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有些惊愕,放任关河拎东西一样拎起他的半截手掌,嗓音一紧:“关河……”
然而关河也只是稍微牵起来一握,就放开了。
队伍前头放行,他们跟着往前走,终于入场。
两人换上滑雪护具,抱着滑雪板,挤进熊孩子堆里。在熊孩子堆里手牵手并不惹眼,但关河并没有重新和秦岭牵起手。他们各自冲浪甚至一度走散,关河退出滑雪坡道,靠着碰碰车冰场外的围栏,摸出手机给秦岭打电话:“我出来了,你在哪儿呢?”
秦岭那头也是一片嘈杂:“我在找你。”
身后碰碰车的音乐、灯光、孩子们的喊叫如群魔乱舞,关河捂着一只耳朵:“我在那个对对碰!啊——离出口很近。”
“那你别动。”
片刻后秦岭像只笨企鹅,踩着雪坑一脚深一脚浅跑来:“呼——你摔着没?我突然看不到你。”
关河抱起滑板:“没有,我们回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秦岭跟上关河,放还护具,关河脱下防护服直奔洗手间,出来后抱歉地朝秦岭笑道:“不然还能再玩一会——都怪那杯咖啡。”
秦岭摇头也笑:“这真是一次糟糕的滑雪。”
为了弥补下午这糟糕的滑雪体验,离开滑雪场,秦岭提议去超市买点食材回家煮火锅吃。
可买完菜进家门的那一刻关河就反悔了,往沙发上一扑:“吃不动,吃不动了,你别叫我洗菜。”
秦岭这人毛病很大,热爱自己下厨,但不爱洗碗,除了不爱洗碗,也不大爱洗菜,如果自己在家吃火锅,他必然要招呼关河洗菜。
旺柴饿得嗷嗷叫,跳上沙发使劲用头蹭关河,关河不堪其扰只好去投食铲屎,一面朝厨房说:“给我煮个泡面,卧一个蛋就行。”
秦岭:“……那你先去洗个澡吧。”
关河飞快地伺候完猫小狗,把买回来的火锅食材一一归置好,探头看了一眼秦岭手底正小火翻炒着的西红柿酱:“西红柿炒蛋也行——不要葱花啊。”
关河洗完澡出来,吃到没有葱花的西红柿炒蛋加卧俩蛋的泡面,落下了感动的泪水:“你还真给我做泡面。这是你第一次允许我在你面前吃泡面。”
秦岭眼睁睁看着关河从自己碗里又捞走一筷子面条,默了默:“因为我曾经不允许你吃泡面时,你质问我凭什么管你。就像你前天晚上质问我凭什么管你离不离开建江。”
关河顿了顿筷子:“唔……”
秦岭:“我想我果真是没有立场的。只不过我时常难以意识到自己的莽撞。”
关河杂乱无章的心绪和思维在泡面氤氲的香气中得到抚慰,格外迟钝地一打突突,忽然有些灵醒地问向秦岭:“我们这是在干嘛?‘谈恋爱’吗?”——谈恋爱仨字一出,自己先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秦岭低着头,挑挑拣拣扒拉泡面汤,自顾笑了,“何必是呢。”
-
当然不是。
关河松了一口气——这让他感到轻松。
秦岭所说的,他一个月后一定会结婚,那么这短暂的相伴便让关河感到轻松——庞大的、浓稠的、深渊似的痛苦中的一丝轻松,像黑暗中高悬的月亮、沙漠中忽现的甘泉、战地里不倒的护盾。
但如果秦岭真是在和他“谈恋爱”、一定不会去和赵小青结婚,那这相伴便让关河感到痛苦——无边快乐中的痛苦,像蜜糖里的砒霜、羽被里的匕首、笙歌盛宴后的阴谋。
关河为十之有一的快乐快乐,但却为十之有九的快乐痛苦。
秦岭的回答让他感到十分之九的痛苦,以及十分之一的快乐。于是他愉快地接受了秦岭的回头。
他屡次质问秦岭的立场,可其实他根本不希望秦岭跟他确定任何立场。
而悉知他的恶劣的秦岭,大概愿意慷慨赠给他这最后的愉悦——如果是最后的话。
关河三年来第一次内心满怀平静与喜悦地准备入睡,他伸展因为滑雪而酸痛疲惫的身体,在宽阔的大床上恣意翻滚,直到秦岭洗漱完推门进来躺下——
关河翻身靠近秦岭,想了想,反射弧长如赤道地问:“那如果不是,还要我亲你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把秦岭一时问住。秦岭反应了一会,说:“要的。公平。”
关河默了默,语气忽然严厉:“这对你的未婚妻可不公平。”
秦岭缓缓说:“不,关河,即使这桩婚姻发生,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关河:“那到底什么样?你一直是个神秘的人。”
秦岭:“让你仍觉得我神秘,这是我的失败之处。”
关河:“也别这样说,你想学谭健吗?那会损害你的艺术感。——谭健说赵小青和你一起出的国?”
秦岭似乎在思考措辞,过了好一会,才说:“是的。更准确说,她其实是为我大哥去的。”
“什么?”关河的八卦之心瞬间被勾起。除了吵架,平时要秦岭口头说出一段事情的始末并不容易。
秦岭:“那是……前年,我出发时,在机场碰见赵小青,才知道她要跟我去一个地方,不过她不是去读书,是去工作。我看见她接了一个座机号码的电话,说,‘上峰指示收到,在机场,落地联系’——你知道,我哥跟我联系时,就是那个座机号码。”
关河:“——嗯……啊?”
秦岭大哥秦淮,是个比秦岭还神秘的男人,关河以为赵小青和他们哥俩之间是豪门狗血婚恋剧情,没想到话锋一转,变成谍战悬疑。
秦岭淡然道:“我哥是……我哥其实是公安……不,国安,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他是什么部门,总之,如果你有印象,应该记得那天酒吧巷子里,他还塞给我们一把奶糖。”
当然记得,那天秦岭他哥吓退打手们后,走近前看了眼战损严重的弟弟,既不给人查伤止血,也帮忙不打120,而是慢悠悠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这让被秦大狗“保护性地”锁在旁边杂货铺玻璃门后的关河当场急得又呕出一口老血。
关河:“……那是塞给你一把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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