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凝雪犹豫了一阵,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
正好奇谢玄淮要怎么带自己出去的时候,他就“啪”地一声,将一张符纸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柳凝雪被他拍得“哎呦”了一声,眼神埋怨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干嘛?”
她一把将符纸扯了下来,翻过来一看,是张似用血写了几个字的符,那几个字写得极其潦草,是本人来了都看不懂的地步。
柳凝雪微蹙起眉道:“这符纸……”
她知道谢玄淮的血可以用来画符,但这种符纸需要消耗极大的灵力,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谢玄淮画了。
谢玄淮双眸望着她,脸色带着几分认真道:“我怕你死了。”
柳凝雪只当他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事,怕死去,所以才出手帮的她。
她轻哼一声,道:“行。”
柳凝雪将符纸拽住在手中,跃进了水里,在身体没入水的那一刻,她的周身便形成了一个气泡,将她圈在里面。
在这个圈里,她可以自由地呼吸,柳凝雪惊奇地看着手中的符纸,她竟不知符纸还有这种功能。
她按下心里想要讨谢玄淮要多几张纸的冲动,这时,谢玄淮也跃进了水里,来到柳凝雪所在气泡中。
气泡不大不小,刚好能容下两人,柳凝雪不解地看着他,只听谢玄淮淡淡道:“我也怕水,气泡就只有一个,你走了,我怎么办?”
柳凝雪:“……”
她待在气泡里,尽量和谢玄淮保持着距离,所幸出口离他们并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那是一束极亮的光,刺得柳凝雪睁不开眼睛,待她闭眼再睁眼时,自己已经落到地面上了。
她奇异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方转身看向身后的壁画,果然回到了原处。
此时,江荨已在等着他们了,见两人出来后,她松了一口气,道:“可算出来了。”
柳凝雪轻微一笑,打量了一下在场的人,却没有见苗仪的身影,她问道:“苗仪呢?怎么不见她了?”
说起这个,江荨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道:“出来壁画后,她整个人就化成烟一般消失了。”
柳凝雪眉心一跳,忽听远处传来迟若宁的喊声,道:“姐姐!快来看!这里有东西!”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迟若宁的声音吸引去了,他们循声走到迟若宁所在石洞里。
只见这石洞的最中是一个天井,耀目的阳光便从那井口落下来,正对着井口着是一个黑色刻满铭文的圆盘。
圆盘之上有一条白纱和一条青纱随风共舞,轻风吹过,给它们带了形状,两纱交叠又分,似缠绵不舍,又似难以触碰,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林月明望着那两条白纱,心中忽地又一阵抽痛,她眉心蹙起,额角沁出冷汗,掌心按上心口,那阵疼痛断断续续地折磨着她。
她痛得靠到墙上,目光所至,是其他人围着轻纱看望,脑袋也因疼痛变得眩晕起来。
四肢逐渐变得无力绵软,她手一松,本以为自己会倒在地上,然而就在这时,一条劲瘦有力的小臂伸了过来,拦腰抱住了她。
迟若宁语带紧张,问道:“林月明,你怎么了?还说没事!”
林月明蹙了蹙眉,心口一直抽痛得她说不出话,脑海里忽然想起很多事,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她扶着迟若宁的手休息了一会儿后,对他说:“我没事,只是方才突然想起了些事。”
迟若是剑眉紧皱,显然是不太相信她这副说词,道:“有什么事能让你想一想就痛的要死?”
林月明站直了身子,望着前方的眸光暗淡了下去,道:“很多很多事。”
迟若宁无法,说道:“我带你去找找姐姐,让她看看,她颇懂药理。”
“当”一声脆响,林月明剑柄敲在了迟若宁的剑上,她道:“不用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语气坚决,迟若宁无论怎么说都说不动她,只好作罢,尽管如此,他还是守在林月明身边,寸步不离。
林月明平生很少这么被人跟着,她忍了忍,最后对他说道:“你不用跟着我了。”
迟若宁面上闪过一丝紧张,道:“那怎么行,要是你出事了,我……姐姐怎么办?你知道的,她最看不得同门弟子出事的了。”
林月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了,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经历的事情,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就痛了。
好像是被困在那个洞里的时候,那个洞极黑,没有一丝亮光透进来,她的手脚身体都被细线缠紧了。
不透一丝光亮的洞让她想起了那个雨夜。
密雨裹挟着寒风吹进屋里,带到了檐下的风铃急促作响,屋内燃着清淡的安神香,一双素手从屋里探出,将半开的窗户关紧了。
关上窗后,女子坐到了榻上,叫唤着前方玩绣花球的婴孩,道:“月明,过来娘亲这里。”
女子面容慈和温顺,言语间尽带柔气,听到声音后,林月明便放下了手中的球,朝她小跑过来,脆生生问道:“阿娘,是要睡觉了吗?”
