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马上就回,江泮却坐着没动。
杨绶无奈轻笑,然后挨着江泮坐下,“很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嗯?”江泮看向杨绶。
“要不是我过来住到你隔壁,你就不会遇到这么多麻烦。”杨绶满脸歉意,连江泮都能想到林松的话外音,更别提杨绶。
“你当时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确实如杨绶所说,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他搬家开始,就像冥冥中注定,一个个接连出现的人和事,让江泮不得不怀疑,但他猜不透杨绶的目的。
江泮猜想过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自己完全暴露在人前,再次陷入网上舆论的骂战,失去现有的安稳生活,但要达到这个目的太简单了,杨绶完全没必要费这么大周折。
“剧本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连续两次被人利用,最近心情不太好,就想找个山好水好的地方放松一下,”杨绶停顿一瞬,转头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当然这只第一个理由,而第二个理由,”
杨绶看向江泮,“我曾经在这个镇上生活过一段时间,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比起去陌生的地方,熟悉的环境更让我放松,而且这里环境也不差。”
江泮长长输出一口气,只要不是和他有关的理由,江泮都接受良好,“偶尔出来放松放松挺好,劳逸结合嘛,也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嗯,那你呢?”
“我?”江泮轻笑,“被人踢出圈子,还能怎么样,就混口饭吃呗,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没得到杨绶的回应,江泮转头去看,落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温润包容,却能映照人心。
江泮认输,对着这双眼睛,他好像总也撒不了谎。
“那天林大哥夸这座大棚的话,虽然夸张,但我相信其中有那么一两句还是出自真心的,”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江泮眺望天地相接的尽头,“你有想象过大棚连成一片的景象吗?”
“我有,”江泮看着杨绶,漆黑的眸子里映衬着天地的光,“那时候,年轻人不用背井离乡外出打工,这里不会只剩下老人和孩子,村子将重新焕发生机,相应的医疗、教育基础设施都会慢慢健全,孩子不用小小年纪就和家人分离去几十公里外的地方上学,老人也不用一点小小的病痛,就需要跑到市里的医院看病。”
“如果这里的人都种植蔬菜,供需呢?运输怎么办?”
“你可真会聊天,”刚刚吹起来的气球,瞬间被戳破,江泮耷拉下眼睛,在棉被上画着圈圈,“我只问过附近的村子,因为是旅游村,酒店餐馆对蔬菜的需求量还是很可观的,但如果长远考虑,肯定不能只局限于周边,全国来看,也没发展起来系统的蔬菜供应基地,一方面是地形和耕种面积受限,另外就是气候影响,综合考虑,这里还是很合适的,”
“一方面北面环山,可以挡去一部分风力对大棚的损害,水源也充足,而且从这里往南,有大片适合耕种的土地,而且这里的冬天不会太冷,雪也不会下的太大,大棚垮塌的现象几乎也能杜绝……”
风裹挟着雨水凌乱的洒落在两人脸上,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江泮,渐渐变成了记忆里另一个模样--
脸更小一点,声音更稚嫩,正在抽长的身体显得过于单薄,但脸上的神情却又过于相似,晶亮的眼睛望着前方,说他要种出养活所有人的粮食和蔬菜。
山上的土地贫瘠,并不适合耕种,但那时候杨绶没有反驳对方,只当是小孩子随便丢在成长路上的梦想。
现在呢?
“如果你想把大棚推广出去,”杨绶压下翻涌的思绪,认真建议道,“或许和林松合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机还不成熟,”江泮摇头,“这只是我初步的想法,有可能出错,有可能赔钱,如果只是我自己还好……”
杨绶听懂了江泮欲言又止的话,“所以你用全部积蓄来实验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江泮苦笑,“一个大棚成功与否最多是投石问路抛出去的小石子,前路困难重重。”所以他还要加其他的砝码,哪怕能为成功增加一丝一毫的可行性。
头上突然一沉,一只大手落在上面,挡住了风雨,江泮望向这只手的主人。
“你只要踏实的向前走,我陪着你。”
若无其事的扭过头,想躲开,但又贪恋这样的温暖,江泮晃动脑袋,在那只大手里蹭了蹭。
杨绶轻笑,给江泮拉好散落的雨衣,“雨下大了,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东侧的棚山走去,那里有下去的阶梯。
棚顶上的裸露的塑料薄膜淋过雨水后变得湿滑难行,即使上面铺了一层毛布,也要加倍小心。
江泮走在前面,不时地回头提醒后面的杨绶。
也许是太过关注后面,江泮一步没踩稳,脚下一滑,身体立刻向大棚下面倒去。
杨绶本能的伸手去救,可是已经来不及,杨绶一个飞扑,抱住江泮,两人一起滚落而下。
就在落地的前一秒,杨绶利用棉被借力,撑着身体垫在江泮的身下。
然后,两人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杨绶承担了大部分撞击,再加上江泮的重量,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而江泮收势不住,咕噜噜又翻转了两个跟头才堪堪停下。
江泮爬起来,想去看看杨绶的伤势,可是手脚僵直的像木头,还在不停地发抖,根本站不起来。
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顾不得满地泥泞,江泮手脚并用的爬到杨绶身边,却不敢随便动他,“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抬手摸了摸江泮红了的眼眶,“我没事,地上很松软。”
“能起来吗?”江泮不敢大意,一寸一寸的摸着杨绶的身体,胳膊,腿,肋骨,确定都没问题,江泮这才小心的把手伸向对方的脑后,没有流血,也没有鼓包,“你试试头疼不疼?”
