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有一灵箭,可……”蛮蟒如坐说书台,摇头晃脑的打算长篇大论从头说起。
“停,捡重点说。什么剑不剑的,你贱不贱,无不无聊。”
蛮蟒:“……”
谁料它突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话题绕回,语气顿时恭敬起来:“我可不敢要您的金丹。”
“不吃五脏!不要金丹!你吃饱了撑的给我找罪受?”庹经年撩开额间湿发,挑出水草,模样气愤。
蛮蟒闻之色变的望向她:“如果说,我是说如果……”
如果说我说如果,我们还能重新来过~庹经年条件反射的悄声哼唱起歌和小调,压根不在意场景不对劲,毕竟对面这货一口一个“您”,想来是忌惮她,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蛮蟒唯唯诺诺像个良家男,等对面没哼唱才继续道:“如果说,您是我暂时失了记忆的神主,您是信还是不信?”
“荒谬!你耍我还耍上瘾了是吧!”庹经年哂笑,这怪物纯心是拿她当猴耍呢,拖延时间也没点机灵劲儿。
蛮蟒被她吓得尾巴畏缩了几下,险些凭空生出一双腿来。
庹经年从善如流的摆起架子:“你说我是你那什么神主?那你一路上对我又打又杀以下犯上,你小子,胆子不小啊!”
蛮蟒已是哑巴吃黄连,内心直呼冤枉啊,对人又打又杀的到底是谁。幸亏它未雨绸缪,利用绿池中水限制了她的灵力。
况且这一路它虽急切,好在也是体贴入微的将神主带到了水底,吸点神主的血怎么了?自己束手束脚的被她打得那么凄惨。
蛮蟒:“您尚未恢复记忆,断然不会随我来这池底。我自知不是您的对手,便只好蛊惑那小畜生和我演一出声东击西。”
“呵,”庹经年瞅着对面哀怨的一张烂脸,鼻腔轻哼出声,你还委屈上了?杀人犯法你知不知道,她要是溺死在这臭烘烘的池水中,它又当如何。
“那你还敢用这怪水限制我灵力,好啊好啊,你小子竟然妄图谋权篡位啊!”
庹经年泛红的眼尾煞有其事的溢出冷漠,藏在膝窝下的手掌则偷摸发力,紧接着心中一凉,这下才是真的大难临头了,灵力已然全无,这隔水罩子有问题!
那头蛮蟒还在生命诚可贵的如实交代:“我这不是打不过您吗?我虽不想害您的性命,但也不想您害了我的性命啊。”
“你到底意欲何为?”庹经年没了心思,半湿不干的身体让她越发心生躁意。
蛮蟒语气坦诚,几乎毫不避讳:“我在等待箭门出现。”
“剑门?难不成你想人剑合一?”
庹经年听得一头雾水,又无意中摸到一张和胸口锦纱贴得严丝合缝的符纸。她自然的吸了下鼻子,抬手虚扶着额头,借势低头瞄了眼符纸,纹路狂霸悠长,是张奔雷符。
蛮蟒眼见自家神主正半遮半掩的盯着胸口,只能尴尬且避讳的移开视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啊!
庹经年抬头幽幽嘀咕道:“小子,你有福了。”
正在此时,身下一方不尚规则的石板倏地滚烫起来,蛮蟒眸光暗火窜动,死白的手盲人摸象般摸到其中关窍。
“时机到了,箭门将现。”
话语未落,蛮蟒果断按下突起石块,飞身朝庹经年袭去,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只见它方才倚靠歇息之地,地板腾挪,沉闷作响过后石板诡动大开,红黑交错的腥臭之气乌泱泱的冒溢出。
寒冬腊月,庹经年几度入水,浑身僵硬得堪称棺材板,身体速度和脑子反应自是有的,却比对面慢了不少。
蛮蟒猛地抓住她的肩膀,随即将她毫不怜惜地扔到石板破开的半空。
一股强劲的吸力从洞眼涌出,庹经年偏巧悬空面朝地板,那孤零零的森凄洞口将她吸得几乎难以动弹,咸鱼搁浅一般滞在半空。
“你就是这般以下犯上的?”
庹经年嗓音带着威压,色厉内荏。被她这样蛰人的目光盯住,让人难免心虚。
在等待箭门显现时,蛮蟒思虑良久,自家神主现下恐难体会它的用心良苦,不鼓起勇气搏一搏,待到箭门消失,日后它们又得费番功夫去寻下一个现身之地。
机会难觅,神主,我这般鞠躬尽瘁的属下不多了,求求您体贴我。
“我说了您就会乖乖听我的吗?”蛮蟒心有定数的问她,总之今日之事它无怨无悔。
“当然,”庹经年眼见蛮蟒那双烂得渗黄水的眼里生出欢喜,继而坏笑道:“不会。”
此事到底蹊跷,因果不明,她损兵折将在这里岂不是亏大发了。
信任之光殆尽,蛮蟒换上丧气苦笑:“看吧,我就知道。”
软黏的手臂从尾巴中抽出藏起的一支箭,箭簇上冷锋一闪而过。它快步朝庹经年走去,将其对准她鲜活跳动的心脏。
眼见大事不妙,庹经年一边抵抗吸力,一边竭力抬手道:“唉……唉,退下,退下!”
