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笙和许家宁赶到的时候,看到手术室外的走廊里不仅站着李清妙,还有几个穿警服的人。
李清妙看到温笙,立刻扑过来抱住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笙笙,我哥他......我哥他......”
“清妙,别急,慢慢说。”温笙温柔地拍着她的背,让她慢慢说。
旁边一个年轻警察叹了口气,主动解释道:“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们接到线报,李长水同志在执行追捕行动时,与嫌犯发生了搏斗。对方情绪激动,手里还带着凶器,他的腹部受到重击。”
李清妙抽泣着说:“笙笙,你知道吗,我哥是为了抓他的老师才受的伤。”
“老师?”许家宁皱起眉重复,“你是说,他追捕的对象,是他自己的老师?”
李清妙点点头,泪水顺着脸滑下来:“是刑警支队的内线。那个老师以前教过我哥,后来因为贪污走私被通缉,我哥接到线索后就追过去了......”
她停顿了一下,哽咽着又补了一句:“而且……那个人,是张琴的爸爸。”
“张琴现在都不肯来看他,她说我哥毁了她的家,她说她恨我哥。”
走廊顿时安静得可怕。
“这件事阿姨和叔叔知道吗?”温笙问。
李清妙摇头,擦了擦眼泪:“还不知道。我也是因为在这家医院实习,才第一时间知道的......爸妈还在家里,等我哥明天休假回去吃饭。”
说到这里,她又哭得说不出话来。
温笙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许家宁低着头,想到几年前,他和李长水的对话。
“阿宁,我在警校的老师对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犯法了,不管师生情分多深,一定要逮捕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个底线。规矩是规矩,越过了,就是错。”
“可要是真有一天,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我最信任的老师、朋友,甚至是家人呢?”
“那就更不能犹豫。因为他们既然选择了那条路,就已经先背叛了你。长水,你会成为一个好警察。”
可如今,命运像是开了个玩笑。
真正守住底线的人,差点为此付出生命。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红灯忽然熄灭,几个人同时抬起头。
门被推开,医生摘下口罩问:“谁是家属?”
李清妙立刻冲上去说:“我是!我是他妹妹!医生,我哥他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边的几个警察,神情严肃:“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腹部的伤口已经缝合,但因为失血过多,还没有醒。后续需要密切观察,至少得再过四十八小时。”
“那......那是没事了吗?”李清妙问。
医生疲惫地点了点头:“目前来看,手术很顺利。只要这两天情况稳定,就没大碍。”
李清妙抬手捂住嘴,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她整个人几乎站不稳,扑进温笙怀里,肩膀一抖一抖地哭着。
温笙抬眼看向许家宁,眼里想说的是,毕业第一课太残忍了。
生命无常,世事难料。
李清妙在温笙怀里哭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平复下来。她抬起头,眼睛红肿着:“我要去看我哥。”
“好,我们陪你。”
透过厚厚的玻璃,他们看到李长水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氧气管沿着他的侧脸延伸,胸口的起伏微弱,身上裹着白色的纱布,再也没有那副嬉皮笑脸、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直线车神”的模样。
李清妙隔着玻璃,泪水又掉下来:“哥......”
许家宁站在后面,沉默地看着那张苍白的脸。
“你小子......怎么比我还倔。”他低声喃喃道。
接下来的两天,三人轮流守在医院,等李长水情况好转后,通知了苏玉和李军。
当看到病房里的李长水时,苏玉整个人差点晕过去,被护士和温笙一同扶着才没摔倒。
李军在旁边指责李清妙:“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家里说?”
李清妙低着头,不敢有任何的反驳。
就在这时,护士抱着病例,急匆匆地走过来打断:“李长水的家属在吗?病人醒了,各项指标都很稳定,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几个人立刻跟着护士往病房走。
推开门,就看到李长水靠在床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几分精神。
“爸,妈,妹,你们来了。”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自己还挺好。
等目光扫到门口时,他愣了愣,眨了下眼:“……我这是脑袋出问题了吗?怎么连在首都的两位都跑进来了?”
