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虎的营帐里,王紫来有些忐忑不安的坐着,放在桌前的一盏茶还在冒着热气,她却不管不顾的往嘴里送。
“虎将军,多谢您愿救民女一命。”
王紫来伤的不轻,被周虎一掌打的吐了血,反倒是把心头堵的淤血清了个干净,从昏迷中醒来后,王紫来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她就这么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桌前,漂亮的钗环钩着发丝,依依不舍的晃悠,她脸上有几处擦伤的血痕,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这对将外在形象看的无比重要的王紫来而言,是绝不可能会存在的情况。
周虎从随行军医手中拿来些干净的棉布,端来一盆清水放在王紫来桌前,用清水浸泡手里的棉布,然后再攥干,潮湿的棉布最适合用来清理伤口,这是随行军医教给周虎的。
他没打算让王紫来和军营里的任何人有所接触,王紫来的所有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或是这间帐篷里,绝对不能除他以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姑娘,你这一身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周虎将手里打湿的棉布递给王紫来,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眼中尽是关切之意。
他必须确保,这一路上,王紫来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这,说来有些话长,虎将军,我还是先跟您说谋反这事吧。”
王紫来接过周虎递来的湿棉布,简单擦了擦脸上沾的灰尘,甚至没顾得上清理伤口。
“不急,你慢慢说就好。”
话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周虎要是还一直追问,就显得有些可疑了,反正他近些日子闲得很,时间大把大把有,不怕跟王紫来继续耗下去。
王紫来可猜不透周虎的心思,她当真以为这位将军大人,如同传闻中所说的那般待人亲厚。
“民女名叫王紫来,家住清河县,前段日子来銮城商会走了一趟,谈了笔铜铁矿的买卖,之前也来过一次营地,远远见过一次虎将军,当时没敢过多靠近,虎将军许是对民女没有印象。”
“前几日城中出了些传闻,说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銮城,于是心里头好奇便多打探了些消息,想着或许那天有机会能见着那位大人物,也不至于错过了机会。”
“这消息打听着打听着就走岔了道,听说那位大人物来銮城是有什么目的,好像是为了勾结那些关外的蛮夷造反,所以才来咱们銮城买矿想造兵器,提前打探消息,好从内部突破您的驻守。”
“后又听说,沿河村传出了征兵的消息,銮城内和军营却都没有一点征兆民女便觉得此事不对,想着过去瞧瞧传闻是否属实,结果却正巧撞见,几个将士在强行拉人参军。”
“民女多管闲事,救了个十二三岁要被强行拉去参军的孩子,从那孩子口中得知了些有用的消息,本想着抓紧回到銮城去,却被下了一夜的大雪困在村子里。”
“今儿一早,雪刚停,民女就先来了您这儿,想着既然是造反的事,先跟将军您说了,要比跟许知府说了来的管用些。”
王紫来不愧是王紫来,话说的实在巧妙,把秦百宝和秦不弃这两个关键人物,从这件事里完美摘了出去,还能如此合理的自圆其说,看似是强行拼凑的借口,可她确实是真的实话实说。
就算是有心想要纠她的错,也不好找,毕竟她没骗人,只是没把话说完罢了。
“那你这一身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周虎没那么容易轻信王紫来的话,如此重要的事情,她就这么轻而易举从一个小孩口中得知,那他和大公主做了那么久的谋划,天衣无缝的准备,到头来因为一个小孩全部功亏一篑。
说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民女本想趁着雪停,早些赶来此处向将军通报一声,可路上却遭了意外,受了有心之人埋伏,侥幸才能捡回条小命。”
这次王紫来是真的在纯骗人了,她就是回来的时候路上积雪太厚,脚下一个不小心踩空,从崖边滚了下去,最后弄得这一身狼狈又来不及处理,只能顶着这幅样子赶来。
为了维持好她的外在形象,她是绝对不会,绝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自己一脚踩空导致险些摔死的事情。
偏偏,这次周虎全信了,一个字不落的全信了。
他不是信王紫来,而是信华荣,信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旦被她发现,沿河村里有人泄露她的计划,她一定会出手干预。
王紫来能活着走到这儿来找他,不是华荣心慈手软,而是她命大。
可惜这次周虎想错了,他对华荣的手段太过信任,忘了凡事都可能会有例外,在他心里,早该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处理干净的华荣,正和张知尽在敌军首领的营帐里喝酒唱歌,好不快活。
顺便,谋划一下看怎么搞死这个敌军首领,才能让这些军队不费一兵一卒就归降她们。
于是这件事,完全不知晓的华荣,和一时心软不舍得下手的周虎,就这么被放走,然后就传遍了整个銮城。
“王姑娘,出于对銮城和军队兵士,还有你的个人安全考虑,本将军恐怕不能让你轻易离开营帐,还望王姑娘能体谅。”
王紫来的话,虽不见得能全部相信,但好在,也能让周虎有个基本的决断。
之后事情如何,他还需要酌情安排,倘若王紫来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他也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她。
毕竟,他身为将军,首要任务就是保护民众,是没办法像华荣一样,下手如此干脆的。
“虎将军!”