迎面的吸力实在避无可避,庹经年的嗓音被吸得沙哑变调。这声音如同一道不容置喙的命令,蛮蟒坚定不移的眼神瞬间变得驯顺,噤若寒蝉的后退毫厘。
庹经年道:“再退!”
蛮蟒绝无二话,应声而动。
庹经年被吸力逼得蹙起眉头,说:“本神主尚未恢复记忆,你可愿同我说说这过往之事?”
“啊?”蛮蟒模样有些憨傻痴呆,仿佛下一秒就会嘀哩淌出白津津的口水丝来。
“我是说,”庹经年清了清嗓子眼,耐着脾气说:“本神主想知道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杀人如麻、恐怖如斯、嗜血疯魔,随便胡诌乱扯也行。这剑门既然能开启,必然能合上,虽是只栓在沸锅旁的待宰羔羊,庹经年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她只需要拖延些时间。
空气静寂半晌,死水一般不见波澜。
蛮蟒斟酌言辞片刻,说道:“神……神主您虽生来背负不详命格,但您爱戴妖界、人界……,反正就是四海八荒极负盛名。”
庹经年听它毫无逻辑叭叭一通,额角青筋直跳,这波情绪价值聊胜于无。
她俨装来了兴趣,深棕的瞳孔深处明明灭灭:“那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极负盛名?”
蛮蟒直肠直脑一通到底,问什么它便答什么,好像压根掂不出事出从急这几个字的重量。
“四海八荒内,各仙门世家纷纷立下死誓,誓要血刃神主您还世间安宁太平。”
庹经年不敢恭维,看着蛮蟒自满自得的样子心里添堵,就这孩子的三观,得上多久的思想课才能迷途知返。
她问:“这么罪大恶极?”
“神主现世,天灾**频攘,生灵涂炭、饿殍白骨遍野。”蛮蟒表情压着神经质,心怨天道,庹经年勉强从它糊烂的脸上瞧出几分唏嘘。
只见她“嗤讽”一声,食指尖指向自己,顿觉吃了几吨苦上加苦的黄连,“这怪我咯?”
蛮蟒连忙吐出三字:“不怪您”。
“可有法子避免上述惨象现世?”庹经年如刺卡喉,毁天灭地的事情就这样安人身上,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不知,”蛮蟒拖沓着嚅嗫出口,眼稍吊着不甘的愤懑:“或许,杀尽天下人便可结了此局。”
“行吧。”庹经年怀疑它就是一打油瓶的,心下还是问道:“那你可知道十痛咒?”
“十痛咒?”蛮蟒吱吱呀呀,拼命回想后道:“这东西我听说过,好像是蚀寐使的家传禁术,不过我出身低微,再多些我也不知道了。”
庹经年暗暗记下这个名字,明白大概率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了。
箭门内翻涌的红黑气逐渐弥散,难闻的气味淡下去,距离它关闭的时间,不多了。
“那你……”
“神主,忍一忍就过去了。”蛮蟒人畜无害的打断庹经年,定定望向她,然后将寒光冽冽的箭矢插向她的心脏。
箭光闪过眸底,恐惧终于来临,庹经年动弹不得,只能谈判似的打着商量:“我怕痛,可以加麻加辣吗?呸,可以全麻吗?”
蛮蟒表情严峻听不进去话,动作近乎颤抖,极不专业地将箭一下子插进庹经年心口。
嘴里囫囵念着:“只要确保心头血流进箭门,弑生弩便可再次复苏,这可是独属于神主您的上古灵器啊,届时你便可大杀四方,苍生跪伏。”
潮湿的黑雾散了大半,庹经年慌乱中才看清门内情形。一张沉睡已久的墨色弓弩正悬于虚空,其后是翻滚的猩红黏液,似熔浆又似变异鼻涕。
“呕……”
庹经年嫌恶得几欲呕出,这货怎么不早些说,是箭不是剑!
衣裳被箭尖穿透,皮肤紧接着破口,犀利的刺痛由表及里。蛮蟒下手又晃又哆嗦,还未伤及要害,只是血液已然顺着箭身淌下。
血液唤醒门中戮气,吸力骤松。庹经年仰首绷紧下颌和,得以活动身体后忍着痛意掏出奔雷符,符纸裹着劲风朝着蛮蟒的罩门袭去。
“砰”,皮肉和墨绿血液四处飞溅。
巨响过后,空气余波中散着不似烧焦的气味。
庹经年未雨绸缪,将双手紧背在后,令她诧异的是空悬于箭门之上的她竟未被爆炸波及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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