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大金国败在岳飞那厮手里,那是天下皆知之事,也不必讳言。我大金元帅兀术善用兵,可遇到岳飞,总是连吃败仗。后来岳飞虽让我授命秦桧除去,但金兵元气大伤,此后再无力大举南征。然而小王却雄心勃勃,不自量力,想为我圣上立一件大功,这事非众位相助不可。”
各人面面相觑,不明其意,均想:“冲锋陷阵,攻城略地 ,非吾辈之所长,难道他要我们去刺杀南朝的元帅大将?”
完颜洪烈言辞得意:“……几个月前,小王无意间在宫中旧档之中,看到一通前朝留下来的文书,是岳飞写的几首词,词句甚为奇特。我揣摩了一些时日,终于端详出了其中意思。原来岳飞给关在狱中之时,知道已无活命之望,说他这人精忠报国,倒是不假,竟把生平所学的行军布阵、练兵攻伐的秘要,详详细细地写了部书,只盼得到传人,用以抗御金兵……岳飞这部兵书,直到死后也没能交到外面。”
完颜洪烈道:“岳飞无计可施,只得把那部兵书贴身藏了,写了四首什么《菩萨蛮》、《丑奴儿》、《贺圣朝》、《齐天乐》的歪词。这四首词格律不对,平仄不叶,句子颠三倒四,不知所云。人人都道岳飞临死气氛,乱写一通,语无伦次,哪知其中竟藏着一个极大哑谜。小王苦苦思索,终于解明了,原来这四首歪词须得每隔三字的串读,先倒后顺,反覆连贯,即明明白白。岳飞在这四首词中嘱咐后人习他兵法遗书,灭了我大金。他用心虽苦,但宋朝无人,却也枉然,哈哈!”
众人齐声惊叹,纷纷称誉完颜洪烈的才智。
“想那岳飞用兵如神,打仗确实厉害。只要咱们得了他这部遗书,学得了他的兵法,大金国一统天下,岂不是易如反掌么?”
众人恍然大悟:赵王请我们来,原来是要我们去做盗墓贼。
“小王本来想,这部遗书必是他带到坟墓中去了。”顿了一顿,续道:“各位是英雄豪杰,难道请各位去盗墓么?再说,那岳飞虽是大金仇寇,但他精忠神武,天下人人相钦,咱们也不能动他坟墓。小王其实另外得到线索,岳飞当日死在风波亭后,葬在附近的众安桥边,后来宋孝宗将他的遗体迁到西湖边上隆重安葬,建造祠苗。他的衣冠遗物,却让人放在另一处,遗书也在其中。这地方是在临安。”
他说到这里,眼光逐一向众人望去。众人都急于听他说出藏书的地点来。
完颜洪烈道:“藏他遗物的所在非同小可,但是这件事说它难吗,固然难到极处,然而在有大本领的人看来,却又容易之极。原来他的遗物是藏在……”
正说到这里,突然厅门推开,一人冲了进来,面目青肿,奔到梁子翁面前,叫道:“师父……”众人看时,却是跟随梁子翁身后的采药童子。
原来在山曳二人来王府之前,那救了郭靖的王初一道长与郭靖二人曾来此,彼此试探过武功,却不想王初一中了梁子翁的毒,强装无事离去。
随后郭靖为其买药,谁知城中所需药材皆被买空,无奈之下只得来王府偷取,不想刚找到梁子翁的药房,便被童子发现,相斗一场,还是被逃脱。
这一切,都被黄蓉看在眼里。然此人与她无关,便没多管。
黄蓉去王妃处交谈几句离去,没多久,王妃便去找那穆易父女。
张良原已想好救人良策,却不想这王妃会突然出现。他与薛六趴在房门旁的草丛中,暗自纳闷。门开了,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这穆易见到王妃怎的如此表情?
