嘴都等着朝他吐口唾沫。

宋临江伤感道:“如今的父亲真是可怜。只是不知道是如今可怜些,还是他没娶我娘无缘高官厚禄更可怜。”

她现在行事懒得避着鹤羽,偶尔说出的话简直叫人寒毛直竖。鹤羽想起前世观测宋临江干的那些非人之事,瞧她一脸兔死狐悲的难过,心道:不会是疯了吧。

岳州水患过后临时充任刺史的官员上了第三封乞骸骨的奏折,皇帝念及他年事已高,同意了致仕书。缺了刺史的空闲,皇帝便将宋平邑任命岳州刺史,即刻赴任。

官场有句话,地方小千岁,高不过京中九品芝麻官。这贬黜出京都离了中央,再想回来可谓是难如登天。宋平邑害怕母亲病情加重,只含糊说自己受命去巡视江南,下了明令瞒着老夫人,自己匆匆告了别就下了岳州。

然而他前脚刚走,后脚颜玉和伺候孟氏时就说漏了嘴。孟氏悲痛万分,一口气喘不上来,径直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止,当即就中了风。

宋临江闻言马上又回了府,府里兵荒马乱,连主心骨也没有。

许久不见宋明玉,她临到阵前居然学着自己模样震慑住下人们,将颜玉和关在祠堂等待处置。

宋临江挑眉,众人见她回来顿时放下心。颜玉和的侍女立刻哭哭啼啼上前诉苦:“娘娘,颜夫人不是有意的,怎么能什么也不管就直接关祠堂呢?她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了,会饿坏身子的。”

宋临江微笑道:“虽说二娘子气狠了,但是做的也不错呀。若是祖母因为她出了事,才是万死难辞呢。”她帮宋明玉说话,反倒叫宋明玉极其别扭。

婢女一下子坐到地上,不再求情了。

三晖院,孟氏鼻歪嘴斜,说不出话了。太医收针,朝病榻上默默流泪的孟氏笑道:“老夫人不担心,日后好好调养就好了。”

府里的愁云顿时散去不少,守着孟氏的青竹眉目都舒展了。可还没等屋里人高兴多久,他出了门低声叹道,“娘娘还是早些准备后事,或许冲一冲喜,老夫人能……”

宋临江偏过脸去,泪水盈满眼眶:“真的毫无办法了吗?”

太医愧疚道:“日后多加注意,好好保养。老夫人若是能撑过春天,一切都还好说。若不能……总之老夫人不能再受惊了,否则就是扁鹊再世也回天乏术了。”青竹忍住心痛,在旁点头,字斟句酌地背诵。他留了方子,好生嘱咐完便出了府。

直到深夜,宋临江仍留在屋中细心照料,旁人劝她去休息,宋临江摇摇头:“祖母教养我长大,我若此时都不能替父亲尽孝,怎配为人呢?”

屋子里人走尽了,宋临江亲手给孟氏擦手,细致温柔,孟氏说不出话的眼睛流下一滴泪来。

三晖院深夜寂静得很,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宋临江幽幽开口:“祖母,有件事临江一直不解。当年父亲若不招惹公主,如今的岳州刺史是不是也是高攀的职位?”

孟氏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这一切跟一个女儿家有关。

“祖母信道,应该不信佛家的话叫做‘报应不爽’,宋家靠公主得来的一切,如今该还回去了。”她凑到孟氏耳边轻声细语,神情越发温柔如水,喃喃道,“祖母想看看宋家这份家业是怎么一步步溃败的吗?”

