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带着十几个兄弟趁乱逃了出来,如今京师戒严,要想出城极为不易,于是他们乔装了一番,在城中躲躲藏藏,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如今他看着眼前这一座高门府邸,心中恨意升起。
府里的侍卫被迷晕了,一众妇孺抱在一块儿,瑟瑟发抖。
“大人,府里的人全都在这里了。”
王彦怒道:“把他们全给我杀了!”
哭喊声、求饶声交织在一起,眼看手起刀落之际,“慢着!”
王彦夺过火把,眯着眼睛凑近了仔细瞧了瞧:“是你?你一个风眠楼的舞姬怎么在这儿?”
他说到这儿突然明白了过来,抽出了手中的刀抵住我的胸口,“原来你和谢瑾珩是一伙的,这么说来王家之事也有你的一份!”
我低头看着那刀刃上的冷光,咬了咬自己的舌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王大人,你想杀我们无非是想平心中恨意,为家人报仇雪恨,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你若是把我们都杀了,即使你们能逃得出去,凭借谢家的势力,一定会派人追杀到底,更甚者还会杀你们全家报仇,一人做事又何必牵连父母妻儿。”
周围传来一阵唏嘘声。
如今他们是一群离散之鸟,又做普通百姓打扮,相比对求生的渴望远远大过于泄恨。我见王彦眼中有些迟疑,又继续道:“大人若想保全自己和这一帮人,不如可持我们当人质,去和谢瑾珩谈判,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我不知道他能否答应,若是他一心想要为王家复仇,那今日我们在场的人都难逃一死,额头上不知何时已悄悄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后背更是早已被汗水浸透,黏腻而湿滑。
这时柳氏突然冲出来用手指着我道:“大人,这女人与谢瑾珩整日形影不离,同进同出,关系不一般,你捉住她去找谢瑾珩,他肯定会放你们出去。”
王彦勾了勾嘴角,眼神透露着淫邪的目光,然后示意手下把我拿住,眼神又在众人里逡巡,直到停在谢翀的身上。
“兄弟们,谢瑾珩喜欢的女人还有侯府的世子在手里,我们没有十成也有八成的机会逃出去。”
谢翀把头缩进了谢夫人的怀中,浑身哆嗦着,谢夫人强撑着身体紧紧地抱住儿子,眼神坚毅:“我是侯府当家主母,皇上特封的三品诰命夫人,你可以把我带走,放了其他人!”
“哼,老娘们儿!把他们都绑起来通通关到屋子里。”
在路上我和谢翀被打晕了,醒来时发现被关在一处房间,外面黑漆漆的,手上和脚上都被绳子绑着,无法动弹,嘴里被塞着东西,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看向旁边的谢翀,他正靠在角落里,低着头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恍惚间我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清明,他见我已经清醒过来,脸上随即转换一脸笨拙地笑意,喉咙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我向他摇了摇头。
这时侯王彦走了进来,眼中有着嗜血的恨怒,“我虽让你不死,可是你做过的事总要付出代价吧。”
我冷笑道:“那是你们王家罪有应得!”
他狠狠打了我一巴掌,一旁的谢翀“呜呜”地叫着,王彦唤了两个手下把谢翀拖了下去。
“听闻谢瑾珩对你宝贝得很,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若是让他知道你这身子在我身下承欢的样子,你说他会不会气得发疯啊!”
“你妄想!”
他紧紧捏住我的下巴,眼神狠恶,但是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意:“那就让你临死前好好享受享受。”
我宁愿咬舌自尽也决不能让这个禽兽欺辱,这时我忽然想起了头上的簪子。
王彦欲要扒开我的衣服,在挣扎中我借着桌边的棱沿,头上的簪子便摔了出来,为了拿到地上的簪子,我顺势倒下,用手指勾住死死地握在手中。
此刻我全身紧绷,忍受着厌恶,正等着一个能一招致命的机会,就在这时我趁着他侧头亲我肩膀的时候,铆足了劲儿把细小的片刃插入他的脖颈,用力一划,他低头一看指间冒出了鲜红的血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然后倒了下去。我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瞬间浑身松懈了下来,心中涌上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快意。
我用簪子上的片刃割开了绳子,出了房间才发现这里是王府里,还好谢瑾珩给我的王府的布局图我还记得,我又去寻谢翀,找到他时发现他已经挣脱绳索,相视之间,我看到了他脸上的错愕,我斜眼扫到了躺在地上的看守的叛贼,疑心腾然而生。
旁边的屋子传来惊呼声,我顾不了许多,带着谢翀绕开他们趁着夜色逃了出去。
青阳大街上一片狼藉,斑驳凌乱的旗帜倒在地上,刀痕箭孔密密麻麻,还有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刀戈碰撞之声,我提心悬胆,小心翼翼地隐没在黑夜中,如果遇上敌军那今日我俩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越往前走地上的尸体越多,我蹲下看了看他们的穿着制式,应该是梁王的人,这么说谢瑾珩已经控制住局面了。
“姐姐,我怕!”
谢翀伸出手拉着我,小声地啜泣起来。
我意识到也许谢翀一直都在欺骗我们,他根本没有傻或者是他的痴傻之症已经好了,也许是因为世子之争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一直都在伪装,我没有拆穿他,只是沉默不语。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呵斥:“什么人在那儿?”
我回过头,见坐在青头大马上的是谢瑾珩,他身上银甲一身玄铁寒光盔甲,手持长枪,夜色下凛冽如冰。
四目相视间,我见他眼中惊喜盖过了眉上的焦急之色,然后跃身下了马疾步来到我面前,看着我身上的血迹,随后停留在我脸上的红印上,眼中满是担忧:“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把一路上握在手中的簪子拿了出来,摇了摇头:“多亏了你送我的……”
话还没有说完,我就落入到一个坚硬的怀抱中。
我愣了一会儿,心中似乎被一种东西填满了,那是冰冷石头缝里开出的花,我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缓缓抬起双手。
这场风波史书寥寥几笔刊载:元贞五年,梁王起兵谋反,大将军克平祸乱,当年秋,太后薨逝,与太祖皇帝合葬修平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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