原来这是山曳事先与黄蓉提及,穆易乃是当年的杨铁心,大金六王妃原本包惜弱,正是他的旧妻。完颜洪烈为夺包惜弱,不惜伪造金兵搜寻捉拿郭啸天二人,以致郭啸天身死,其妻李萍被官兵段天德抓走。而包惜弱也被完颜洪烈英雄救美带离牛家村。
当时杨铁心身中数箭坠入悬崖被人救了,而后没能找到嫂子与妻子,再回恩人处,却见瘟疫横行,只剩一女孩,被他救起,名曰穆念慈。
山曳得知穆念慈,才想到其中关键,便想着,到王府后,黄蓉先行离去,与那仁慈的王妃包惜弱讲清缘由,包惜弱必然会放走穆易父女。
黄蓉三言两语说动包惜弱后离开,而山曳又寻她二来,两人错过。
却不想,花厅内那番话,被黄蓉听了去。
黄蓉轻功了得,却因那突然闯入的童子吃了一惊,惊惶之下,一个“雁落平沙”,轻轻落下。厅中高手了得,适才倾听完颜洪烈说话,未曾留意外面,这是听那童子一说,个个已在凝神防敌,黄蓉落下虽轻,彭连虎等已然惊觉。
梁子翁身形晃动,首先疾窜而出,挡住黄蓉去路,喝问:“什么人!”
细看之下,笑得古怪:“原来是小夫人,莫非那三爷面上离去,却又吩咐小夫人在此偷听不成?”
“胡说!我玩累了来寻我家相公,谁知道她离开了?我刚来,被那童子吓了一跳。”见梁子翁神色狐疑,她又喝道:“我怎不知相公离去,莫不是你们几个坏人把她掳走了,还不快从实招来!”
厅口处,众人见那俏夫人反咬一口,也是目瞪口呆,彭连虎问完颜洪烈:“王爷刚才说的大事,给这小夫人听了去,不妨事吗?”
谁都知道,被黄蓉听了去,便是山曳知道。
山曳可是南方的地头蛇,找东西可比他们方便多了。
完颜洪烈自是顾虑:“还请诸位为我留下小夫人做客。”这是要把黄蓉留下做威胁,顺便把山曳拉上船。
“夫人慢走,王爷有事相邀!”彭连虎纵身拦在黄蓉面前,右手一招“巧扣连环”,便来拿她手腕,五指伸近黄蓉身边,突然翻上,抓向她喉头。
此时山曳在后花园,撞上了郭靖与完颜康二人缠斗。
完颜康见山曳大喜,“还请三爷相助,擒了这夜闯王府的贼人!”
原来包惜弱要放走穆易父女,被完颜康得知,连忙过来查看,却不想撞见了郭靖。
两人白日里已打了半天,不意黑夜中又再相遇,一个急欲出府送药,一个急盼杀人灭口,均想尽快了结,这一搭上手,打得比昨日更加狠辣三分。
“小王爷哪里的话,小可武艺平平,怎可参与二位英雄好汉的对打?这样吧,我去花厅为你寻帮手。”
“好!三爷快去!”说罢又与郭靖打得难舍难分。
山曳刚离去,那红颜白发的梁子翁提刀追了过来,赶到郭靖与完颜康身旁,甫一近身就闻到郭靖衣上蛇血的腥气,怒喝道:“小贼,谁指使你来盗我宝蛇?”
完颜康见梁子翁与此人有仇怨,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便悄悄退开,去找那穆易父女。
山曳身边无人,王府大乱无人为她引路,她担心黄蓉出事,两指并在嘴边,口哨吹响,张良悄然落下:“三爷。”
“蓉儿呢?”