孟氏发狠“啊啊”地叫着,挣扎要去扇宋临江的脸,却反手被宋临江拽住,轻而易举摁在被子底下。她牵着长大的孙女,她间接害死的公主女儿,终于长大了。

“你要么别害人,要么就狠心做到底,干脆掐死当年尚在襁褓的我。可惜祖母什么都想要,从没想过还有今日。”宋临江笑得明艳乖张,金玉富贵的装扮让她更像一条花斑毒蛇。

孟氏被她这么刺激,睚眦欲裂,被子不住起伏,一口气喘不上来,啊啊地叫人,脖子与脸涨得通红,“嗬嗬”呼出几口气,渐渐缓下了挣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往事回马灯似地在她脑子里走了一边,泪水划过皱纹与斑点布满的脸,她难过地看着自己养在膝下的孙女,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呼吸停止了。

眼眶的飞红隐藏在烛火下,看不真切。她的唇角慢慢落下,嘴巴嗫嚅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呼吸急促,鼻翼翕动,胸口犹如被一口钝锥敲打,缓过神才感知到迟来的沉坠的闷痛。

门外突然落了一个东西在地上发出轻悄的响声,惊动了屋顶上的峨眉,她落在身边确定道:“是青竹。”

宋临江闭上眼睛,无声:“杀。”峨眉瞬间追了出去。

深夜哭喊惊破了三晖院:“祖母!”

大夫再赶来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宋府人人神色各异,然而表面还要做足了悲伤的情绪。齐萋媛抽帕子捂嘴痛哭,嚎啕道:“娘,你就这么去了,老爷都还没来得及看你最后一眼!”这话引得多愁善感的人眼泪汪汪。翠夫人见她如此做派,也抽帕子装模作样地擦眼泪。

宋明玉虽与孟氏没多少祖孙情谊,此刻也被情绪感染地红了眼眶,她开口道:“祖母去世,只有王妃姐姐在身边。白天太医都说暂时无事,为什么祖母会突然撒手人寰?”她发难地突然,且无根无据,连齐萋媛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说。

峨眉已经回来了,扶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宋临江,手上悄悄在宋临江手心画了一个叉示意没成功,宋临江反手握住她的手,示意没事。她听宋明玉的话,恶狠狠地眼神直朝宋明玉瞪过去,不用开不了口的人比划,刘妈怒道:“二娘子什么意思?凭空一口脏水就往晋王妃身上泼?二姑娘是觉得我们娘娘看重亲缘会放你一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污蔑宗室皇亲了吗!”

翠夫人紧跟着帮腔:“就是,谁不知道王妃娘娘和老夫人祖孙情深,老夫人尸骨未寒,二娘子就当着老夫人面这么含血喷人,欺负她最心疼的孙女,不怕老夫人回魂找你吗?”

大夫看不过去:“老夫人的身子惊吓后本突转急下,想来白日喝了药也只是挣了一时的嘱托喘气时机。”

宋明玉自己就是陡然的猜测,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受人指责质疑便转了话头:“是我伤心过度口不择言了,对不住王妃娘娘。不过,惹祖母伤极致死的颜玉和,必须一命偿一命!”

这时管家颤颤巍巍道:“颜夫人,颜夫人她……”

“她怎么了?”

“下人送晚膳时,发现祠堂里……人丢了。”

“什么?”

接着双燕馆的丫鬟也诺诺说:“颜夫人的绿绮、素手都不见了。”

颜玉和够大胆的,逃了人还不够,非要拿走两块木头。鹤羽一时无语。

宋明玉气愤道:“丢了人?怎么丢的人?看门的家丁婆子一个个眼睛都瞎了吗?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乐姬都看不住吗!府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竟无一人看见逃犯?”她瞪大了眼,又转回到宋临江的身上,几乎是确信。

只有宋临江有这个能力帮颜玉和逃出去。

宋临江似乎没了力气,气息飘浮却不容人反驳道:“闹够了吗?祖母刚过世府里便成了一团乱麻,都回自己的院子去,准备祖母后事。管家,你走官路快马追赶父亲,本宫明日亲自去见陛下求陛下恩典,至少,至少让父亲为祖母送行。”说着说着她又流下一行清泪。

“至于颜玉和,告上衙门也最多只是个淫奔的名头。罢了,多派些人好好去找。家丑不外扬,只说是为祖母后事采买罢。”宋临江盖棺钉板,下人服从纷纷散了。

宋明玉还想说什么,宋临江看都不看她,丢下一句“本宫明日要面圣要赶紧回府准备了,有劳妹妹替祖母守夜”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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