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米歇尔捆得严严实实,确保他没有任何一点反抗的余地,陈夏才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就和你来找我们的目的一样。”
陈夏居高临下地俯视米歇尔,他看起来狼狈得有点可怜,出于最后一点人道主义的光辉,她问:“可以把他打晕吗?”
让有意识的实验品清醒着接受实验确实是有一点违反实验伦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夏比较担心他的不配合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以,但不建议。”卫戍景比划了两下,看起来蠢蠢欲动,但还是很老实地回答,“我没练过,把握不好力道,有可能直接把他打死。”
“严格意义上来说,把人打死和打晕的力度差不多,真要说起来,打死可能还容易点。”
那真遗憾。
他们的对话用的是通用语,半点不避讳地板上尚且生命体征平稳的实验品。
米歇尔:“?”
他感觉到那个女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像在审视一块砧板上的猪肉,评估从哪里下刀比较好。
从他们进门到现在的一切都很容易看出来,这个女人是他们两个中占主导地位的人,米歇尔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又像想到了什么,礼貌地谦让:“卫戍景,你要先来吗?”
他们也许没有看起来那么融洽。
“啊?”突然被叫到名字,安静蹲在她脚边上的卫戍景下意识应了一声,“你试吧。”
他没什么探索精神,懒得动脑子,陈工又不会害他,他只要等着陈工把最后实验的结果告诉他就行了。
反正跟着陈工做什么都不会太糟糕。
陈夏是打算研究怎么在不杀人的前提下增强异能——从收到新邮件的时候开始她就在思考,把想到的所有可能方式都记录下来,等有机会的时候一一尝试,排除错误答案。
——她运气向来很好,送上门的实验材料,不用白不用,她有很多时间,也有很多耐心,足够她把所有的错误答案都划掉。
但当她开始尝试使用异能,原先除了在实验室里,其他地方都沉寂得好似不存在的能量突然热切地回应她,这是陈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异能在身体里流转,这股能量分明不属于她,却又像是从她身体内部的某个器官自然产生的,和血液融合在一起,随着每一次循环流淌过全身。
温和的、冲动的。
她抬起手,一个瓶盖大的黑洞咬住地上男人的指尖。
几乎是同时,陈夏感觉到它几不可查地扩张了一瞬,像某种活物打了个饱嗝,立马不感兴趣地从米歇尔的指尖消失。
陈夏试着再次调动体内的能量,这次黑洞乖巧地停留在了她的指尖。
这种感觉很奇妙。
教科书上说,黑洞是静止的,包括光在内的任何物质一旦跨越黑洞的事件视界,必然被吞噬,无法逃脱。
听起来很危险。
可现在这个小小的黑洞没有把地上任人宰割的米歇尔吞进去——不能排除是它还太小了的原因——但米歇尔还好好活着这点毋庸置疑,甚至手指也完整无缺。
陈夏若有所思,随着她放弃调动异能的想法,黑洞再次消失。
她好像明白怎么提升异能了。
米歇尔也明白了。
他的异能消失了。
米歇尔不是笨蛋,他的家族也不会允许他是笨蛋。
他的异能很好用,在游戏判定中无人机属于他的一部分,能让他本体在做其他正事的同时,让无人机替他寻找他邮件里提到的玩家。
无人机的科技水平领先目前最前沿的技术,米歇尔找了马丁内斯首席技术官,对方坦言自己没办法破解它的迷彩涂层,更无法仿制。一切都很顺利,他找到了自己追踪的玩家——卫戍景。
他的运气一直不差,这个玩家是白班人。
白班人是天生适合做牛马的种族,只要还能活着,再苛刻的待遇也能安抚自己接受,他们存在意义就是被生下来,给老板打工,努力赚一套房,生儿育女继续延续他们的一生,然后去死。
不到活不下去,永远不会想着反抗。
温良的劣等人。
他观察了卫戍景一段时间,他和他身边的另一个玩家看起来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社畜,没有任何威胁,白班禁止武器,以有心算无心,占据先机的情况下,他的胜率起码有80%,就算出现意外,他的人在几公里以外的酒店,卫戍景也没办法通过无人机找到他的位置。
出发前米歇尔还考虑了要不要带上他的保镖团队做后路,不过他入境的理由是旅游,在他的异能更强之前,他暂时不希望太多人发现自己的异常。
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米歇尔是天生的资本家,从他出生的那天就注定了他未来会成为马格努斯最大的资本继承人,80%的概率已经值得他冒险。
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不顺利,一生温良的白班人是不会杀人的,而只要他还没死,就永远有翻盘的机会。
他的计划很好,唯一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真的能定位到他,以及——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异能了。
在他控制无人机横跨大半个星球进入白班境内的时候,他就不再需要通过手机才能召唤和控制自己的无人机,无人机仿佛真正成为了他身体的延伸,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连接上,但他现在回到了普通人的时候,他和无人机的连接被斩断了。
资本家的本性是贪婪,米歇尔绝对不允许有人拿走他口袋里的哪怕一个硬币。
手机。
他需要拿到自己的手机。
“你就这样等着她把所有好处都拿完吗?”
