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艳阳，草地被晒得暖烘烘，阳光像热水一样敷在他的眼皮上，模糊的红太阳，喉咙有些干，风中若即若离的铃兰花的味道，让他从一场容易遗忘的好梦中醒来。
“我.......”叶斐费力睁开眼皮，声音沙哑，他从地上坐起，撑着脑袋，低头看草。
他怎么躺地上了？嘶，记起来了，他给弥尔摘苹果，然后摔晕了。
对了，弥尔。
“你。”叶斐看向一米外，树荫下的灰发精灵，弥尔还坐在他的外套上，手里依旧攥着那个旧旧的钱夹，时不时抬着下巴看着苹果树，似乎在期盼树上能掉一个红苹果下来。
叶斐按着眉心，嘀咕着那个没良心的夫人也不知道把他挪到树荫下去，任凭自己在太阳底下被晒醒，也不拿个小毯子或者披风给他盖盖，要知道，在风里睡觉，可是很容易感冒的。
想到感冒，叶斐猛然察觉一觉睡醒后，浑身轻松，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伤口不肿了，他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温度正常，头不疼，身体感知一切良好，各个器官运转正常，就是有些饿。
他的流感好了？就这么睡一觉，稀里糊涂的就好了？
“我饿了。”一道声音打断了叶斐的思绪。
“夫人，生活总是充满意外，咳咳，和我一起吃午餐怎么样？如果您能答应的话，再好不过了。”病痛的离去叶斐的心情好了起来，他摸出怀表，时间恰好是十二点，他清了清嗓子，走向树荫下的精灵，伸出了手。
弥尔不说话，却将手搭在了叶斐的手上，轻轻点头。
叶斐将弥尔拉向自己，又低头取走地上被弥尔坐皱的外套。
从花园走向用餐厅，不过十分钟，叶斐买的宅邸在王城之中不算大，更广袤的庄园几乎只在王城之外，但这所宅邸的位置极好，距离最热闹的中央大街只隔了三条街。
两人并肩慢慢的逛着，叶斐时不时对着路过的玫瑰花从念出他特意背的爱情诗。
倏地，赛罗突然小跑着寻了过来，“大人！”
“你的礼仪和修养去哪了？”叶斐看了一样将脸侧在天鹅绒斗篷里的弥尔，往前一步，挡住了赛罗。
“抱歉，伯爵夫人。”赛罗愣了一下，向弥尔行礼。
“等我三分钟好吗？”叶斐转身低头，扯了一下弥尔头顶的斗篷。
三秒后，叶斐才听见一声细不可闻的“嗯”。
赛罗收到叶斐的眼神，跟着男爵大人来到二十米开外的喷泉边上。
“说吧，有什么事，那群乌鸦又回来了？”叶斐在喷泉池里洗了洗手。
赛罗语气忽然变得十分气愤，“不是的，大人，我送信回来时在街上听到有人在传播关于您的谎言，那些不知道真相的家伙，居然说您招惹来了不详，会受到恶魔的诅咒。”
“哦，小事。”叶斐仿佛并不在意，他用手帕擦干净手，对着赛罗说道：“甜品铺里的痕迹保护好，我吃过午饭就过去看看。”
“那边一直按照您的吩咐，重点看护着，一只老鼠都溜不进去。”
叶斐点点头，倏地停顿一下，表情有一种深思熟虑的认真。
赛罗以为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任务需要吩咐他做，急忙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侧耳听去。
“赛罗，你去厨房一趟，说午餐多加一道煎鱼肉，没鳃鱼就用鳕鱼。”
“啊？”赛罗呆呆地看向男爵，随后忙道了两声“好。”
*
叶斐不是头一次和弥尔吃午餐了，侍从端来红茶后，叶斐便吩咐不让人进来了。
“午餐一会就好，饿了先喝点茶。”叶斐将茶体贴地递过去。
现在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只能让厨师简单弄一些。
