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房间是订好的,众人回房简单收拾一下之后,重新返回大堂,围坐了几张大圆桌。
菜都上了,林松站起身往外走,“不行,我得去找个人,你们明天不用等我,该干什么干什么,材料到时候邮箱发给我。”
对于林松的缺席,众人已经习以为常,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抬起胳膊挥挥手,两不耽误。
笑话,林松哪有吃饭重要。
林松调出前几天好不容易问来的地址,驱车朝向安村赶去。
林松没想到向安村竟然这么偏,一路兜兜转转,途径几条土路,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向安村的影子。
把车在村口停下,林松给杨绶打电话,“喂,我到了,你住哪儿啊?”
“我过几天回去。”
“不是,我到向安村村口了!是向安村吧?村口还有一石碑,”借着车灯的光,林松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确实写着向安村,你住哪一家啊?”
“回去。”
“别啊,你知道我这一路怎么过来的吗?黑咕隆咚的你让我走山路?”
“……”林松做好了开夜路返回的准备,却没想到电话另一端的杨绶松了口,“你开车到村子的最西头,我出去接你。”
“好嘞。”
挂了电话,林松对着手机辨别半天方向,确认没错之后,这才缓缓启动车子。
相较于他们落脚村庄里的灯火通明,此时车灯发出的光亮像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光源,黑暗像一只困兽,在一旁虎视眈眈,时刻准备着将过路的行人吞噬。
习惯了城市的灯火璀璨,突然处于这样极致的黑暗,林松竟然无所适从的慌乱。
前方突然出现一缕光亮,林松踩下油门朝着亮光的方向冲过去,然后一个急刹,堪堪在杨绶身前停下。
“被狗追了?”
“就你这张嘴,竟然有人说你是翩翩贵公子,瞎了他的狗眼。”
“你还想不想在这儿住?”
林松秒怂,“快点快点,我没吃饭就往这边赶,你怎么找到这么个好地方的,这要藏个人没个十年八年都找不到。”
“废什么话!往前开。”杨绶坐进副驾,指挥林松开车。
对于吃的,林松向来不讲究,他本不指望杨绶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这人竟然给他端出来两菜一汤,虽然是微波炉加热的剩菜,但林松很知足。
“什么时候这么贤惠了?”
“快点吃完睡觉,晚上没事别出来,也别出声。”
“嗯?”林松的雷达警铃大震,“什么情况?”
“没什么。”
嘴上说着没什么的杨绶却坐立不安,每隔一会儿就走到门口听外面的动静,手机更是不离手。
林松很知趣,主要是怕说多了被赶出去。
吃饱喝足,林松占据这个家里唯一一张床不肯挪窝,“我不睡沙发,笑话,我赶了一天的路,要睡你睡。”
杨绶看看表,已经九点半,估计那人不会过来了,这才松口,“就一晚上,明天从哪来回哪去。”
“没问题。”
好在床够宽,两个男人躺在上面也不觉得多挤。
“你锁门了吗?”
“管那么宽,等着我给你发工资吗?”
明白单身老男人的暴躁和不可理喻,林松翻了个身,背对着杨绶,默默感叹着想和杨绶聊聊天的自己是多么天真。
算了,他不给自己找不痛快,放松下来的林松,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林松听到一阵歌声。
不知怎么的联想到晚上开车时,朝自己挤压而来的黑暗,林松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林松身体僵直,耳朵竖起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锁定床尾的窗户之后,林松轻轻翻身,眼睛和耳朵运用到极致,想看清外面是人还是鬼。
“别动。”
林松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杨绶,他突然就不怕了。
“什么情况?”林松压低声音朝杨绶耳语。
“别说话,听歌。”
“……”你确定这是歌?
好,你说是就是,这是你家你做主,林松客随主便,认真的听窗外的人唱歌--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南无阿唎耶,
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菩提萨埵婆耶……(2)”
这tm还是佛经?谁这么有才,大半夜的贴着人家的窗户唱佛经?
一遍唱完,一道清悦的声音轻轻问道:“睡着了吗?”
“还没。”
于是,林松又陪着杨绶听了第二遍、第三遍,当窗外那人再次问同样的问题时,林松先一步拦住了杨绶,“你想累死他吗?”
