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华应飞也没想到自己这趟会如此顺利,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之后等他找到了那个意图谋反的人,就可以提前收工,回去向父皇交差,说不定父皇一个心情好,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到时候,他就可以不用整天背着那么大的压力,不用读那些让人头疼的国策论断,能逍遥自在,想去哪玩去哪玩,想干什么干什么。
努力吧华应飞,最向往的神仙日子,正在向你招手了!
而华应飞想要达成自己的最终目的,就需要此刻秦不弃手上的线索,于是,他那一双落在秦不弃身上的视线,毫不掩饰的炙热起来,像是把秦不弃当成了什么世间难得的珍宝一样。
“公子,你这样一直瞧我,是作甚?”
这炙热的目光太刺眼了,就算秦不弃刻意想去忽略,她也做不到啊。
华应飞讪讪一笑,甚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他走到秦不弃身旁,有些局促的搓了搓衣服,仗着自己没有被人发现身份,肆无忌惮的做着有辱皇室尊严的事。
他这幅样子要是被老皇帝看见了,估计会当场下令把秦不弃拖出去砍了不可。
堂堂大皇子,自小带在身边养大的,整个宫里最受宠的,甚至是未来的大朝储君,居然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小商户之女,做出这种近乎讨好的姿态,老皇帝怕是要活活被气昏过去。
“阿典姑娘,也别叫公子了,叫公子多生分,你我好歹也有一场过命的交情,以后我和李小姐一起叫你阿典,你就叫我应飞。”
先拉进一下关系,总归是没错的。
秦不弃对他这突然的殷勤有点茫然,先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而后又点头,等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摇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才不上当。
“公子有何事要做尽管去做,小女子可帮不了你。”
秦不弃才不想管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先拒绝总归是没错。
“其实,本公…咳,我是希望阿典姑娘,能把你说的手里那份,和矿场交易的内容给我看看。”
华应飞指了指秦不弃手上的信封,满脸写着期待的表情。
秦不弃犹豫了一下,又看向李悠然,后者不明所以的回看她。
……算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不行。”
秦不弃拒绝的干脆利落,手上信封往怀里一塞,向旁挪了两步,走到李悠然的另一边,和华应飞隔开距离。
她知道华应飞身份不凡,来这里,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的游玩,又或许是和銮城里的什么人有关,她不愿去招惹这些大人物,那和她要做的事没有任何关系。
华应飞伪装的很好,表面看起来,确实像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带着侍卫出来游山玩水,寻花问柳,秦不弃也不知道,自己这该死的直觉到底是哪来的。
反正她就是觉得,华应飞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如果对方当真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亲眼目睹她杀人后的第一反应,绝不会是那一副赞赏的表情。
就好像,秦不弃所做的这些,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场表演,一场他已经看过无数次的,只能算是堪堪达到他满意程度的表演。
这人给她的感觉,太危险了,是绝对不能接近的程度。
被拒绝的华应飞还不知道,此刻的他在秦不弃眼里,已经成了怎样的一副丑恶面孔,还在尽力扮演着一副受伤的模样,以求博取同情。
“李小姐,我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了,所以我来也是想恳求您,能帮帮我和百宝的忙,照顾一下我娘。”
秦不弃握着李悠然的手,语气恳切,她已经没有办法,也没有后退的路了,哪怕是去死,她也要继续走下去。
她们之间的想法不同,总有一方,必须要妥协。
李悠然希望秦不弃能放下,希望她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和秦百宝有关的,她李悠然会继续查下去,也会去一点点解决。
可秦不弃却不这么想,她太执拗,太想让秦百宝的事真相大白,偏偏三个多月来,她没有一点进展,于是她深陷在自我责备的囚笼里走不出来。
现在手上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点线索,不管是真是假,有没有用,她都必须要去亲自看过才能安心。
“你要去可以,但你不能自己一个人,我和你一起去。”
李悠然服软了,她知道秦不弃的脾气,撅的像头空前绝后的骡子,她只能妥协。
可这不是秦不弃想要的答案。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自顾自的松开了握着李悠然的手,在二人不解的眼中,她径自走到门边。
“好,那就今夜出发,到时候我会再来。”
秦不弃走到门边的步子顿住了,她久久没有转过身,背对着李悠然,像是终于妥协,说出了这样的话。
“阿典,你赶了一夜的路,还是留下休息一天吧,在这里,你会很安全的。”
李悠然对她的话,向来都是深信不疑,见秦不弃终于服软,她才算是放下了心,急切的走上前想要挽留秦不弃。
“不必了,我在这里会给李小姐带来麻烦,还是先离开的好,时间到了我会再来,李小姐记得等我。”
秦不弃抬手推开了门,正值晌午,外头阳光正好,落在秦不弃的脚边。
于是她走出门,走到阳光下,温暖和煦的光,落在她的脸上,替她驱散了疲惫和烦恼。
成为一颗太阳的感觉,实在过于美好,这世界已经满目疮痍,溃烂腐朽,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可太阳还是一直都在这里,一直像从前一样,依旧让人感到温暖,想到希望。
于是,她便不再犹豫了,她想要太阳永远都是太阳。
离开的步伐坚决,秦不弃下定决心,始终没有回过头再去看身后一眼。
李悠然目送了她的离开,心里隐约觉得不安,但出于对秦不弃的信任,她把这份不安归咎于去往銮城的这趟路程。
等她再回到房里,关上门的时候,华应飞已经不见了踪影,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至今未醒的阿辅。
“华公子?华公子?”
