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冬夜

林阳喜欢韦严这件事,他以为高中的时候他藏得很好,但周围人都看出来了,只是没有人点破而已。很长时间里韦严也不不知道这事,但他又不是傻子,高三那年他总算是品出来了。

高三上学期白雪纷飞的时候,紧张的学业让所有学生都累成了狗。但对于韦严这种别人家的孩子来说,那个冬天与往常的不同之处只有比以往来得更猛烈的暴雪。由于雪下的太大,中小学校多次停课,高三学生自然没有这个待遇。这所学校大多数学生都住校,韦严家有钱,特意在学校旁边为他买了一套房来居住。走出校门,周围道路的绿化带上全是白色,而道路则被行人和车辆印上了泥土的痕迹。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边店面,虽然仍有学生的造访,当是冷清了许多。走到道路的转弯处左转,是一处规模不大的小区。小区门口的灯饰在暴雪的侵扰下摇摇欲坠,两颗提前准备好的高耸的圣诞树下已经积满了雪,看不到树干和里面的装饰品。偶尔有学生滑倒的声音在小区里出现,这些走读生在冬天更难鼓起起床的气力,于是上早自习的路上就急急忙忙地,很容易滑到。当然毕竟是学区房,住在这里的走读生大多是这里的租客。韦严这三年就住在这所名为“希望社区”的1号楼201室,他的父亲忙于工作,在这里住的除了韦严只有母亲董倩。另外负责照顾家务事的王阿姨也跟来了,她就住在楼下的101室,每天上楼来为母子二人做早晚餐、打扫卫生。

董倩并不是全职家庭主妇富太太,她每周大约只有两三天会陪韦严一起住,除了陪伴更多的是监督的意思。她白天会到公司去上班,晚上要么去希望社区陪韦严,要么回家去找自己的老公韦东方。那年雪实在下的太大,开车出行变得十分危险。几乎一整个十二月董倩都留在了离公司较近的家中。韦严自己一个人住实在耐不住寂寞了,于是暴雪来临的第二天,他就向几个朋友提议跟他一起住。

“天气预报说了,这场暴雪至少要下两周呢。我那里离得学校近,又有王阿姨照顾饮食起居,也有客房给你们住,我妈现在又不在家,你们看我自己一个人住怪可怜的,来陪陪我吧!”韦严一脸兴奋地冲着面前的三个人提议道,张牙舞爪好似一只大猫。

“严哥,最近住校生出去拿点儿药都要年级主任批准,老刘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应该不会允许的。”第一个回答的是李昆,父母为了让他好好学习在高三这最苦的一年给他办理了住校。他家的经济条件也算不错,但望子成龙的父母自然希望他能再往上爬爬,对这个独子从小严加看管。老刘是他们的班主任,也是他们年级的数学组长。暴雪当头,学校当然要严抓学生的管理。宁可牺牲学生的自由,也不能出任何差错!

“严哥,我就是在路上滑到200次,我妈也不会让我去别人家住的。要是我去别人家住,我妈就是从市中心亲自来,也要把我拉回去。”第二个回答的是白伦,这名字自然来源于英国诗人拜伦。他父亲还是文艺中二青年的时候遇上了富家千金他母亲,后面经历了一段与上一辈的持久抗争,他们还是修成了正果。他爸属于入赘,但三个孩子里面还是有一个跟了他姓。那就是最小的白伦。他们家在市中心,离得学校有一定的距离。平日里都是他父亲开车来接他,但最近开车实在不方便,父亲就改成步行来接他。这爷俩一路上各自摔倒好几次,颤颤悠悠地扶着彼此的胳膊往前走的样子特别搞笑,韦严看着都憋得难受。

只剩下林阳一个人了,他好像还在考虑这件事,韦严很是奇怪。“阿阳,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你家离得也不近,之前你也在201住过,伯母也挺放心的呀。现在路况又这么危险,你昨晚走回家还差点儿被车撞了,你就直接来吧!”李昆和白伦的情况韦严也知道,所以他也没指望他们一定能来陪他,但林阳这里,韦严觉得95%可以争取到。

林阳还是有些犹豫,但是他又不好把顾虑直接说出口。所以他扯开话题说道:“你妈平常也不是天天都回201啊,以前怎么没听你抱怨过孤独寂寞冷?”韦严摆出一副无语的表情,一边喝水一边说:“你什么意思,你要让我未来两个星期每天回到201只能见到王阿姨?”

李昆和白伦忍不住笑了,前者调侃道:“你不要乱讲,王阿姨人家也是风韵犹存好吧!”

