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阑珊抱着魏长敛出宫,短短一段路,魏长敛竟然就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雁阑珊叫了他好几次,魏长敛都没有反应。
“睡得这么沉?”
看着熟睡的魏长敛,雁阑珊做了个决定——
他没有带魏长敛回大理寺,而是去了极云间。
淮一舟今日不知因何缘由刚好在极云间,看见两人,便主动破例让他们进来,还带他们上了极云间三层的客房。
雁阑珊把熟睡的魏长敛安置好,转身道:“多谢。”
淮一舟倚在墙边说:“有什么好谢的,你不本来就冲着我这儿来的?我若不放你们进来,雁少卿…雁少侠怕是就要直接拔剑了吧?”
确实想过拔剑强闯的雁阑珊:“咳……不愧是天鹰领主,果然个无所不知。”
“什么无所不知,是你的动机太明显了。”淮一舟指了指雁阑珊手中的剑说,“都说江州雁家沉稳可靠,雁老掌门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急性子的徒弟?”
“天鹰领主无所不知,这种问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调查到?”雁阑珊笑道,“以领主的本事,值得更复杂的问题。”
“天鹰的规矩雁少侠是知道的。”淮一舟走到桌边倒茶说,“我放二位进来一分钱没收,眼下心情可不怎么好,这情报……”
“我又没说要天鹰的情报。”雁阑珊笑了笑说,“淮领主常年游走十三城与十四州,必然见多识广,在下想请教领主几个问题,这个领主应该没有理由拒绝吧?”
淮一舟一怔,这小子居然在这儿给他挖坑。
天鹰只规定情报由领主看心情发布,其它的可没具体规定。雁阑珊是江州雁家的徒弟,某种意义上代表着江州,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行吧,三个问题。”淮一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可以回答你三个问题,前提是不准套话骗取情报。”
“淮领主哪里的话,我也套不过您啊。”雁阑珊自嘲道,“那么第一个问题,关于黎安城的秦家,领主知道多少?”
“黎安的秦家啊……”淮一舟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秦家定居黎安城以北,以机关术闻名天下。到牵机线问世时,秦家一共有一百一十三人。”
雁阑珊愣道:“一百一十三人?”
“有问题?”
“没,没什么…您继续。”
“牵机线的问世引起了先帝注意,他想将此线作用在北方边境来抵御北羌人,秦家心怀天下,便答应了先帝进京,在工部和兵部帮助下大规模制造牵机线,再由专人运送到边境。”
“那效果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牵机线在边境运用后,北羌人来犯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
这下雁阑珊不理解了:“既然如此,先帝为何还要将秦家赶尽杀绝?”
淮一舟挑眉:“这就是你的第三个问题?”
雁阑珊一愣,忙道:“不不!不是!哎呀我这嘴,一说就停不下来,这个问题不算不算!我重问!”
淮一舟莞尔:“你问。”
雁阑珊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魏长敛,问:“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可以隐藏人真实的脉象?就是……即便一个人在表面上已经表现得病恹恹的了,可他的脉象依旧无异,哪怕全京城最好的大夫都看不出来?”
淮一舟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这是什么鬼问题?”
“领主不知道?”
淮一舟欲言又止,但“不知道”这三个字绝不可能在他嘴里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故作高深地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世上奇药很多,但从未有一种药可以改变人的脉象还不被看出,就算是在中州也闻所未闻。”
“那就是没有了?”
“单独一种药不会,但多种药加在一起就不一定了。”
“多种?”
淮一舟走到魏长敛身边,伸手探上他的脉,半晌收回手说:“就是多种药叠加服用,天下药物无数,两种叠加和三种叠加的效果有可能完全不同,魏少卿这种情况,恐怕就是多种药物叠加的效果。”
雁阑珊一惊,忙问:“那这会要他命吗?”
淮一舟眉眼微弯,转身道:“雁少侠,问题问多了吧。”
“最后一个!”雁阑珊拉住淮一舟,“拜托你淮领主…这是最后一个,我一定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听着雁阑珊的语气,淮一舟便不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与江清山。他叹了口气,安慰雁阑珊道:“放心吧,以魏少卿目前的情况看,无论他对自己叠加使用了什么药物,眼下都是能控制得住的。”
雁阑珊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很担心他吗?”淮一舟反过来问了雁阑珊一个问题,“你到京城没多久,对他也不够了解,甚至不知道他待你的心意,就这么无限度的对他好关心他,不怕被他辜负吗?”
