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想要她的欢心，便不得不压下戾气，强自听话，不得随意杀人。
次日，为赚取工点偿还巨债，也为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理清线索，宋玉成与云照渊再次来到净湖边采集清心藻。
黄思扬早已等候多时。
他今日穿着一身簇新的仙服，在一群灰头土脸的底层修士中显得格外扎眼。他身边还跟着几个明显以他马首是瞻的修士，眼神不善地盯着到来的宋宋二人。看到宋玉成略显憔悴却依旧神秀的面容，黄思扬眼中闪过一丝混合着怨毒和扭曲快意的复杂。
不识好歹的贱人！ 他心中暗骂。自己多年来在宗门对她关照有加，处处维护，她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处处躲着他，如今更是跟这个来历不明、满身邪气的云照渊搅在一起，让他在同门和家族中都成了笑柄！
更可恨的是……黄思扬想起父亲当年隐晦的暗示——关于那次“成功”的意外如何废掉了宋氏崛起的可能，也给了他这个旁支子弟出头的希望——一股病态的窃喜涌上心头。
就该如此！宋玉成，你合该永远被我踩在脚下，只能依附于我！
“哟，这不是宋师妹和云道友吗？”黄思扬皮笑肉不笑地迎上，刻意拔高音量，“十万工点还上了吗？这外城的滋味不好受吧？灵气流失的滋味，啧啧……宋师妹，看你脸色差的，何必硬撑呢？只要你开口求我，念在你我昔日情分上，师兄我或许能帮你弄点固元丹救救急？”
话语中的恶意与施舍毫不掩饰，目的便是当众羞辱宋玉成，令她孤立无援，最终只能向他低头。
宋玉成眼皮都懒得抬，只当耳边有苍蝇聒噪，径直走向湖边昨日的位置。
黄思扬脸色一沉，朝旁边跟班使了个眼色。
宋玉成刚选定一片礁石区，正准备弯腰探查水下的清心藻，脚下看似湿滑但坚固的鹅卵石突然毫无征兆地松动，一股微弱的土系灵力波动一闪而逝。
若非云照渊一直留意着她，在她身形趔趄的瞬间，一道柔和的灵力便托住了她的腰，她恐怕就要狼狈地摔进危险的湖水里。
“小心！”云照渊的声音冷冽如冰，目光如电般射向黄思扬身边一个刚收回手指、脸上带着得逞奸笑的瘦高修士。
那修士被云照渊的威压一扫，顿时脸色煞白，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浑身僵硬，双腿打颤，几欲瘫软。黄思扬也是心头一凛，强撑着挡在前面喝道：“云照渊！你想干什么？她自己没站稳，关我们何事？”
宋玉成站稳身形，拂了拂衣角不存在的灰尘，终于抬眼看向黄思扬，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洞穿跳梁小丑般的漠然：“黄师兄，管好你的狗。下次再手滑，掉的恐怕就不止是石头了。”
黄思扬嗤之以鼻，全然不将她的警告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云照渊或许有点本事，却也不足为惧。此番带了十数人，若真动起手来，这两个贱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接下来的采集，刁难更是层出不穷。宋玉成刚发现一丛长势喜人的清心藻，立刻便有黄思扬的人“恰好”路过，粗暴地抢先一步将其连根拔起，毁掉大半，只留些许残渣；她刚换位置布下微型防护阵法以防偷袭，不怀好意的目光便如影随形，似在搜寻破绽；甚至在她准备将采到的藻放入背篓时，一股阴风骤然袭来，险些掀翻篓子。
云照渊依宋玉成所言并未直接出手攻击那些使绊子的人，当刁难即将落在宋玉成身上时，总会有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精准地锁定始作俑者，或是脚下石块诡异地移位让其自己绊倒，或是凝聚的水汽让其视线模糊错失目标。他出手极其隐蔽，快如闪电，却又控制在“意外”的范畴，让黄思扬等人抓不到把柄，只能吃下闷亏，心惊胆战。
每一次云照渊不动声色地化解危机，宋玉成紧绷的神经便微微放松一分。心中那点因他入魔而产生的疑虑和忌惮，在黄思扬等人恶意的针对下，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可以托付后背的安心感。
至少此刻，他是站在我这边的。
这份在困境中显现的可靠，让她对云照渊的好感悄然增加。
而云照渊看着宋玉成被刁难时微蹙的眉头，再联想到管事口中那所谓的“固元丹”，一些破碎而模糊的片段，如同沉渣泛起，搅动着他的识海。
他回忆起某一世愚蠢的自己，也曾身处类似这白水城的险恶之地，同样被剥夺了“凭证”，要求完成繁重的劳役，同样因为灵气流失而虚弱痛苦……然后，一个带着伪善笑容的人递来了所谓的“解药”——一种气味甜腻到发腥的丹药。
“服下吧，吃了就不难受了……” 蛊惑的声音在记忆碎片中回响。
那时的他，似乎……真的吃了下去？
紧接着，是灵力被更彻底地抽离掌控的感觉，神智开始浑噩，如同提线木偶般受人摆布的屈辱，那种感觉，比单纯的灵气流失痛苦百倍。
“呃……”云照渊闷哼一声，扶住额头，眼中暗红的光芒闪烁，周身不受控制地溢散出一缕魔气，瞬间将他脚下几块礁石腐蚀成齑粉。
“云照渊？”宋玉成察觉到他的异常，眼含忧色地看向他。
云照渊猛地抬头，眼中阴翳缓缓褪去。
他看向白水城内城的方向，又扫过黄思扬那张令人憎恶的脸，最后目光落在宋玉成担忧的脸上，声音嘶哑而冰冷：
“固元丹……绝不能碰。”
跌入泥沼，或许就是从接过那枚“解药”开始的。
这一世，他绝不允许那毒物，靠近她分毫，任何想要逼迫她屈服、伤害她的人……都该死，云照渊在心中重重许诺，恋心和杀意混合成炙热的情感在胸口闷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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