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魆市
贺江畔，群山环抱，唯此处莹白灯辉点点，热闹非凡。
此情此景诡异至极。
魆市早已名声在外，一条长无尽头的主街人头攒动，数不清的分岔小巷人来人往，清一色蓝灰相间的各类招旗无风自动。若非整条街道弥漫着阴森薄雾，人群中鬼气旺盛，这里便与晋州最负盛名的凡人夜市并无两样。
可置身其间才知晓，各家店铺所售皆非凡品。
如辰一清之前听闻的那样，此刻他左侧店铺正出售凡人梦境，于许多修为极低的溟鬼而言，以入梦的途径接近凡人吸食阳元安全高效，不会对凡人造成生命威胁，也不用担心被溟界抓住把柄。
右侧店铺则是鬼僮专售。近些年凡间兴起侍养鬼僮的风潮，至于鬼僮来历，自是不堪深言，但对于某些特殊需求的凡人而言，炼制手段越凶残，也意味着功效更佳。有需求，便有人铤而走险。
但要说险，除了炼制之人或鬼、侍养鬼僮之凡人有承受反噬的风险外，也谈不上什么别的威慑。何况，在极大的回报面前，未来或许可能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的危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辰一清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这些事荒唐残忍，可要真论及何等危祸，又谈不上。
一回神，身旁站着个头矮小，双肩极宽，脑袋却不足狼桃大小的怪人。一时分不清是人是鬼，便驻足打量。
那怪人一开口，声音如经砂纸打磨般粗粝：“看什么看？当心我捏爆你的头！”说话时两手不停比划，似乎要展示真有那个实力。
辰一清定睛看去，嚯！那两只手大得出奇，怪异得有点好笑。
他憋着笑摆摆手，回头便见着叶自闲立在另一店铺门口，双眼直勾勾地看进去，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待他凑过去，看清了这是一家出售泡酒的铺子。
满墙的格子放着五颜六色的琉璃罐，怪异的酒气直往鼻子里钻，实在有些难闻。可细看了去，罐子里寻常仙草药材缠着的竟是妖族幼崽。
“二位客官，想看点什么？”掌柜那两撇小胡子修剪得相当精致，辰一清瞧出这人曾是个修仙的，不知何故炸了灵丹，人不人鬼不鬼，仅有些符咒修为傍身。
见叶自闲盯着柜台后边的帘子，掌柜的笑起来：“这位客官好眼力...”说着便凑了上来。
辰一清哪能叫他如意，一掌按住那残发不如胡子茂盛的脑门，掌柜便讪笑着退了回去，低声道：“寻常蛇妖之血可破些小仙法阵，若修为达到五百年，又能克服天性不食荤腥，那可不得了啦...”
“老周！”身后突然挤进个胖子，斜着眼扫了立在门口的二人，径直走到店内圈椅上坐下，扯着嗓门大喊大叫：“搞三两血。妈的，这回碰上个硬货，本以为是个三流货色，没想到是个中..”
掌柜急忙一步跨上去，堵住刚冒头的‘仙’字。
胖子看看掌柜，又扫了一眼门前两个生面孔，压下嗓音继续道：“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你先去打血。”
掌柜回头笑道：“客官，隔着帘子瞧不明白，这就打开您看看。”
说罢回到柜台后，拉了拉绳子。不过似乎有什么东西特意卡住，使得帘子只开不足一尺之宽。
随着沉重的铁链声响起，帘子下方凸起一物，缓缓升高，行至边缘，一只惨白瘦削的手掌无力地垂着。
从指节看，是一只男人的手。
布满锈迹与干涸血痕的铁圈，锢着骨节凸起的手腕悬在半空。微薄的光线透进去，生铁栅栏反射出乌黑惨淡的光泽。哪怕隔了这么远，还是能闻到淡淡血腥混杂着锈气与潮腥。
掌柜上前，寒光一闪，帘子后边低沉的闷哼一声，腕间便滴出血来，正正地落进掌柜手中的琉璃瓶。
“搞快点，忙着呢！”胖子对这进度不满意。
掌柜一抬手，抓着那手腕像捏着极细的竹竿，血流在瞬间加快，如山中细泉，汩汩流入瓶中。
帘子后边传来模糊不明的话语，伴随着痛苦的细哼。
“哈哈哈！没几口气了吧？”那胖子笑起来。
“哪儿能呢！”掌柜的笑答：“好吃好喝的供着，死不了！你那伤好了吗？”
这话一出，胖子不笑了，拉开衣领恶狠狠地说：“好不了啦！”
那脖颈与左肩相连处生生缺了一块，陈旧的伤痕凹凸不平。
见那琉璃瓶中暗红的血液快要漫至瓶口，胖子泄愤似的一掌拍向扶手站了起来，痛苦的回忆叫他眼球布满血丝，说起话来阴恻恻的：“牙长出来了吗？”
掌柜的轻轻盖好琉璃塞，笑说：“放心，该拔的拔，该锉的锉。”
“那便好。”胖子心满意足，又狰狞至极，前行几步停在帘子前边：“小徒弟快到了，多和他聊会儿。”
“知道。”掌柜话音未落，胖子便掀帘进去。
帘后几乎是立刻响起哀嚎与铁链尖利的声响。
“给老子过来！”一声咆哮混在喧嚣之中，除了辰一清和叶自闲，无人在意。
不足一尺的微光缝隙中，闪出一只金色蛇瞳。
单从那只眼睛的形状看，那张脸定然俊美无比。
蛇妖从无平庸之相。
蛇瞳映着人来人往，映着驻足的二人，映着掌柜黑乎乎的一团脸，随即重新被帘子隔在了后面。
一扇沉重的石门或者什么隔挡发出闷响，没人能知道那后面发生了什么。
“二位，怎么样？”掌柜的晃了晃手中温热的琉璃瓶：“二两还是三两？”
辰一清胸口很闷，嗓子眼堵得发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即使是为祸世间的妖兽，一刀下去，也便身首分离，何至于此？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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