房间里四处找了个遍,李悠然都没能找到华应飞的身影,他就这么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阿焕起早带回来的饭,也只能她一个人吃了。
李悠然找不见的华应飞,和她眼巴巴等到晚上会出现的秦不弃,两人同在邬县去往銮城的路上,碰了个照面。
秦不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遵守和李悠然之间的约定,她一直跟李悠然刻意强调的晚上,只是个搪塞的借口。
有了这个具体的时间,李悠然无论如何都会等到晚上,哪怕她心里怀疑,也必须要等过了今夜才能发现端倪,而秦不弃,一天一夜的时间,已经足够她赶到銮城了。
等她到了銮城,李悠然就算想拦,也已经为时已晚。
你看,她从来都不骗人,她确实比华应飞更会编理由,找借口。
邬县和清河县有一条相连着进城的路,以秦不弃现在的身份,不太适合走这种光明正大的路,所以她选择了绕开这里,从山林的崎岖小路上走。
对于华应飞的出现,秦不弃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惊讶,她对此像是早有了预料,毕竟华应飞会来这里,肯定是抱着某种目的,不可能会一直安安稳稳的没有任何动静。
要是他一直静悄悄的,什么事都不干,那才会让秦不弃产生怀疑。
唯一在她预料之外的,是两个的再遇,居然又是在如此仓皇的局面下。
昨天刚被尸姑娘解决掉一波刺客,本以为最近能安稳消停一段日子,秦不弃就是因为抱了这样的想法,才敢放心大胆的往銮城去。
结果,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刺客昨天刚干掉一波,今天就又来了一波,这要是每天都来,像她这种又不会武功的,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
偏又是如此的巧合,她为了躲避刺客追杀,一头钻进了杂乱的草丛里,结果就是,又在该逃命的时候遇到了华应飞。
奇了怪了,去銮城就去銮城,又不是没有官道,他来走小路干什么,难道又是来跟踪她的?
秦不弃这次是真的误会华应飞了,他这次还真就如秦不弃所想的那样,准备等进了銮城再去找人,反正他在銮城有够硬的门路,不会像在清河县一样处处掣肘。
华应飞确实是有那么一丝倒霉在身上的,他真不是打算跟踪秦不弃,主要还是因为去銮城的那条官道上人太多,他总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或者万一遇到什么认识的人,他的伪装就全都白费了。
索性就直接走了山林间的小路,他跟秦不弃走的,甚至还都不是同一个起点,只是小路之间蜿蜒曲折,中间难免会有交汇糅杂的地方,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路走,也不知怎的就和秦不弃迎面撞上了。
“阿典姑娘,你怎么…”
华应飞惊喜出声,秦不弃惊恐万分,伸手堵住了华应飞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从秦不弃这幅慌乱的表情上看,华应飞也能猜出些大概,轻轻拍开秦不弃的手,两人就这么紧紧挨着,趴伏在草丛里,大气都不敢喘。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二人藏身的草丛前经过,直到声音越来越远,消失良久后,秦不弃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脱力般倒在地上。
这一天天的,干什么事都没让她顺利过。
“阿典姑娘,好好的官道你不走,为什么要来走这荒郊野岭的小路?”
华应飞理了理褶皱的衣摆,语气有些不解,手上动作不停,颇有些嫌恶的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脏泥,发现弄不下来后,他直接一甩袖炮,甩到身后去。
就当是眼不见心不烦。
“身上背了人命债,不敢光明正大走官道,倒是华公子,好好的大路不走,走这么偏的小路。”
“难道公子要说,因为自己不识路,走偏了岔道,才走到这来?”
华应飞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还真就是想这么说来着,结果就这么被秦不弃给拆穿了。
一时间找不到别的借口,看来,他只能坦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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