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院内传来阿青的声音:“小姐,你赶紧下来吧,闫公子来了。”
“先生,我先回去了。”说完,脑袋一下子消失在了墙内,似乎刚刚就是一场幻境。
远处的暗处,范增对项庄劝道:“这次可安心回去了。”
项庄低声咳嗽两声,点点头:“范先生,我们走吧。”
赵好身体终于无恙,赵高才将精力转到朝堂,最近朝堂上最大的政事就是陛下西巡一事,此事为大秦最高机密。
“陛下西巡,臣有幸可以伴驾,然而小女阿好,臣实在放心不下,担心臣一旦离开咸阳城,她再次折腾,臣向陛下求一个恩典,这次西巡臣希望小女阿好同臣一起。”
赵高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他知道这个要求非常不妥当,但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赵好,他只能为赵好在嬴政面前搏一搏。
嬴政眉头微微皱起,天下初定,西巡充满着变数,每个人都各尽其职,闲杂人等一律避让,但他只是神色一顿,立刻就答应了“朕准了。”
赵高突突突跳的心脏忽然平静了,他赶紧谢恩道:“臣谢陛下。”
赵高离开后,嬴政起身走到大殿的一侧,那里放着盖聂的剑:“这情,朕帮你还了。”
赵府的书房里,赵高坐在最上面,闫乐和阿好站在旁边,赵高仔细的打量了赵好的脸色,面色红润,似乎脸上的也长了肉,脸上巴掌印也已经看不出来了:“阿好,陛下过一段时间西巡,这次你也去,给我好好的呆着,给我把耳朵塞起来,眼睛给我闭起来,不许给我惹祸,听到没有?”
“西巡?”赵好好奇的问道:“陛下要去哪里?”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可我不想去。”
赵高就知道,他头疼的扶着额头:“你为何不想去?”
“就是不想去。”
“不去也得去,陛下已经同意了,不去就是抗旨,你心里的小心思,阿爹能不知道,”赵高干脆直接给挑明了:“以后蒙家,你就不用去了。”
赵高严厉的说道:“蒙将军,阿爹去说,以后你给我老实的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看着赵高一脸决然的样子,赵好立刻扑到闫乐的身边,告状道:“师兄,你看阿爹......”
“大人说的对。”闫乐非常同意赵高的做法,赵好这次死里逃生,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微薄的力量,他知道他能保护阿好的地方只有在赵府一个。
“还有,明日你进宫一趟,陛下有话要问你,”赵高打断闫乐与赵好的大眼瞪小眼:“应该是询问盖聂的事情,该说的你说,不该说的就别说,记住了么?”
赵好愁苦的问道:“那把剑不是已经交给公子了吗?”当时就是因为不想进宫,她才会交给公子。
赵高说起来气一下子涌上来:“那剑不是你找来的吗?”
“好了,你下去,阿爹不想和你吵,”赵高指着闫乐:“你留下。”
赵好离开后,闫乐有些担心阿好明日进宫的事情:“陛下为何要见阿好?”
赵高摆摆手:“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担心的是,阿好这次西巡的事情,你给我半步不离阿好,让她定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清楚了?”
“是,闫乐明白了。”
咸阳宫。
嬴政看着跪在下面的赵好,大约是大病一场的缘故,瘦小的一团,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时常会想起赵好:“赵好,你可知道,朕为何让你来?”
这是赵好第三次见到陛下,但只有这一次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何站在这里:“因为盖聂先生的剑。”
“你为何得知盖聂会在楚地?”
“我阿爹说过盖聂先生是楚国人,所以回楚地是盖聂先生的众多选择中的一个。”
嬴政微微皱眉,他怎么记得盖聂是魏国人?
“能在楚地找到盖聂先生,是上苍眷顾民女,或许也是盖聂先生冥冥之中的安排。”
冥冥之中么?这个词嬴政非常满意。
“那时,盖聂先生已经不在了,但是在盖聂先生过世之前,在那里收下一名弟子。”
“收弟子?”这倒是出乎嬴政的意料,盖聂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表示有这种想法。
“是,盖聂先生将自己的佩剑送给了他的弟子,但是他又用他手中的剑。与民女手中陛下赏的剑,交换了。”
与其将一把没有感情的信剑放在嬴政面前,远不如相守了十几年的旧剑让人怀念。
“赵好,你可曾想过要什么恩赐?”