卫戍景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其妙:“怎么了吗?”
“你才是那个出力的人吧,我能感觉到我的异能都被她吞噬了,你什么也得不到。”米歇尔盯着他的眼睛。
卫戍景立马扭头:“这个洋鬼子不老实,他想挑拨我们关系。”
“我大概知道怎么提升异能了,回去跟你说。”陈夏并不当一回事, “不过他说得没错,你确实在给我白打工。”
“那又怎么了。”
这叫什么白打工,他对提升异能又没有什么执念,陈工变强还是他变强都没有区别,陈工又不会扔下他不管,不管从什么角度来分析,现阶段陈夏和他绑定行动才是最合理的。
更何况他把地上那洋鬼子打了一顿,也爽到了。
米歇尔不理解。
米歇尔大为震撼:“你是她的狗吗?”
这人怎么好好的说话还骂人,卫戍景再次扭头去看陈夏,她的手搭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一把,稍稍用力把他的头转回原位。
沉默。
可疑的沉默。
没有得到反驳,米歇尔更难理解了。
这个人没有自尊的吗?
陈夏跳过这个话题,她很擅长跳过一切她不想参与的话题,再次复盘了一下有没有遗漏的事。
很好,没有。
他们的目的本来就只有一个,报复对方的偷袭,顺便完成研究猜想。
就是不能转走米歇尔的钱令她很遗憾,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等级的有钱人呢。
至于米歇尔,就扔在这里吧,她没有帮他解开束缚的好心,谁知道他会不会反手背刺,她相信对方一定有办法自救的。
再不济不是还有他的无人机,她看得很清楚,手机上属于【指挥官】的名字还亮着。
回家路上。
“我在对他用异能的时候,感觉到我的异能确实吞噬了什么,但他的名字没有变灰,说明他还没有退出游戏,我倾向于认为他没有失去异能,我吞噬的东西是……”陈夏思考了一下措辞。
“……用游戏术语来说,‘经验值’?”
“我吞噬了原先属于他的经验值,所以我的异能升级了,不仅可以脱离实验室,还不必像之前一样用手机定位。”
“但我不确定经验值的来源是不是也和游戏里一样。”
“我目前有两个猜测,一个是‘打怪升级’,另一个是熟练度,我不觉得他有能力能找到那么多玩家,那么一定有‘打怪’以外的方式。”
卫戍景沉思:“有一说一,我感觉拆了公司几个机子,异能好像真的有点变化,但是不多。”
“多试试看就知道了。”
“另外,我打算辞职了。”陈夏毫无铺垫地扔下一句。
“那我也辞职。”卫戍景接得很快。
虽然早就猜想过他会这么说,但陈夏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为了避免未来可能存在的纠纷,陈夏还是尽可能地把自己的想法解释清楚:“我们不清楚游戏还会做什么,也许之后像米歇尔这样直接找上门的玩家会只多不少,被工作绊住的话,我们可能会很被动。”
老实说她之前并没有想过离职。
工作是很重要的,重要的不是工作本身,而是工作代表着一份正常、稳定的生活,当然还有工作带来的金钱。
人需要用金钱去交换自己不能产出的一切。
如果不放弃未来的生活,就很难放弃工作。
虽然他们轻飘飘地放过了米歇尔,但不管是陈夏还是卫戍景都很清楚,米歇尔是冲着要卫戍景的命来的——当然有机会的话他应该也不介意顺带收割陈夏的性命。
他们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不是因为有道德感,只是因为在白班杀人很麻烦,而他们暂时没有和官方对上的打算。
陈夏对活着没有强烈的**,但只有她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死亡方式,没有人可以插手她的人生。
她讨厌混乱,讨厌失序。
如果世界一定要被毁灭,她能且仅能接受一种方式——所有人在一瞬间无痛地死去。
平等、秩序。
而恰好她的异能应该可以做到,事已至此,与其等着其他玩家把世界搞得乱七八糟,甚至波及到她自己,这个世界不如让她来毁灭吧。
创造一个没有人,当然也没有工作的世界。
“所有人都再也不用上班了,这么有趣的事算我一个,老大,拉我入伙吧。”卫戍景挑眉。
看起来不太正经的样子。
陈夏没有马上回答,定定地注视他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天没有等到答复,卫戍景的笑挂不下去了,他有些不自在地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还是我应该说boss?”
陈夏瞥他一眼:“多说几句。”
“……啊?”
“用洋文整个入职介绍。”
“……?”
不开玩笑了,陈夏学着卫戍景的样子挑眉,一直略显冷淡的眉眼此刻看起来竟有些张扬到夺目,意外地充满攻击性:“走吧,我们去——”
“毁、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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