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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刚过,宫门却在深夜大开,一马一轿从内驶出,楚倾扬鞭在前,沈渊亭驾车随后。
贤人庄庄内已灯火处处,行人皆是议论纷纷面露惊恐。沈渊亭轻拉缰绳,向路旁几人问道:“何处发生异事?”
有人认出他来,颤巍巍地指向一处;“那边…那边有人死了…卫浩将军刚…”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驾”,马车已驶出几丈远。
原本聚集的人群已被官兵疏散。士兵们整齐列队,让出一条通路。三人行至现场,沈渊亭率先向一位将领行礼:“卫浩将军。”
男子看着年龄不大,长发一丝不苟的高束成马尾,皮肤是带着风沙质感的暖色,唇角有道不明显的伤疤。见到来者,立刻还礼,神色恭敬:“殿下,沈侍卫。”随后注意到楚倾,问道:“这位是?”
“闲人,”楚倾道:“大概也能称为目击者?”他将昨夜追踪巨眼的经过三言两语带过,不时瞄着云澈的神态。
沈渊亭急道:“殿下,此事太过蹊跷!”
卫浩道:“我稍后便调遣精锐,加强殿下寝宫的守卫。”
他目光扫过地上尸身,继续禀报,“刚才已派人查请死者身份,乃奎华楼当今的榜首,诨名‘雪鹤郎’,善玉箫。此地是进宫必经之路,许多达官显贵常会顺道慕名而来,听他一曲。”
云澈淡淡道:“可曾去奎华楼打探?”
卫浩道:“问过了,未听说有仇家,干这一行能做到榜首,皆是八面玲珑的人精,最懂得如何察言观色和讨好。”
楚倾忽然轻笑一声,枯枝挑起死者被撕开的衣襟:“既然不是仇杀,”他抬眼看向云澈,“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看中了皮囊?”
卫浩不知沈渊亭为何剑拔弩张的样子,抬头看了看时辰,对云澈道:“殿下,东方已露白,您还要主持点将台事宜,莫要劳累了,此事也交由我来处理吧。”
“有劳。”云澈道:“只是卫将军回宫复命,又为京中接连发生的怪事奔波,实在辛苦…”
卫浩急忙躬身行礼,“为殿下效力实乃我荣幸,况且亦有沈侍卫从旁协力,殿下不必忧心。”
众人渐散,楚倾倏然逼近云澈身侧,“公子这是要去奎华楼?那妖物既在此地杀人,又在宫中现身,若不是下一个目标……”
云澈却未回头,“不劳费心。”
“若我偏要费这个心呢?”楚倾缓步跟上,“毕竟我还没确认,公子究竟是不是我那位仇家。”
云澈道:“随你。”
奎华楼内人心惶惶,人人都怕成为下一个目标。楚倾在前台订了房间,先回汇丰楼接白猫。
待他入住奎华楼时,天光已微亮。他唤来小二备水沐浴,从随行的包裹中取出那件精致的碧色长袍换上,对着镜台将银白长发高高束起,系一发绳固牢。长袖轻挽几折,露出袖口的银丝边流云纹,腰间束一条宽边襟带,将枯木枝——他将其唤作风声木——随便往里一杵。
半晌,对面传来门轴转动的轻响。楚倾拉开房门,恰见那道身影步出。
云澈身着紫色广袖锦袍,襟口滚着华贵的赤金蔓草纹,颇有皇家风范。腰间悬着一枚羊脂白玉佩,底下缀着长长的墨色流苏,濯濯如春风柳。
楚倾微微一愣,随即倚着门框笑道:“公子便要去点将台了?我也正想去观摩,不如一起?”
云澈并未因为对方的阴魂不散而露出半分不悦,神色依旧淡然。
两人一前一后步下楼,沈渊亭眼珠子将要瞪出火星,他急忙命令数名护卫将楚倾隔开。
到了点将台,云澈步履从容迈上石阶,端坐于高台主位。楚倾抱着猫,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台下的人潮。
待云澈坐定,沈渊亭向远处示意,他稍注内力,使自己的声音足够响亮:“演武开始!”沉闷的鼓声“咚咚咚”,瞬间压过所有的鼎沸。
鼓声未消,一庞大的身影推开众人向台上走来。此壮汉身高九尺有余,未着上衣,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和健硕肌肉,往那立正犹如土山。未配武器,只双拳紧握猛然对撞,伫立在台中间等人来战。
一道秋香色身影自人群前翩然跃出,是个执剑的翩翩公子,“请赐教。”
剑光直刺面门,壮汉侧身避开,剑刃擦过古铜肌肤竟迸出火星。壮汉一拳击出,剑客急退至台角,忽地贴身逼近,膝撞猛击对方腹部。
“呃……”膝盖击中大汉腹部的时候只觉撞上了一块铁板,大汉并未吃痛,反倒是他自己疼得要死,急忙弯腰按住膝盖骨。
大汉在不远处露出得意的神情。
“再来!”剑客纵身跃起,手腕急转下劈,剑尖朝着大汉胸腔而去。
壮汉咧嘴一笑抬臂硬抗。血肉之躯与利剑相撞,竟是剑锋被生生震开!壮汉反手握住剑刃猛扯,长剑易主,随即一记重拳击中剑客胸膛。
剑客如断线风筝般跌落台下。一群同门急忙上前搀扶。壮汉将剑抛还,抱拳道:“承让!”
转身时,一位深青色锦袍男子已立在面前。壮汉微怔:“朱天宗?”
那男子行礼道:“正是。”
壮汉不再多言,双拳直取对方。台面被他踩得砰砰作响。
男子手中长剑寒光闪烁,亦朝着大汉而去,劈、砍、砸、刺,每一挥都带着狠劲。
只可惜那大汉仿若坚石,剑锋并不能从他手中淘到好处。
沉如山岳,奔若惊雷。
不消片刻,持剑男子被一记猛拳震得气血翻腾,踉跄着跌下了台。
“哈哈哈哈哈…承让!”那大汉连赢两局,不免骄傲起来,发出浑厚的笑声。
“噗!”楚倾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第一位落败者他并不相识,但这第二位身着深青色金松锦袍的,他略有所闻,曾从他手中夺走过不少妖物。
虽说那些妖物确实该杀,但他向来厌恶这群人高高在上的姿态。
台下呵好声扬起,夹杂着窃窃私语。
“哎看见没,刚才是朱天宗的弟子吧?这几个回合就被打下台了?”
“啧啧,那朱天宗不是号称非富家弟子不收,门槛高得很么?”
旁边一人听到他们聊天,也凑过来,语气带着戏谑,“你们就认识朱天宗?第一个被夺剑击飞的,看见穿着没,那可是玄天宗的!”
另外两人先是对视一眼,随即哄笑,“玄天宗平日里不显山露水,过于低调,险些忘了还有这一宗!这三大宗门招收弟子,总将自家修炼说得千难万险苦不堪言,仿佛选中的都是佼佼者,要是都这水平,那岂不要笑掉大牙。”
楚倾在旁听得有滋有味,想起那张榜文,嘴边讥诮心中腹诽:若是身边皆为此等货色,妄想寻仙?
他目光越过喧闹人群,直望向高台中央。
那么…这位公子倚仗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法力的凡人?果然只是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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