赵好跪在地上:“想过。”
这倒是出乎嬴政的意料,他曾经猜测过赵好的动机,一介女子,他无从猜测她的心思,但无利不起早,世人皆是如此。
“若是有一日,持剑之人来到咸阳城,民女希望陛下能给他一个机会,一个留在陛下身边的机会,就像盖聂先生,盖聂先生不在了,但盖聂先生一身的武艺却留给了他的弟子。”
嬴政没有说话,他有些出神的看着眼前的赵好:“这就是你想要的恩典?”
“是。”赵好忽然补充道:“他叫韩信,盖聂先生的弟子叫韩信。”
“韩信?朕记住了。”嬴政轻轻的笑了,他已经记不得上次笑是什么时候了,那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母亲的背板,仲父的背叛,昌平君的背叛,成嬌的背叛......这一路走来,无数的背板,哪有值得他笑的事情?
“你就不后悔,这次听说你差点死了?”
赵好实话实说道:“现在是不敢了。”
只有经历过生死,才会去畏惧生死。
“你让朕知道了一个真相,朕不喜欠人人情,朕再问一次,你可有什么恩典?”
赵好的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无法劝说阿爹改变想法,但是陛下却可以:“阿爹昨日同我说,要带我一起去西巡,”赵好犹豫的说道:“陛下,我可以不去吗?”
“不行,这件事朕已经应允了,君无戏言。”嬴政语气一转:“但是朕可以给你选择的机会,此行同去的不止有中车府令,你可以选择其他人同行,朝中百官,你可以任意选。”
“那我选先生,蒙恬将军。”
“蒙恬?赵好,你为何不做常人的选择?”嬴政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蒙恬是先行官,是要先前去探路先锋,”嬴政顿了顿问道:“你可还愿意?”
“我愿意。”
嬴政颇赞许的点点头:“朕允了。”
当赵好突然出现在蒙恬面前时,着实吓了一跳。
听完陛下的旨意后,蒙恬用手指戳着赵好的额头:“你真是无法无天了。”现在陛下都成了她的靠山了。
天大地大,陛下最大,陛下一句话,哪怕赵高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的遵从。
蒙恬再三的向赵高保证:“一定好好看住阿好。”
而赵高却只有一脸的不相信,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言不由心的说道:“有劳将军了。”
蒙恬需要先去探明西行的路线,他特意安排了一辆马车,让赵好在后面慢慢的跟着。
“将军,前方就是陇县。”
蒙恬看着地图,问道:“赵姑娘的马车到哪里了?”
“回将军,应该日落时分就会赶到。”
“稍作休息。”蒙恬看着眼前的地图,此地不止一条路线,他需要探查出哪一条路线最合适。
晌午过半,赵好的马车就缓缓驶来,坐在马车上的赵好探出大半个脑袋,远远的看着身穿常服的蒙恬,马车一停下,赵好就从马车上跳下来:“先生......”
蒙恬虚虚的扶着赵好:“先生又不走,你慢一点。”
赵好奇怪的上下打量着蒙恬:“先生,你这衣服.......”
蒙恬也不自然的拉了拉衣角,他自十四岁随军征战,穿的都是军服或是戎装,这种宽衣大袍,他也不自在,蒙恬清咳了一声:“阿好,我同你一起坐马车入陇县。”
陇县。
尴尬的蒙恬,上了马车,就在假装睡觉,但是连日来的疲惫,不知不觉间就真的睡着了,赵好自然也不去打扰蒙恬,她轻轻的挑开车帘,望向车外的人来人往。
倏地,赵好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不可能看的那个人,那个死在她七岁的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张良。
匆匆的擦身而过,她在车内,他在车外,赵好赶紧将头探出窗子,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抹越来越小的身影,尘封多年的记忆,模糊不清的长相,此刻完全打开,赵好惊魂不定的坐回车中,摸着自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
蒙恬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衣袖,心下暗叫不好,换了衣服,竟然忘记将钱袋带出来,派人回去拿,今日已经来不及了。
赵好自从见了张良,心神不宁,自然也没有发现蒙恬异常的脸色,不过楚地一行,养成她随时随地掏钱的好习惯。
蒙恬看着案桌上的钱,一时无语。
住进客栈后,蒙恬不自然的对赵好说:“你早点休息,明日好好呆在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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