说着说着,上课铃又响了。四个人只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韦严还觉得莫名其妙,住在自己那里不是方便了林阳这小子吗,他有什么好顾虑的呢?韦严坐在林阳后面两排的位置,默默地盯着林阳的背影看。

45分钟后,又到了下课时间。面对韦严再一次的死缠烂打,林阳只得妥协:“那我一会儿给我妈打个电话,她要是同意我就去。”

“她肯定会同意的,阿阳。”韦严兴冲冲地说。旁边的李昆和白伦对视一眼,偷偷笑了一下。

晚自习结束,四人在校门口分别,李昆转身回宿舍了,白伦和父亲互相搀扶着往市中心的方向走,林阳和韦严则向着希望社区走去。

雪像是有灵性一般,在这放学的时候停了。往左一转,林阳就看到了门前那两颗巨大的三角锥体,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绿色的痕迹。“这是圣诞树吗?现在才12月初,怎么就摆上了?”“所以被雪盖住了呀,还不到它们粉墨登场的时候。”

上次林阳来201还是高二期末考试之后,刚考完试的韦严要拉着他通宵玩游戏。韦严玩到两点多就困得受不了了,还是林阳把韦严抱到床上的。林阳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脸变得通红。韦严到床上便开始解衣,脱到只剩下内裤。迷迷糊糊地他还要林阳也脱衣服跟他一起睡,说这么晚了去别的房间会打扰到他妈。毕竟是夏日,本来穿的衣物就不多,林阳翻了个白眼就穿着短裤短袖躺在了韦严身边。韦严还要抱住林阳睡,林阳挣扎了好几次,韦严又坚持不懈地抱回来。于是林阳更睡不着了,下面隐隐有些升起的趋势。不知怎的后来他还是睡着了,醒过来韦严已经去吃早饭了,他暗暗骂了一句“混蛋”,也出去洗漱一下准备吃饭了。

“你在想什么啊,阿阳?连你最喜欢的炸酱面也顾不得了。”韦严见林阳吃早饭不在状态,心中泛起了一份好奇。

“我在想上一次我来这里,你说要和我玩个通宵,结果两点多就趴在电脑桌前了。”林阳不会撒谎,但他懂得说出部分真相的道理。这次他是住在客房,和韦严不住同一个房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尴尬事了吧?

吃完饭,他们就一起去上学了。有些住户自发地清扫了一部分道路,但仍有一些结冰的地方闪着晶莹的光。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喜欢你的?”林阳回到下榻的酒店,迫不及待地给韦严发送了这条消息。

“就是高三的时候,你不是在201住过一段时间嘛。你还记得201吗?”

“记得。那时候天天和你住在一起,但又不敢告诉你我喜欢你。我非常幸福,但又不敢告诉你我喜欢你,每天都纠结死了。那时候我的演技有那么差吗,我还觉得我藏得很好呢,竟然被你察觉出来了。”

“我也是突然醒悟过来的。”韦严缓缓打下这行字,又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圣诞节前三天,你在滑倒的时候把我也拉倒了。你当时很慌张,马上跟我不停地道歉。”

“那不是很正常吗,肯定要道歉的呀。你那时候摔得不轻,我还以为你要摔傻了。”

“...”

韦严平复了一下情绪,快速地在手机上写道:“大哥,我又没摔倒头,怎么就摔傻了?”

“那寒冷的夜,你不顾一切地把我抱起来,径直向201走去。我就在那时候微微察觉到了你对我的感情,似乎比我想的还要深厚。”

“我在你怀里感受到了你的急切和不安,感受到了你的恼怒和害怕。突然一个不同寻常的念头漂进了我的脑海,我开始怀疑你对我是否有超出友谊的感情。”

“圣诞节那天我隐晦地跟一下李昆和白伦说了一下这件事,他们一脸你终于明白了的表情。”

“这就是全部了,阿阳。很抱歉那时候我还不够勇敢,直到现在才鼓起勇气和你谈这件事。”

一口气发完这些消息,韦严竟然喘起了粗气。心怦怦跳,哪怕刚才在公园木椅上说出那句“我们就来试试吧”都没有这么紧张。

另一边的林阳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了。“没关系,你现在是我的就行了”还没打完他就删掉了。“没关系,我那时候也不够勇敢”又是一次酣畅淋漓的删除。“没关系,你那时候说了我俩也成不了”算了放弃了,我就不该提起这事。

就在此时,助理小何发来一条消息:“老大,明天罗小梅老师想约你吃个饭,她在拍的新片男主角出事了,想让你临时去救个场。”罗小梅明天就会抵达多伦多,也是带一部作品来参加电影节展映。自己有今天多亏了罗小梅给安排《飞翔的大雁》试镜,自己目前也没有待拍的新戏,这个忙自然是要帮的。

回复完小何,林阳自然又盯着和韦严的聊天记录看了起来。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发了一条语音给韦严。

“至少我们现在又见面了,不是吗?”

最近很有动力写文,希望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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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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