记得第一次和弥尔吃饭，他吩咐格斯先生要厨房准备最高规格，可以接待国王的那种菜制。
桌上的十四道菜都是厨师特制的，非常地道的王城口味。那时他尚且不清楚弥尔的饮食习惯，还非常高调的摆了一只烤天鹅，贵族们钟爱的鹿肉和牛肉也摆满了桌子，结果当然是非常失败的，弥尔只吃了几口奶酪和水果煮的汤。
弥尔浅色的唇动了动，有些失望的放下了红茶杯，因为一点都不甜，他雾霭般的眼睛看向黑发男爵，蜷缩着指尖，语气似乎有些故作随意，“一些糖糕就好。”
“糖糕不能当做正餐。”叶斐喝了一口热茶，眼前的精灵好像有自己的小心思。
“那就一壶甜的柠檬茶好了。”弥尔蓝灰色的眼睛欲盖弥彰，盯着桌上摆着的那个精致的银色圆球状的盒子，鼻尖耸动。
那个圆圆的银罐是个糖盒。
叶斐第一次在弥尔眼里看出这么显眼的渴望，对于让精灵爱上自己这条路，实在太艰难，或许他还没走上正路。
“弥尔，甜的吃太多不好。”那双眼睛的渴望太强烈了，叶斐忍不住用手捂住精灵的眼睛，弥尔的皮肤很凉。
但精灵的鼻子还是能嗅到甜蜜的气味。
“我要吃糖。”弥尔的声音带着失落，但他没抗拒男爵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
“吃完午餐给你吃好不好？”叶斐松开手，也许弥尔容许自己接近，也只是因为他这里有糖吃。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
他总不能说“嘿！让我亲一口，给你一块糖！”吧？
叶斐盯着弥尔，倏地感觉，这法子也不是不行......
弥尔不说话了，只点点头，安静的等待着午餐，期盼午餐后，黑发男爵能让自己的味蕾再次变得甜蜜。
因为事先没有准备，男仆端上来的只是叶斐吃了十几年的工作餐。
一份番茄炒蛋，一份煮得软烂的小麦粉做的面条。
将它们拌在一起，就是叶斐作为蓝星东国人最爱的工作餐之一——柿子打卤面。
男仆端给弥尔的则是一盘煎好的鱼肉。
“这个是什么？”弥尔鼻尖又动了动，没去碰自己的煎鱼肉，眼睛好奇地注视那一盘红红黄黄香香的东西。
“这是番茄块烩黄油鸡蛋粒，弥尔，这个里面有鸡蛋的。”叶斐温馨提示着，看了一眼弥尔的表情，又将装着番茄炒蛋的小圆碗推了过去。
弥尔歪头拿着银汤勺，避开黄色的鸡蛋，舀了一块红番茄吃进嘴里。
“好吃。”弥尔攥着勺子的指甲泛粉，蓝灰色的眼睛注视着男爵的黑眸子。
精灵其实不是一个笨蛋，他已经知道用什么眼神看男爵，会让自己的请求得到满足。
叶斐没说话，伸出手，在弥尔错愕的眼神中，直直拿走番茄炒蛋。
精灵失望地低头看向自己盘子里的鱼肉，弥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望，大概因为那个菜真的很好吃吧。
自己吃不到，那就看叶斐吃好了。
精灵偷偷看向男爵的方向。
叶斐并没有吃。
手中拿着的银色的长叉子一块接着一块，迅速挑走了小圆碗里的黄色鸡蛋块，大致地挑了一遍后，叶斐又换了一个更小的叉子，细细地又筛了一遍，直到圆圆的瓷碗里，只有红色的番茄和汤汁。
番茄炒蛋被重新递到了精灵的面前。
“吃吧，应该没鸡蛋了。”这一声叹息，十分温柔。
习惯性发呆的弥尔，笨拙地眨了一下眼睛，抱着温热的瓷碗，低头含糊了两声，“嗯......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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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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