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方稚涨红了一张脸,憋了半天也只问出来一句为什么。
面前和他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搓了搓手心,干涩皲裂的嘴咧出个僵硬的笑:“爹回来看看你呗。”
方成化局促的笑着,但表情实在不算和善。
方稚秀气的眉头拧起来,算起来他都快有十年没见过方成化了。
早年方稚母亲还在时,方成化就不着家,又或者说他在外边还有个家。
后来方稚母亲意外离世,家里只剩孤儿老娘,方成化就更不乐意回来了,他外头的婆娘虽然是个寡妇,但好歹人家有房啊!
那还留在家里干什么?伺候这个伺候那个吗?
“…我家里不欢迎你。”方稚绷着张小脸,赶人。
生理学上的父亲对方稚没有任何意义,他唯一对方成化的记忆,就只有酗酒后一个接一个的巴掌。
“哎呦,你看看你,怎么能不认自己亲爸。”方成化痛心疾首起来。
“我没有爹,他早死了。”方稚拿起扫帚:“走不走?不走我、我打人了!”
“走、走走。”方成化示意他放下扫帚,“爹把你奶奶的东西拿了就马上走。”
老人家节俭了一辈子,去世时的遗物就只有两身旧衣服,下葬的时候方稚一道放进了墓里。
“没了。”
“嘿哟。”方成化一拍大腿:“哪能没有呢!”
“你奶奶明明还剩了几千块钱呀!”
“我可是她唯一的儿子,那钱哪能不是留给我的?”方成化怪叫着,有些嗔怪的看了方稚一眼:“你也真是不懂事儿。”
“……你奶奶给爸留了钱,怎么能不说呢!”
对方厚颜无耻的言论叫方稚怔大了眼睛,奶奶都走了好多年了,他竟然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见方稚不说话,方成化急了。
“哦,我知道了…”他拿食指指着方稚:“那几千块钱是让你给私吞了对吧?”
“小白眼狼!呸!”
“你就算把自己卖了也得把钱凑给老子!”
方稚气得脸都白了,他抄起扫帚就往方成化身上打:“出去、出去!”
“我奶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找你的三姐去!”
由于常年做活,方稚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他用扫帚狠狠往方成化腿上抽,一点没手软。
后者吃痛,一张脸扭曲起来:“反了天了,敢打你老子…”
方成化架住扫帚把,另一手高高扬起:“这些年没人管野了是吧?藏钱不说还学了打人,老子今天就好好管教管教你!”
巴掌要落下时,一个还剩半瓶水的矿泉水瓶从门外头飞进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方成化脸上。
高大的alpha迈进门来,薄而窄的眼皮缓缓下压,语气淡淡:“管教谁呢。”
方稚没想到哥哥会来家里,他抓着扫帚有些无措:“…哥哥。”
“没事了。”顾遇终于薅到了日思夜想的小卷毛。
盯着亲密的两人,方成化捂住被砸红的半只眼睛,怒极反笑道:“原来是这样…”
“你真行啊方稚,才几岁就会勾/搭男人了?”
“你不许胡说!”方稚气红了眼睛,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怎么能被那个烂人污蔑。
他又要冲上去揍方成化,这次却被顾遇拦住。
少爷揪着方稚衣领,塞了一百块钱给他:“去饭馆打包红烧排骨和糖醋鱼回家。”
“…不行!”
“听话。”顾遇才不觉得小孩能解决好老赖,“哥哥帮你解决他。”
方稚有些犹豫,但顾遇眼神开始不耐起来。
他怕留下来哥哥会讨厌,所以哪怕再不愿意,也还是乖乖听了顾遇的话。
见小孩走远了,顾遇拉上门,一脚踹在方成化小腹上,后者惨叫一声,差点没爬起来。
顾遇掀起眼皮,薄唇扬起的弧度愈发诡异。
“喜欢威胁人是吧?”
“……再来啊。”
“这次怎么不说话了。”
……
顾遇家里,方稚焦躁的站在门口,踮起脚尖望了又望。
大黄狗眼巴巴围着他,却连一个摸摸都没得到。
又过了一刻钟,揍完人在田里迷了路的少爷终于到了家。
方稚激动得差点掉眼泪,他踩着要烂不烂拖鞋,飞奔过去。
“有什么好哭的,我又没输。”少爷不理解什么是关心则乱,粗粝的指腹擦过方稚眼下。
方稚想哭又不敢哭,他红着眼圈,重重点了下头。
至于方成化的后续,他们都默契没有再提。
顾遇拆开打包盒,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方稚:“行了,大口吃饭。”
“吃完回家收拾东西,搬过来住。”
“嗯嗯……嗯?”