雁阑珊回想起了那夜帮魏长敛疏解情药的感觉,摇头道:“他待我如何,那是他的想法。我待他好,是我愿意的。”
这个答案是淮一舟没想到的。
他不禁追问:“你如此轻易地对他付出真心,他却对你处处隐瞒,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公平的事。”雁阑珊握住魏长敛的手说,“也许你说得对,长敛对我没付出真心,但那又如何?师父说过,一个人若真想待谁好,是不需要理由和回报的。”
得到答案,淮一舟便默默离开了。
江清山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看见淮一舟出来,二话不说就将人拉到自己怀中,问:“怎么都不告诉他?”
淮一舟强撑着笑说:“那是情报,我心情不好,不想给。”
“你真的要一直瞒着他吗?”江清山不由担心,“宫里的事你也知道了,继续下去,情况很有可能超出你我控制。”
“我知道。”淮一舟叹气道,“可我看见他那与你一样执着的态度时,实在不忍心把真相告诉他。”
“他对待感情太天真了。”江清山轻抚上淮一舟的心口,隔着衣料,他摸到了那道陈年伤疤,“不过当年若是我有他对待感情的一半天真和执着,或许你就不用受那些委屈了……”
“都过去了。”淮一舟覆上江清山的手说,“我们不是说好,再也不提当年那些江湖恩怨了吗?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护住秦家最后的血脉,回报秦老掌门当年的恩情。”
“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多半听不进去我们的话。”江清山将头靠在淮一舟肩上说,“而且你看他那将死之相,还不知道能撑多久,我们真要出面劝他吗?”
江清山这句话问住了淮一舟。
江清山继续道:“一百一十二条人命,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杀皇帝也不是开玩笑的啊。”淮一舟无奈道,“此事怎么看都是个死局。要我说,罪魁祸首就只有多疑的先帝,他死了这件事也就完了,偏偏他还要报复当今帝王。那楚青烈也是,明知他爹做了什么自己还要往坑里跳,这不是送死吗?”
江清山忍不住点头赞同:“确实。”
“果然,江湖上那句话是对的,姓楚的没一个省心的。”
江清山瞥了眼房门,没有完全赞同这句话。
房内,雁阑珊坐在床边,手搭在魏长敛的腕上各种乱摸乱摁。
除了剑法轻功,雁阑珊跟着雁楚凉学的最多的就是医术,加上他师娘喜欢玩毒,还总爱拉着他一块玩,雁阑珊耳融目染也学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法子。
多次尝试后,雁阑珊终于在那平静的脉象之下发现了端倪——
魏长敛的脉象骤然断了一瞬。
这一结果可把雁阑珊吓坏了,他连忙换了只手给魏长敛把脉,探到魏长敛虚假平稳的脉象后才勉强松了口气。
比起那一瞬间的死象,雁阑珊此时此刻更愿意相信这个是真的。
“你在做什么?”魏长敛在此刻忽然睁眼,盯着雁阑珊的手问,“你这是……在给我把脉?”
雁阑珊连忙松手,含糊道:“没,没有啊…我哪会把脉,你手冷,我给你暖暖手而已。”
魏长敛把胳膊收回被子里说:“不必那么麻烦,这样就不冷了。”
“对对,这样就不冷了,长敛你真聪明。”雁阑珊附和道。
“奇奇怪怪。”魏长敛说着环视四周,发现这里并非皇宫,也不是大理寺。这花花绿绿犹如孔雀开屏的配色,反而像……
“极云间?”
“昂…对,是极云间。”
魏长敛蹙眉:“你带我来极云间作甚?莫非你要……”
“不不不!长敛你千万别误会!”雁阑珊连忙解释,“我…我是抱你出宫后发现你睡着了,皇宫到大理寺又那么远我又没有马车骑马又会吵醒你所以才就近来了极云间!是淮领主…呸!是淮老板亲自放我们进来的,你放心没有花银子!”
魏长敛一番解释说懵了魏长敛,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禁失笑出声:“若大理寺都是你这种长嘴的犯人,那该多好。”
雁阑珊小心翼翼问:“长敛你…你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魏长敛笑问,“你一没花银子二没去做那种事,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那就好那就好…”雁阑珊放下了心,“我还怕你觉得我带你来这种地方休息,是我想借口去找人行欢……”
雁阑珊声音越说越小,以至于最后几个字魏长敛没有听清:“行什么?”
“行……呃…嗯…”雁阑珊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道明了心意,“行欢,与你一起,只想与你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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