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寂静降临

江熠那幅扭曲而震撼的图画,被沈墨用特殊的保护膜仔细封存,如同对待一份至关重要的证物,钉在了杂物间白板的正中央。那被锁链残酷束缚的大脑,与那朵畸形绽放的花,成为了他们对抗这座黑暗高塔最直观、也最沉重的精神图腾。

连续几个昼夜,沈墨几乎未曾合眼。他本就锐利的轮廓因缺乏睡眠而更加深刻,眼底的血丝如同蛛网,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光芒。终端屏幕上,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碰撞、重组。

他将那幅画进行了最高精度的扫描,分解成无数像素点,分析其线条走向、明暗对比、甚至墨水渗透的细微差异。同时,他调取了圣臻塔所有公开和隐藏的建筑结构图、能源管网布局、电磁频谱分布,尤其是关于钟楼内部构造的一切蛛丝马迹——尽管大部分关键区域都被严密的技术黑箱所笼罩。

齐朔则守在一旁,负责整理沈墨不断输出的零碎结论,处理日常的掩护,以及继续他那份带着负罪感的监听。他不再试图去捕捉那些微弱的求救“杂音”,而是按照沈墨新的指示,记录下监听频道里所有背景噪音的细微变化,包括那恒定嗡鸣的频率、强度波动,以及任何异常的信号插入。

“看这里。”沈墨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指着屏幕上被叠加在一起的数个图层。一边是江熠画作中锁链缠绕大脑的简化拓扑模型,另一边是钟楼地基及核心区域推测的能量导管分布模拟图。

“锁链的缠绕节点,与能量导管的关键汇流点,吻合度达到92.7%。”沈墨的指尖划过几个被高亮标记的位置,“这不是巧合。江熠在被深度干预的状态下,他的潜意识,或者说他残存的‘活性’,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感知并映射出了系统核心的结构性压迫。”

他又调出那朵扭曲花的频谱分析图。

“而这朵‘花’,”沈墨的眼神凝重,“它的形态,尤其是内部这些潦草、断续的红色笔触,经过频谱转换和情感波长模拟后,呈现出一种极其独特的、高亢却破碎的频率特征。它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标准化情绪波段,更像是一种濒临湮灭前的、最后的意识闪光,一种强烈的‘存在’执念。”

他将这个独特的频率特征,与之前齐朔捕捉到的、那些微弱求救信号碎片进行比对。

“存在部分重叠区!”沈墨的语气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虽然极其微弱,但可以肯定,江熠试图传递的这朵‘花’,与他之前发出的求救,源于同一意识本源。这进一步证实了图画信息的真实性。”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钟楼的结构图,锁定在顶端那片代表绯红水晶的区域。

“所有线索,所有能量流向,所有被剥夺的‘活性’最终都指向这里。”沈墨的声音低沉而确定,“钟楼核心,绯红水晶内部或下方,就是‘X计划’的中枢,也是进行这种残酷的‘意识提纯’与‘能量转化’的最终熔炉。”

就在沈墨做出最终判断的这一刻,齐朔正戴着耳机,例行记录着监听数据。突然,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

“沈墨”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声音声音消失了!”

沈墨立刻转头看他:“什么消失了?”

“所有的所有的声音!”齐朔一把摘下耳机,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之前那些规律的嗡鸣,电流的杂音,甚至甚至那些偶尔会夹杂进来的、极其微弱的破碎信号全都没有了!现在里面只有一片一片死寂的、没有任何变化的嗡鸣!”