“夫人寻您去了,她找了王妃,已经把穆易父女放走,薛六跟上去了,属下在此等候三爷。”话音刚落,薛六翻身进来,禀报道:“穆易又回来找王妃了。”
“他们不管,薛六看着郭靖,别让人把他打死了,张良你去找蓉儿。”
“是!”二人抱拳,各自离去。
山曳心中不安,不知黄蓉去了何处。也罢,去找完颜洪烈,让他派人吧。
当她原路返回至花厅,看到彭连虎双手连扬,两枚铜钱激射而出,从黄蓉头顶飞越而过。
黄蓉见钱镖双双越过头顶,正自奇怪此人发射暗器的准头怎么如此低劣,突然间咣当一声,背后风声响动,两枚钱镖分左右袭来,直击脑后。
山曳一惊,见身旁有那盛开的黄色迎春花,手指一攫,暗自运劲,只见那弯曲的迎春花藤宛若直剑,爆射而出,砰砰两声,将两枚铜钱串起,直挺挺地钉在圆木大柱上。
“你!”所有人见到使出这等手段的竟是武艺平平的山曳,大吃一惊。
倒是那黄蓉,见到山曳过来,登时眉开眼笑,两步跳过去,“曳哥哥,你总算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们都欺负我!”
“什么?”山曳声中夹着怒气,待她细看,却见原本精致美观的花厅,此时一团乱,地上花瓣散落,想是几番打斗。
“好啊,都欺我岳帮无人?”
刚刚山曳那一手有所震慑,加之她身份不一般,因而厅内有些安静,甚至忽略此事起因。
黄蓉先发制人:“曳哥哥你不知道,我先前来找你,他们硬说我偷听了什么!我呸,有什么值得我偷听的,我爹爹什么没有?比他们厉害多了!”
彭连虎被山曳那一手震得脸色铁青,此时虎着脸问道:“你说说,你爹是谁?”
“哼,我才不是仗势欺人的坏蛋,就不告诉你我爹是谁!”
先前虽说恶斗,可黄蓉身法诡异,令人瞧不出来历,是以不敢下重手,免得背后之人找上门来。
况且这几人与黄蓉轮番试招时,尽都被她学了去,虽然劲力方法完全不对,但单看外形,也是颇为相似,可见这姑娘聪明之极。其年幼娇美,言行又俏皮可喜,谁会愿意见她命丧?
“岳三爷见谅,这件事是个误会,误会。”完颜洪烈不通武艺,此时站出来打个圆场,免得日后难看。
山曳抚摸着黄蓉的头发,又细问了一句:“有没有哪里受伤?”眼神与黄蓉交错,黄蓉了然,心下一笑,面上委屈:“这几个大叔吓到我了,喊打喊杀的,我都说来寻夫君了,这几人偏不信。”
“王爷,此事须得给我一个交代罢。”
“要什么交代,一个姑娘,杀了也就杀了,你能奈我何?”彭连虎号称“千手人屠”,今日被黄蓉百般戏耍,已是颜面扫光。
完颜洪烈却想起儿子的提议,又见山曳与黄蓉二人旁若无人的亲密,“这好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儿阿康近日寻得一貌美娘子,若是岳三爷不弃,改日可送到府上。”
黄蓉一听,那还得了,刚要出言拒绝,山曳拍拍她的手背,开口道:“怎么着,还是觉得我娘子偷听了,这是派人来监视?”
完颜洪烈一呆:“非是如此,实乃误会。”
白驼山少主欧阳克先前没来得及动手,此时见两人默契相和,心生不喜,赞同完颜洪烈的提议:“王爷既是早有准备,岳三爷又何必推辞,难道小夫人不同意纳妾?”
“君子不夺人所好,欧阳少主若是喜欢,尽可纳了去,我夫妻二人琴瑟和谐,绝不容第三人。”
众人见黄蓉低头羞涩一笑,再是那颇有些嚣张的山曳。
完颜洪烈心想:这山曳一向内敛温和,今日屡次出言讽刺,恐怕是惹怒了她,也罢。
“既是如此,小王爷不便勉强,来人,送客!”
山曳与黄蓉相视一眼,这样一来,完颜洪烈应当不会想拉她上船。
至于其他……山曳哈哈一笑:“王爷,我从后花园来,见小王爷与一贼人缠斗,状似不敌,可要去看看?”
完颜洪烈一听,连忙唤人前去查看,也顾不得山曳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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