女子轻揉了一下她的乌发,道:“嗯,阿娘给你个东西,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带在身上,直到自己死去。”
林月明沉默了一阵,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这话对她来说过于沉重了些。
她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好的,阿娘。”
话落,便见女子从宽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掐金边银丝昙花荷包。
她的阿娘总是喜欢用金线银丝绣很多的昙花荷包。
林月明接过荷包,端详了一阵,她的头顶忽地传来一声轻叹,她不禁抬头望去,说道:“阿娘,怎么了?”
林月明清楚地看到她眼里蕴含的泪光,可是她却忍着不让它落下。
沉默了一阵,她道:“没事……”
“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破声突兀地传进室内,林月明吓了一跳,无措地望向母亲时,却发现她一脸惊恐慌惧。
她对她说道:“听阿娘的,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林月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抱起塞进了衣柜里的暗格中,衣柜里堆满了华丽繁复的衣裳,她的母亲极爱妆扮。
被塞进衣柜的那一刻,林月明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母亲含泪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最看恨心将门关上并锁紧。
光亮消失的那一刻,紧接着传来的是刀剑相接的声音,哀嚎,惨叫,求饶声不绝于耳,宛如一张密集的网将林月明拖拽入深渊。
她尖喊哭着叫她的阿娘,却无人理会她,浓重的血腥味几近令她呕吐。
……
离家门被灭已近十年之久,在想起的那一刻,林月明的心宛如被锥子穿心,令她痛不欲生。
一夜之间,她的家人,荣华富贵的生活,尊贵的身份都化作云烟消散。
林月明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了,她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了,脑海里全是遍地尸体,血流成河的场面。
那一双小手不停地翻找着尸体,直到翻到自己的阿娘。
“阿娘……”
阿娘的死状清晰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她一把扶住墙壁,指尖用力嵌进泥石里。
迟若宁察觉她的异样回头看去,林月明却转身离开了。
他愣神了一下,着急道:“林月明,你要去哪里啊?!这里不要乱走了。”
说着,他便追了出去,林月明跑起来的速度极快,迟若宁紧跟在她不舍。
他们跑出了山洞外,林月明感觉自己快不受她的控制,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害爹娘的所有人。
迟若宁焦急地在她身后喊着,道:“林月明!你快停下来啊!”
林月明果真停了下来,迟若宁心中一喜,正待靠近,手还没未搭上她的肩膀,突然一把长剑从他腰腹间横过。
他急忙往身后一躲,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执剑的人,“林……林月明,你……”
林月明握紧了手中的剑,脑海思绪越来越混乱了,她咬紧牙关,说道:“拔剑!”
迟若宁不解,道:“可是,现在也不是比试的时候啊!”
林月明没再等他说出下一句话,剑刃便刺向了迟若宁。
迟若宁匆匆躲过,靠近时,他才发觉,林月明的眼睛已变得通红,带着浓浓的恨意,面部四周似有黑气缭绕。
他猛地一顿,林月明竟然入魔了!
入魔后的林月明完全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剑看见人就杀,攻势极猛,好几招,迟若宁都是堪堪躲过。
交手时,迟若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制住她的下招,在她耳边急切唤道:“林月明!你醒醒!你入魔了!!”
被这么一唤,林月明当真有几分清明过来,可旋即又挣脱了迟若宁的钳制,口中重复着那句话,道:“拔剑!”
迟若宁犹豫了几瞬,还是没忍心拔出手中的剑,他拿着剑鞘抵挡着林月明的剑。
可眼见林月明攻势越来越猛了,大有要将他置于死地的状态,他一咬牙,拔出了手中的遗月。
有了剑之后,迟若宁对付林月明的招势也变得自然起来,他咬着牙关,尽量让自己的剑不伤到林月明。
可林月明却非逼着他出杀招一般,每每使出夺命招。
迟若宁无法,只好认真起来,渐渐地,他发现遗月的出剑速度越来越快了,快到要挣脱他的控制。
迟若宁额上冒出冷汗,他用的都是杀招,倘若遗月不受他的控制按招数走的话,林月明必死无疑!
这时,他脑海忽然浮现越扶渊的话,“遗月剑虽好,却难受控制,平时需要多加磨合。”
可自下山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出剑!
“扑哧”一声响起,稠热的鲜血飞出,撒到了他的脸上,迟若宁根本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长剑莫入林月明心脏处,穿过了她单薄的后背。
心口处传来的痛疼让她眉头紧皱,“咣当”,长剑掉落在地,她感觉真的好痛,原来长剑刺入心脏是这样的感觉。
林月明最后望向了迟若宁,他颤抖着唇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晦恨惊惧交织在他眼中。
“不是的,我不想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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