“不疼。”
杨绶想坐起来,被江泮制止了。
江泮掏出手机,直接打了急救电话,二十分钟后,镇上的急救车赶到。
方回听到动静也想跟着去,被江泮劝回去了。
一个影帝就够难为他了,再来一个前几天刚刚上过热搜的方回,他八只眼睛也看不过来。
镇上的医疗水平有限,有些检查做不了,只能简单的拍个片子先看看情况。
好在杨绶没觉得哪里疼,也不头晕想吐,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江泮去找医生询问情况,杨绶则继续躺在病床上休息。
“没什么大问题,没有脑震荡,也没有骨折,但保险起见,还是在这里观察一晚,明天如果没什么不良反应再回去。”
“医生,您确定吗?不用转去大的医院再看看?万一呢?”
“你要转院我也不拦着,”听到江泮不相信她的判断,女医生挺恼火,但对上江泮兔子似的双眼,无奈叹气,“不用太担心,我不是说了观察一晚嘛,有什么不良反应再转院也不迟。”
“他之前就从楼梯上摔下去过,刚好没多久,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女医生挑挑眉,沉吟片刻,“可能会有点。”
“什么?”江泮急的不行。
“咱们北边山上有座庙,挺灵的,等他出院了,你们一起去拜拜,他可能最近走霉运,”女医生看看手上的片子,再看看江泮,“看腿上的骨折应该刚好没多久,哎,你们小年轻别不信,再说了,走一趟又耽误不了多少工夫,就当是春游了,去拜拜,上柱香,万一管用呢?对吧?”
“嗯嗯,”江泮一个劲儿点头,“等他好了,我们就去,在哪座山上……”
女医生仔细说了路线,江泮怕记错了,跟医生要了纸笔,仔仔细细记好,然后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等江泮走远,在旁边看了全程的护士咂着嘴说道:“云医生,那座庙是求子求姻缘的,你让他们俩去,这不是忽悠人嘛!”
“我有什么办法,那孩子看着都快晕过去了,给他点念头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能行吗?”
“行不行的试试呗。”
江泮回到病房,杨绶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想到杨绶还没吃饭,江泮想去找个人问问,看哪里有卖吃的,可还不等他站起来,床上的杨绶突然睁开眼睛,“去哪儿?”
“你没睡啊,”重新坐回去,江泮掖了掖被角,“我去看看买点吃的,你还没吃晚饭。”
“你也还没吃。”
“我不饿。”
“我也不饿,”江泮刚刚掖好的被子被再次掀开,“你身上都湿了,进来躺会儿暖暖。”
江泮摇头,一只手突然摸上眼角。
“哭过了。”杨绶说的肯定。
江泮干脆也不掩饰,“忍不住。”
他是真的忍不住,即使理智上告诉他,没事不用担心,但每次看到身边的人受伤,他总会这样。
“所以上次在医院,你躲去哪里哭了?”
“厕所,”大概是哭久了,脑子也变得不好使,被人一问就全说了,“没哭多久。”
“嗯,我信。”杨绶躺在床上仰视着江泮,可江泮却觉得自己才是仰视的那一个。
“你在怕什么?”杨绶问江泮。
两次意外发生,江泮都有一段时间身体僵直,呼吸急促,上次还能说是因为人多的缘故,这次呢?
江泮好像很害怕身边的人会受伤。
来时的救护车上,江泮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空了,握着他的手,呆呆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雾气,身体也抖个不停。
江泮的反应不是关心则乱就能解释的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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