许家宁大步走到他旁边说:“你还有力气开玩笑?!”
“要不笑,你们不得哭成一片啊。”李长水咧嘴笑了笑,想抬手拍他,又因为腹部牵动疼得倒吸一口气。
“别乱动!”许家宁连忙制止。
“好好好,不动。”李长水被他按得直笑,“行了,阿宁,我这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病人,可禁不住你折腾。”
他转头看向温笙:“笙笙不是要毕业了吗?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温笙赶紧解释:“长水哥,我已经参加完了毕业典礼了。”
“那就好。”李长水点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忽然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过,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
“张琴她——”他话音刚起,就被李清妙打断。
“哥,别说这个了。”李清妙红着眼说,“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再激动。”
李长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笑意没到眼底,装作轻描淡写道:“她恨我,是应该的,也好。”
许家宁看着他,心里很是复杂。
那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李长水,现在红着眼眶,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也好”。
苏玉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刻终于再忍不住,伸手握住儿子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你这孩子,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不笑。”
“妈,我没事,真的。”
李长水反过来安慰她:“而且你看,这次立了功,说不定我还能升职呢,到时候工资高了,我就能给你和爸买更好的东西了。”
李军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李长水看着大家,笑着说。
“那妈去给你炖点汤,你得好好补补。”苏玉说。
“对,我陪你妈一起。清妙,你也跟着一起去。”李军点点头。
等他们都走到门口时,李长水忽然开口:“阿宁,你留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温笙也停下脚步,李长水对她笑了笑:“笙笙,你陪我爸妈去吧,我有话想和阿宁说。”
温笙点点头,说了声好,然后跟着苏玉他们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李长水靠在床上,刚才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许家宁走到床边,拉过椅子坐下。
“阿宁,其实我早就想到这一天了。”李长水看着天花板苦笑。
许家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如果我因为是她爸爸就放过他,那我就不配当警察。可如果我抓了他,她就会恨我。”
“这是一道没有答案的选择题。不管我选哪个,都会有人受伤。”
“谢谢你,阿宁。”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该怎么做。如果不是你当年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可能会犹豫,可能会放过他。那样的话,我会愧疚一辈子。”
许家宁摇摇头,低声说:“不是我的功劳,长水。”
他顿了顿,望着对方的眼睛,“你自己本就知道答案。”
李长水愣了一下,眼眶更红了。
许家宁继续说:“从你在高三的时候,特地写信对我说你要读警校时,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如果你硬要觉得是我的功劳的话也可以,问问领导能不能给我颁发一个锦旗,上面就写‘专治想不开’。”他拍了拍他的肩,嘴角微微勾起。
“阿宁,你还是那么欠。”李长水破涕而笑,笑得牵扯到腹部,疼得倒吸一口气。
“我去叫他们进来吧。”许家宁站起来,走到门口。
“阿宁。”李长水突然叫住他。
许家宁回头。
李长水调整好表情,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你和笙笙什么时候结婚?记得请我喝喜酒啊。”
许家宁看着他,知道这是他在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
“等你身体好了,第一杯敬你。”
“什么意思?”李长水眯着眼,笑得狡黠,“你们好事接近了吗?”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
温笙探头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暖水壶,疑惑地看着他们:“苏阿姨叫我进来问问情况。”
许家宁看到她,笑了笑,顺势接着刚刚的话题道:“让她告诉你吧。”
温笙一愣,抬手指了指自己:“我?我告诉谁什么?”
“当然是告诉我,你们俩到底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李长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温笙抿唇一笑:“等你身体好后。”
许家宁摊了摊手,听到这句话笑得很开心:“看,她跟我说的一样。”
李长水靠在床上,看着眼前的两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这个默契,没话说。”
他暗暗地想,等他好起来,就去参加兄弟的婚礼。
到时候,他要好好地敬他们一杯。
一杯敬过去的遗憾,一杯敬未来的希望。
(我的车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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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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