方稚夹菜的手顿在半空,连鼻音都转了个腔调。
“我说,让你搬过来跟我住。”顾遇又重复一次。
大少爷十八年来的人生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既然跟方稚待着舒服,那他就把方稚带在身边,顺带帮他解决了渣爹也是这个原因。
等价交换、各取所需嘛。
被利益价值熏陶惯了的少爷觉得这样做没错,甚至从某种方面来说,方稚受益的还要更多些。
方稚唇瓣微微张开,像是没反应过来顾遇在说什么一样。
或许是熟悉的清香又回来了,少爷难得好耐心,“不收拾也行,那都买新的。”
吧嗒两颗热泪砸进饭里。
方稚瘪着嘴,他都忘了上次吃眼泪拌饭是什么时候了。
但还好,这次是因为幸福。
顾遇没想到搬个家方稚能感动成这样,他扒拉着塑料盒里压得严实的米饭,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或许是因为孤独太久的缘故,加上方成化又来骚/扰他,方稚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加倍勤快的帮顾遇打理家里。
原本就只有几件老家具的自建房,因为方稚的加入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顾遇在行李箱里塞了一个月的衣服终于整齐叠进了衣柜,他穿脏了就扔的鞋现在也有人刷,就连门口大黄都有了自己专属的饭碗。
但少爷发誓,他绝不是叫方稚搬过来当保姆的,只是这样小孩心里高兴,所以他也没拦着。
……
不过这日子倒比顾遇想象中还要舒坦许多。
转眼方稚住下来也有一周了,他每天都早起回家喂鸡鸭,返回的路上又给顾遇买小学门口的包子或面条当早餐。
到了中午小炒菜馆送餐上门,两人吃完就舒舒服服窝在一张竹板床上睡午觉。
方稚睡觉不占地儿,规规矩矩缩成一团。
这种时候藏在衣领下的后颈就会完全暴露在空气里,顾遇莫名其妙盯着这块软肉出神。
也不知怎么的,他竟然生出一种想咬一口的错觉。
这种想法吓了顾遇一跳,他欲盖弥彰的把距离拉远,但这样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他习惯了靠着方稚的后颈睡。
挣扎一通后,绝不委屈自己的少爷把睡梦中的方稚往怀里一捞,鼻尖抵着他后颈,沉沉睡去。
八月底桃爻镇一天好几天都是雨,屋檐像装了帘子,珍珠似的雨珠哗哗往下掉。
大黄蹲在屋檐下,讨好似的冲着剥玉米豆的方稚摇尾巴。
玉米是晚上要加糖煮甜汤喝的,所以方稚没有摸大黄,只是冲着它嘬了两下:“乖噢。”
彼时午睡被雨声吵醒的少爷提溜着椅子出来,紧挨着方稚坐下。
“怎么不在床上待着。”顾遇眼皮下压着,周身气压很低。
他刚才醒过来,伸手摸不到方稚,那种诡异的焦躁感侵占着胸腔,差点砸了椅子。
方稚没意识到他和顾遇贴得很近,手指扣着玉米,慢吞吞说:“这段时间休息得太好啦。”
“感觉不累,所以午觉睡不了太久,我就出来剥玉米了。”
顾遇不说话,他把方稚之前戴的草帽压在头上,靠着人,眼皮要阖不阖的。
方稚很喜欢下雨,剥掉最后一根玉米,他伸了个懒腰,只觉得今天的雨好像有一股清凉寒冽的气味,还挺好闻。
可能是要入秋降温的缘故,他也没多想,端着剥好的一小盆玉米就要进屋。
少爷在原地顿了两秒,随后挤掉了大黄尾随的位置,跟在方稚身后。
他只觉得方稚后颈上的那块软肉似乎格外有吸引力,想凑近了闻,甚至还想咬……总之就是不想离得远了。
方稚才把玉米豆放到电磁炉上煮,回过头就看见顾遇贴在身后,目光灼灼的模样。
“…哥哥,”他不明所以的开口:“你怎么了?”
温凉的手心探在顾遇额头,“生病了吗?”
方稚细细感受着,好像是有点烫手,而且这段时间哥哥似乎比之前蔫了许多……
他有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要不我们去卫生院看看吧?”
“不去。”顾遇掀着眼皮,视线扫过方稚那张清秀精致的小脸。
真是奇了怪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方稚长得这么好看。
“那去休息吧哥哥。”方稚把白糖加进汤里:“我这边很快就好了。”
薄凉的眼眸盯了方稚几秒,最终顾遇还是转身出了厨房。
傍晚的时候小炒菜馆老板来送晚饭,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份量完全足够两人一狗。
但顾遇端着饭盒,埋头吃不说话,那一盆酸菜鱼就进了肚子,饭也空了。
方稚夹着小青菜,表情一言难尽:“哥哥…你…真的没有生病吗?”
暴饮暴食…算病吧?
顾遇停顿思考了一下,随后摇头,“只是有点热。”
何止是热,他感觉自己都快烧起来了。
草草打发了晚饭,方稚担心是顾遇生病了,拉着他早点上床休息,好明天出去看医生。
顾遇迟钝的说好。
可后半夜,方稚几乎是被箍醒的。
他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腰上是结实有力的胳膊,旁边还有一具劲瘦的身躯。
浑身滚烫的顾遇嗅闻着他的后颈,语气迷恋又低哑:“方稚…你…好香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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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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