王紫来叫住了起身正欲离开的周虎,周虎回过头看她,有些不明所以。
“多谢...”
王紫来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她本是想,告诉周虎,她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可话到嘴边的那一刻,她忽然有种莫名的恐惧。
这股恐惧感来的莫名又尖锐,直直插进她的头皮里,紧接着是难以忍受的剧痛,好似,她若是现在说了,下一刻就会死。
于是她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周虎也没再继续深究,离开了营帐。
王紫来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这下意识的直觉,直接让她在必死的局面下,捡回了一条命。
等到这里只剩下王紫来一人的时候,她才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发现了这件事的不合理。
抛开秦百宝的事情不谈,连她都能发现,銮城表面平静下隐藏的山雨欲来,为何常年驻扎此地的周虎,对此却像是没有丝毫的感知。
强行征兵那么大的动静,周虎驻守边关这么久,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买矿,铸造兵器,这些都是虎将军派手下去商会采办的,说是为了抵御蛮夷,可为什么,她见到的那些士兵们,手里拿着的仍旧是旧的,生锈的武器。
那么多铁矿,铸造出来的兵器,都在哪呢?
王紫来心里隐隐觉得不安,选择第一时间来这里找虎将军,好像不是个很正确的选择。
如果,大胆猜测一下,周虎表现出对这些事情毫无所觉,是否这也间接代表着,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知道这件事,那也就是说,他在尽力摆脱自己的嫌疑。
也就是说...他其实真的很有可能,是同谋,完了,她好像又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和王紫来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相比起来,秦不弃现在算得上是说风就是雨,无他,全靠后台够硬。
没有证据?没关系,华应飞说谁是证据谁就是证据,没有线索?没关系,华应飞断案不需要线索,就算有他也不会去看,没必要浪费时间。
于是这一切就在秦不弃超出预料的顺利中,顺利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吗?”
秦不弃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原来这是,这么轻松就能解决的事情吗?那她之前费劲调查那么久,算什么,算白费功夫吗?
“如果你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我可以直接让阿辅杀了他们。”
从华应飞出现的那一刻起,这件事情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不管能拿出什么证据,还是只有一张嘴,华应飞都能让秦不弃如愿以偿。
这就是皇权带来的好处,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谁敢和华应飞叫板,就是和大朝皇室叫板。
“不必了,真正该死的人有很多,不需要用无辜之人的命来填,多谢公子愿意为民女做主申冤。”
秦不弃语气淡淡,她真正要报仇的人不多,那个下令要严刑逼供,最终害死秦百宝的县主王太广算一个,几个奉命行事活活折磨死秦百宝的狱卒也算。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那个无故给秦百宝安了这个罪名的人,躲在背后轻轻松松就能毁掉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无论对方是谁,都得算上一个。
只是,有关这个人的线索太少,秦不弃目前还没能找到,或许会和刘黄若所说的那件事情有关,为什么秦不弃要去军队驻扎地,找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不对,这件事,王紫来有和她说起过,只要等这次回去再问问她,就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在没有解决掉所有的仇人之前,秦不弃会像她的名字一样,绝对不会放弃。
“阿典,百宝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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