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不错,的确是给那丫头的,话说你小子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啊!”
路迟忆状似波澜不惊,问道:“何种天赋?”
“算卦先生的天赋!”
落巽的声音从面前悠悠飘来,这回却不见路迟忆接话。他继而循循善诱道:“要不再猜猜为师为何要将此物送给你师妹?”
路迟忆不见思索,答:“生辰礼。”
“你小子,”落巽眯着干眼瞧他,话锋一转又道:“这十痛咒你既不愿意解,日后便要时时顾好小语,要是弄出什么两两俱伤来,我扒了你们的皮。”
“弟子明白。”路迟忆盯着虫虫眼眼的长匣回应他,眉头罩着冷郁。
落巽看惯了他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遂道:“明日午时,你同小语前往后山禁谷,为师亲自带你们闭关修炼。”
“半年?”路迟忆垂下眼睫看向落巽,闭关半年乃是新人弟子所历。
“三年!”落巽打着热气腾腾的哈切,三两下拂去头顶白雪,白头雪浇出衰老,他道:“更深寒气湿重,你且回去歇息吧。”
说话间将大手对外一挥,预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离去。
“师尊,何故突然如此?”路迟忆打破砂锅问到底,呼啸朔风略逊色于他坚冷的眉目。
“哎呦,我这心脏疼。”落巽站在天象台的旋梯处,咬牙用手扫了一把梯廊积雪,旋即眉飞色舞的踏着鹅雪回身,很快说清各中缘由。
连天飞雪势头渐小,路迟忆顶着寒凉面色如常的听完,冷静得像个局外人。
少顷,他才避重就轻地给落巽提起傍晚遇袭一事,蛮蟒现身扶月宗绝非是什么好兆头。
“你这孩子方才怎么不早些说?算了算了,你赶紧回去睡觉,为师这就去禀告掌门。”
睡觉因故暂且搁置,落巽脸色青红交接的望着自家清风霁月的徒弟,胡子只一味打颤,不知是被冷的还是被气的。
“师尊,弟子还有一事相告。”
落巽险些唾沫横飞:“说说说,还有何事?今晚便一次性说清楚吧。”
“我少时患有癔症……”
“嗯,为师知道。”
“我的癔症,复发了。”
“嗯,癔症不是早在你十五岁时便解了吗。”落巽走神搭话,回过头惊到:“什……什么!癔症犯了!你你你,你这次可有看清那癔症之中仙子的模样?”
“……并未。”
听他这么一说,落巽顿时灵魂落地停止跳脚,“没看清就好,没看清就好!血气方刚的年纪切莫受那梦癔仙子的蛊惑,乱了本心,丢了道途。”
说完落巽战战兢兢地瞄他一眼,见人虽不回话却依旧是副白衣胜雪的清疏模样,内心这才安定下来。
“去歇下吧,为师累了。”他眼不见心不烦的摆手,心累十分有余,恨不能和自家徒弟干场雪仗。
“弟子告退。”路迟忆抱着长木盒缓步走出天象台。
等人不见了落巽才长啸道:“早睡晚起啊,少年人多睡觉才能长得漂亮俊俏。这点你得多跟师妹学学啊……”
暮色森茫,后半夜的初雪纷纷扬扬,院中深雪覆盖,如一叠碧瓦那般深。
“小神官,足足七日了,你可是想清楚了,当真不将这镇弑密匙交出来吗?”
细雨蒙蒙流泄万里,一位面若桃花五官明艳的女子漫步于树下,同被绑在无尽木之上的路迟忆遥遥相望,模样竟与庹经年有九分相似。
女子眉似远山青黛,平正高洁的眉心中央生来带有一抹殷红,瞧着疏狂,周身多的却是份和光同尘的气质。
路迟忆挣扎不得,哂道:“庹於,你想、都、别、想。”
“小神官这般强硬,那便怪不得我软的不行来硬的了!”女子抬起右手,掌心朝外向下略微一挥,道:“来人,抬进去,撬开嘴!”
一声令下,身后排成两列的域仆却在此时犯了难,为首的那个率先开口道:“域主,那这衫树怎么办?”
“自然是放在原地。”
“可,可这衫树实在是来之不易且又极其娇贵,若是在三刻之内不及时种下,恐会瞬间枯亡……”
女子驳道:“抬个男人用得了多长时间?我成日里是缺了你们饭吃吗?再说了,杉树哪有这神官来得重要,都给我快些去抬!”
众人应声而动,纷纷来到无尽木下。被缚在树的路迟忆印堂隐隐发黑,道:“别碰我。”
域仆们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正欲上前,身后却响起一道语调干脆饶有兴味的声音。
“慢着!神官既是我亲自带回来的座上客,那有被你们一群大男人围着的道理。另外,我仔细想了想,这衫树确实比他重要千倍万倍。”
“你们且去抬树吧,多加小心,别给我栽错了位置和阳面!”
