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那里等候良久,春寒料峭,风里还裹着尾冬的寒,奚竹看见他嘴唇都被冻得发白。
求他做什么。
奚竹咬牙,谢遂的心性她最是知道,不过冷面冷心,他厌极了自己,恐怕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见她。
她想拉他起身,想告诉他不必为了她去跪去求。但她不能,他仕途正盛,她会连累他。
周公公看不下去,劝他何故如此固执,不怕惹得陛下厌烦,毁了这大好仕途吗。
他声音在冷风中掷地有声:“臣为言官,在其位,司其职,当以社稷为重,以皇家和睦为念,今日冒死直谏,纵然获罪,亦无愧于心,无愧于言官之职。”
周公公却摇头,劝道:“咱家知道大人与娘娘既有君臣之义,亦有姐弟之情,但如今情况特殊,大人何必在这件事情上犯倔呢。”
他却只是固执地抬头,看着高门上雕金刻玉的牌匾,默不作声。
现在想来,在慕府这些年,慕知砚或许只是不善言辞。
“阿姐,”慕知砚双眼微睁,快步走来。
他走至她身前站定,胸口微微起伏,离的近了他反倒不知说什么了。
他少年老成,只是面庞仍有几分稚气未脱,长身玉立,奚竹惊觉他竟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了。
见他抿唇而立,奚竹只笑着拍拍他,“阿姐回来了,这么久不想我吗?”
迟钝的少年终是眨着眼,点头:“想。”
还想说什么逗逗他,奚竹却瞥见他身后的一道玄衣身影。
待看清时,她微微怔住。
来人此时还是少年模样,面如雪落寒山,眉骨清峻如裁,一对瞳仁是滴入山水画卷的浓墨。
他墨发未绾,只以一根赤色发条相束,藏青织金的额带顺着发尾垂落肩胛,又随着他微微侧身的动作缓漾轻摆。
水碧的池塘浮光映在他侧脸,倒是削了几点冷绝,添了几分清贵温润。
玄衣云纹,竹影泼墨了一身。
是谢惊珏。
许是发觉奚竹的目光,慕知砚忙解释道:“世子听闻父亲得了一方上好的徽墨,便来同我一观。”
奚竹只觉得自己这位胞弟实在是读书读傻了。
这位是世子,天潢贵胄!再好的徽墨能未见过?
约莫是随口一言,这傻孩子就当真了。
奚竹出言,面上不显,实则暗暗劝阻:“父亲今日有贵客,此时正待书房呢。”
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
可慕知砚实在木讷,俨然能看出几分谏官一丝不苟的倔驴风姿,他与谢惊珏作了一揖,“世子稍待片刻,我去去就回。”
这呆鹅竟直挺挺地迈步向书房走去,奚竹想拉也没拉住,只能看着他背影渐远。
再回头时,便与谢惊珏的目光陡然相撞。
奚竹眉眼弯弯,躬身作礼。
面上不露山水,实际上她已经在脑中疯狂呼唤系统。
奚竹:系统,帮我调出来谢惊珏的数值。
重生一世,她已经决定走攻略路线,前世她也用水镜探照过其他人,每个人给出的特殊数值几乎都是不同的。
或许是主线中她嫁与谢遂的原因,似乎只有谢遂的特殊数值是爱意值。
而谢惊珏作为最后的赢家,想来应该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正想着,那面水镜缓缓展开。
奚竹扫过生命体力等基础数值,眼神落定在那个特殊数值上——
黑化值(平均/实时):20/0
奚竹脑中突然有了些许印象,前世她也用水镜照过谢惊珏,发现此人的特殊数值竟然是黑化值。
她唯恐此人坏她回家的好事,也曾有段时间凑到他面前妄图做些什么,只是后来便被谢惊珏的冷哼和反其道而行的蹭蹭上涨的黑化值劝退。
似乎每次自己与他进行友好洽谈时,他的黑化值便会上涨。
那时她便知道谢惊珏定是极其厌倦自己,只是没想到前世自己都临死了他还要跳出来对她反唇相讥。
虽然目前还不知缘由,但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奚竹回神,眉目舒展,拂身行了一礼:“臣女想起还有要事,恕难奉陪,还请世子见谅。”
她脚底抹油,正准备溜之大吉,也好给这位世子留下几分好心情。
却听见系统冷淡的声音机械地报幕——
黑化值 5
奚竹:?
奚竹觉得姓谢的约莫都有点神经病,任凭她绞尽脑汁也猜不出半分心思。
这黑化值平白无故 5,总不能是由于自己临时撇了他吧。
她惯不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主,眼下黑化值涨,立马脚步转弯,“不过话说回来,臣女迁居金陵养病,久不在汴京,眼下街贩皆新,正巧遇上世子,想问问世子眼下有什么时兴的玩意儿。”
她弯唇一笑,“世子也知道,知砚惯是个足不出户一心读书的,问他怕是支支吾吾说不上几句。”
甫一话毕,便见谢惊珏一双长眼微垂,将那双沉郁的瞳遮掩住。
奚竹常能见到他这个动作,书塾同读时见过,大婚喜宴上见过,每一次剑拔弩张的对视后也见过,还有最后的那个雪夜,他也是这样。
他不答反问,“你病好些了?”
许是想到临死前他对自己的讥讽,奚竹听着他的话也觉得不甚顺耳。
她微微一笑,“自是好多了,不然如何站在这里与您讲话呢?”
话说出去便有几分悔了,自己何故与他置气,万一这货因着这一句又增几分黑化值,自己不是得不偿失吗。
只是谢惊珏似乎并不在意,“汴河沿岸开了家香宝斋,盛做甜食糕点,闲暇之余可去看看。”
奚竹知晓这个,香宝斋做得一手绝好的云酥酪,前世她没少去贡献KPI。
这方奚竹谢过时,那方慕知砚脚程速速,此刻也回来了。
他手里还真拿着一方徽墨。
“阿姐,”慕知砚道,“贵客方走,父亲听闻我在廊下遇见你,让我叫你去主院。”
真是天降的神武救星。
奚竹赶忙拜别:“既如此,奚竹便先行一步,世子与舍弟慢慢品鉴。”
谢惊珏却是突然开口:“明日花朝节,汴河上有游船宴会。”
他顿了一顿:“届时汴京的时兴玩意便也大可一观。”
奚竹闻言一愣,随后微微一笑,“多谢世子,奚竹定会赴宴。”
这家伙转性了?
虽是嘴上答应,但奚竹并不决定去。
花灯画船,前世谢遂也在,那时两人并不相熟,只两船相错时她遥望过他一眼,今时再见,奚竹恐怕只想撕了他。
自找晦气的事情,她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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