那不再是蕴含着信息的背景音,而是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的虚无之声。就像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静止的黑色海面上,听不到任何风浪,只有海水本身死亡般的低吼。

沈墨脸色骤变,他一把夺过齐朔手中的监听设备,连接到自己终端的音频分析端口。屏幕上,原本还偶尔有些微小波动的声谱图,此刻变成了一条近乎笔直的、毫无生命迹象的平坦线条,只有那条代表基础嗡鸣的粗线,如同墓志铭般恒定地横亘在那里。

“不是信号中断”沈墨的声音冷得像冰,“是过滤和压制层级被提升到了最高。系统完成了新一轮的‘校准’和‘净化’。它识别并彻底抹除了所有它认为的‘噪声’。”

他看向齐朔,眼神前所未有的严峻:“苏予知的警告应验了。我们的监听,尤其是你基于共情捕捉到的那些‘杂音’,确实帮助系统完成了最后的定位和清除。现在,它对内部‘不稳定因素’的控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近乎完美的程度。”

那片死寂的嗡鸣,仿佛带着冰冷的质感,从耳机中弥漫出来,浸透了整个杂物间。它无声地宣告着,那些像江熠一样在系统深处挣扎的意识,可能连最后发出微弱回响的能力,都已经被彻底剥夺了。

希望的线索刚刚指向明确的目标,通往目标的道路却被更深的黑暗与寂静所笼罩。

同一天夜里,林晓蔓老师坐在自己的教师公寓里,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她暗中收集的、关于近期学生异常情况(尤其是江烁兄弟)的整理记录。台灯的光照亮了她疲惫却坚定的脸。她反复看着江烁失踪前几天的监控截图(她动用了一些私人关系才拿到),以及从其他老师那里旁敲侧击来的、关于江熠性格剧变的描述。

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作为班主任,她无法坐视自己的学生一个个“消失”或变得“非人”。她决定不再停留在猜测和警告阶段,她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她打开一个加密的文档,开始起草一份准备提交给更高教育主管部门的、匿名的风险报告。她写得很谨慎,只陈述客观事实和疑点,避免直接指控,但她知道,一旦发出,就等于将自己彻底暴露在了风险之下。

就在她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准备进行最终加密时,书桌上的台灯,毫无征兆地,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频率很快,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林晓蔓敲击键盘的手指,却瞬间僵住了。她是一名物理老师,对电流和电磁波动远比常人敏感。她抬起头,警惕地环顾四周。公寓里一片寂静,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

一种被无形之物注视的冰冷感觉,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她立刻合上电脑,拔掉了电源线和网线。她坐在黑暗中,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她知道,自己的调查,可能已经触动了某些敏感的神经。

寂静,不仅降临在齐朔的耳机里,也开始笼罩在她的周围。

而在音乐社的排练室,周烬猛地关掉了效果器。夏曦抱着画板,有些不安地看向他。

“烬哥?怎么了?”

周烬眉头紧锁,看着刚刚即兴弹奏出的、一段充满不和谐音和撕裂感的乐章录音。

“不对”他喃喃道,“反馈不对。”

他之前试图用音乐去模拟、去冲击那种系统带来的压抑感,总能感受到某种无形的“阻力”或者说“屏障”。但就在刚才,他感觉那层“屏障”仿佛变得更加厚重,更加坚硬了。音乐的力量,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声无息、却绝对无法穿透的墙壁,连回响都被吞噬了。

“小曦,”周烬转过头,看着夏曦,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最近除了‘颜色’消失,还有没有感觉到别的?比如更安静了?”

夏曦茫然地眨了眨眼,仔细感受了一下,轻轻点头:“好像是有点。以前总觉得空气里有很多细细小小的‘声音’,不是用耳朵听的那种现在,好像少了些什么”

连夏曦那独特的、超越常人的感知,都察觉到了这弥漫开来的“寂静”。

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暴风雨前极致宁静的“寂静”,正以钟楼为核心,无声无息地蔓延至圣臻塔的每一个角落,渗透进每一个尚未被完全同化的灵魂。

沈墨和齐朔站在杂物间的白板前,面前是揭示真相的图案与数据,耳边回荡的,却是万物终结般的死寂。

他们找到了目标,但通往目标的道路,似乎已在脚下崩陷。留给他们的时间和空间,正在被加速压缩。

寂静,是最终的警告,也是狩猎开始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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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臻塔:神明垂怜
连载中DoloresLope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