众人前前后后“是”声交叠,大喜过望,合力重新抬起衫树,连连退去,腿脚有力步伐整齐。
“域主,域外有人求见。”一只通体无毛浑身长甲的无翼鸟划出天外一缕云纹,穿域来报,鸟喙一张一合:“说是浮灯台丢了个监罚小神,需要借你之力帮忙寻探。”
女子对此似不在意,看了眼被缚在树之人,见他正盯着那衫树看,神色不定。
扭头道:“这倒是难办了,我若是找不到他呢?”
“监罚小神丢了倒是事小,不巧的是,这小神身居要职背景奇绝,知晓关押和罚责背后之事,牵连甚广,若是泄了东西出去,恐引祸事。”
“原是如此。你现在就去回了他,说我对此事不甚关心,十分乐于一助。”
“是。”
无翼鸟飞出域门,女子这才回过身,脚尖点地飞身上树,眨眼间便将无尽木上的人携揽入怀直奔侧殿而去。
半途不知怎的嘴里忽又改了口,对着一干域仆道:“将这衫树移去侧殿吧,便于我晨时观赏,怡心静气。”
“域主何时有了如此闲情逸致,竟像住于主殿的殿主一般。”有人知她脾性平易,故意调侃。
女子答道:“方才。”说完便带人飞入殿中,红白交错的两人瞬间进入静雅大气的殿内。
女子趁人不备将人其压于青玉台,俯身抹掉他眉宇间不小心沾染的雨雾,敛笑对着浑身僵直的人附耳道:“这几日我外出无意救了一族,衫树便是因恩所赠。”
“方才瞧见你对这树目光不移,想来是喜欢的,这才改了主意移到侧殿。”
“我……”
女子前倾又进一步,明知故问:“怎么?你不喜欢?”
路迟忆偏头躲开她,道:“不、喜、欢!”
“那你真没眼光!白瞎了这双深情眼。”
路迟忆一字一句道:“我是说,我不喜欢你。”
女子听后不怒反笑,侧眸瞧了眼身侧替她挡在青玉台尖利拐角处的手,笑容舒展灿烂的抚过他耳廓,低声对他说了句悄悄话。
“无耻!”路迟忆怒起来,似被拆穿。
“小神官,雨大夜深了……”
“师兄,起床了!师兄——雪光晒屁股了!”
庹经年屈指轻声叩门,眼睁睁提酒在院子里等了半个时辰,人没见出来,等到的却是四个浮于门上的字:有事,勿扰。
“师兄,你倒是开门啊,何事如此重要,竟让你不惜将我拒之门外?”
“出去”,门上又现出二字。
“师兄,我这是关心你你懂不懂啊,你这话说得就过分了,出去?我出哪里去?我不还没进你的门吗?你急什么?”庹经年扒住门隙,试图从逢眼里看出屋内之人在干什么?
无奈路迟忆对待吃穿用住向来事无巨细精致有加,门扉哪里有缝隙这种东西,隐蔽度极高。
庹经年想起昨日刺在胸口的箭,又继续急道:“路迟忆,你别吓我啊,你该不会是昨日打架受伤了吧!你开开门,我就看你一眼。”
里面没有动静,寂静仿若无人。
“行吧行吧,我走出院子便是了。”庹经年霜打茄子似的,一步三回头,“我真走了——你也别留我,留不住的!”
片刻后,“锵锵锵”响彻弟子舍,庹经年将手中铁铲一扔,终于大功告成。
庭院内的积雪被她扫荡了大半,深青色的石板显露出来,面上多余的霜雪融化了些,泛着暗沉的冰冷湿意。
她双手叉腰,对着紧闭的门出声:“师兄,你快出来啊,我给你瞧个好东西!”见人依旧不予回应,庹经年心上一计,拔出发间玉簪当即往指尖扎去。
“哐当”!门因外力而飞速从内打开,其后是路迟忆那张浸在灰暗处冷俊万分的脸。
庹经年口冒两三缕腾腾热气,悍然不顾地用手卡住两扇门,生怕此人反悔躲回屋里。瞄了眼对面脸色,心说果然猜对了,路迟忆断不会让她随意伤害自己,以免牵连到他。
“师兄?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微红渗薄怒,要不我给你瞧瞧?”说完,庹经年一个箭步上前,直直向他走去。
路迟忆额角一跳,冷道:“别过来!”
庹经年:“……”
她一只脚跨过门槛慑在原地,双手空悬,心中只觉莫名其妙,不由得开始反思起自己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他不堪回想、警铃大作的事。
路迟忆:师尊,癔症犯了。
落巽一抹长须,眼珠滴溜转:你这个……呃……我那个……(内心大手一摆说不清,算了,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自家徒弟!相信他清醒自知的自制力、控制欲!相信他双眼一睁毫无欲念!!)
注:於(yu,第二声哦[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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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入梦忆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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