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淇轻轻在吴北身上盖好一床毯子，小心地用指腹抹掉他眼角又一次流下的泪水。
他的心像是被人攥着，吴北一哭他就紧得难受，揪心得疼。
吴北压抑太久了，他很少说那么多话，但突如其来地倾述欲让他无法控制。他断断续续又支离破碎地说着，到后边总是被哭声打断，磕磕巴巴地接着说。
说到他累，哭到他累，他才肯停下，累得睡过去了。
方淇知道这孩子过去并不如意，但当真的了解到从吴北只言片语的句子里拼凑出的属于吴北的过去时，方淇只想把他好好抱进自己怀里，亲吻他的额头，告诉他以后都有他在。
不要怕了，什么都会好的。会好的。
他深吸一口气，把眼眶里微微的湿意逼回去，轻柔小心地发动车子，怕把人吵醒。
花鸟市场就算吴北醒过来想去，他也不会让吴北去了。
他不想让吴北在外边强行把自己的伤口装得若无其事，还要和那些陌生人一起交谈。
方淇稳当地开着车，一路基本没有颠簸地将车开回了车库。
他把车子熄火，偏头看着还在沉睡的吴北，愣了愣神。
大部分抑郁症患者睡眠都不太好，容易惊醒且睡眠时间少。
但也有嗜睡的抑郁症患者，吴北看起来便是其中之一。
方淇看着吴北的脸，泪痕挂在一张漂亮的脸上格外惹人怜爱。
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会去伤害这样一个孩子。
吴北嗜睡，方淇觉得可能是吴北认为只要不清醒就不会痛苦。
他叹了一口气，突然很想抽烟。
方淇就这么在车里坐着，也没有吵吴北，只是等吴北醒过来然后带他一起回家。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吴北，从少年的眉峰描摹到唇形。
方淇一会觉得自己像个禽兽，少年陷在阴影里还没走出来他却在意淫这种事情。但一会又觉得自己是真的好喜欢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愿意把全世界捧在手心上送给他。
因为他的过去已经如此不幸，方淇只想给他往后余生足以抵挡所有不幸的一切。
他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等看见吴北眼皮微颤似乎要醒来时，便匆匆收回视线，不敢直面少年澄澈的一双眼。
吴北睡得腰有些难受，但脑袋里面感觉很舒服。
空空荡荡的，什么烦闷的乱糟糟的，都消失了。所有的痛苦似乎都随着他之前的倾诉一起弥散了。
他掀开身上披着的毛毯，偏头看了看方淇，小声说了句谢谢。
吴北说完又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
他好像在这个人面前哭过两次了，这次还跟方淇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乱糟糟的没什么好事，很影响人心情。
他也怕方淇是觉得他在博同情，故意卖惨。
可实际上，吴北比任何人都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因为到最后，痛苦的都只是他。
“小北醒了？好，那我们回家。”
方淇抬手轻轻揉了揉吴北脑袋，手掌底下的头发跟少年一样柔软。他笑意温和地又帮吴北解开安全带，抬头对上吴北无措的视线，眼神认真起来。
方淇轻轻说，“小北，以后这里就是家，我就是你监护人。”
吴北对上他认真诚挚的目光，却没有避开。他跟方淇对视了几秒，然后缓慢而坚定地轻轻点了点头，“嗯，方哥。”
吴北想，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对他很好的人了。
这个人真的很好，愿意陪着他慢慢做事，愿意配合他的心理界限把握善意的度量，愿意在知道他的过去后，坚定地为他提供一处温暖的港湾。
吴北愿意慢慢的，一点点的，让自己好起来，和方淇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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