“……”杨绶沉默片刻,就在林松放松的一瞬间,杨绶突然开口,“睡着了。”
林松:“……”
窗外的江泮:“……”
于是,林松又听到了今晚的第四遍佛经。
林松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听了半宿佛经的他觉得整个人都升华了,躺在床上,林松拿出手机,慢慢哼唱着昨晚的调子,竟然真的被他搜到了。
点击播放,在熟悉的背景音下,林松采访杨绶,“你和他结了什么仇什么怨?他要超度了你?《大悲咒》,啧啧,听名字都觉得霸气。”
“你还不走?”
“正事还没说呢,走什么走!”林松睡的浑身松散,躺的正舒服,外面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杨绶,你起了吗?”
“起了,稍等一下。”杨绶掀起被子将林松整个盖住,这才从开着的门缝里挤出去。
“没看到你晨练,想来问问昨晚睡得怎么样?有好点吗?”
“嗯,今天多睡了会儿,起晚了。”
“那就好,”江泮心里高兴,看来自己的努力没白费,那些梵文拗口又难记,昨天他背了一天,“我看外面停着辆车,是你的吗?”
“车啊,”他把那玩意儿给忘了,“不是,是我的一个朋友,今早上开车过来没处去,临时在这里落落脚,一会儿就走。”
“好,”想到杨绶的身份,恐怕他的朋友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江泮急着想走,“我先回去了,大棚里还有事。”
“我送你。”
杨绶送江泮出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林松没正形的靠着门框,正意味深长的盯着他,“什么情况?”
“你住我家门前半个月让我丢尽脸的事我不和你计较,能走了吗?”如果不是赶巧这人要来农村取材,他才不会主动招惹这家伙。
“我本来还想和你说说这次综艺的事情,你既然都求我走了,我也不好不给你面子,我过几天再来。”
“……”昨晚就该让这人原路返回,管他是不是夜里走山路。
可当林松看到不远处的那座大棚的时候,马上又反悔了,笔记本扔车上,撒丫子就往大棚跑。
一路过来,他们在高速上也见识过成片的大棚,但和眼前的这个不太一样,没有这个高,样式也不同,总之,都没有眼前的大棚气派。
一口气跑到大棚下面,林松剧烈的喘息,眼睛却始终盯着面前的巨兽。
大棚目测长有两百米,三侧都是泥土堆起来的围墙,上窄下宽,呈现梯形的结构,梯形的最下面目测有两三米宽,这还只是东侧的围墙,后墙的宽度更大,和他路上看到的钢材撑起来的大棚截然不同。
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林松直接拉开门帘走进去,大棚里面的面积要比外面小得多,看起来反而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
但也足够林松惊叹的了。
杨绶紧随而来,看到林松仿若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看了一圈,没找到大棚的主人,林松只能问杨绶:“这是怎么建起来的?”
“我没见过,只听说是挖掘机和压路机一起操作,其他的都是靠人力。”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水泥柱,和密密麻麻的钢构棚梁,“这些都是吗?”
水泥柱埋进地里,说着简单,但从前往后,需要的高度不同,埋进地里的长度自然也不同,而且有些水泥柱还是倾斜的,一根两根不难,如果上百根呢?而且要保证一条线上的水泥柱在同样的高度,同样的倾斜角度。
“棚顶的钢材是怎么运上去的?”
“吊车。”不同于杨绶的嗓音解答了林松的疑惑。
林松循声望去,和放风回来的江泮第一次面对面。
林松发现这个声音他一点都不陌生,昨晚还在梦里超度他和杨绶来着,“塑料薄膜呢?是一整片吗?还是一块一块的?”
“两片,风口上侧是一片,下面的部分是一片。”
林松望向另一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度,“这有两百米吧?”
“嗯,里面的长度刚刚好两百米,薄膜需要包裹住棚山,还要长一些。”
“这也是人力固定吗?”
“怎么可能,”江泮轻笑,“人力只能起辅助作用,薄膜如果不平整,刮风的时候就会鼓包撑破,所以需要两侧的机器挣平。”
“无法想象,每当我以为我认识了全世界,世界总回我以响亮的耳光,这不是我以为的农村,也不是我父亲他们以为的农村,”林松激动的语无伦次,他有好多问题要问,但是无从下手,他又想和杨绶说什么,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纠结半晌,“江泮,谢谢你超度了我的灵魂。”
(2):引用自《大悲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 18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