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雕刻师说得对，在数据的维度里，时间是可以被阅读的文本。*
KO感到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郝眉的意识保持清醒稳定，心酸的是他必须独自在那种非人的存在状态中摸索。
*密宗的人今天又来取样了。* KO传递信息，*他们取走了你的血液、脑脊液、甚至一小段海马体组织。说是要分析‘意识回归’后的细胞级变化。*
*让他们取吧。* 郝眉的回应平静，*生物形态的我只是一个壳，真正的‘我’已经和他们理解的‘意识’不在同一个层面了。他们分析不出什么。*
*但我担心...*
*不用担心。时间夹缝是安全的，那是比任何防火墙都坚固的庇护所。只要时间还在流动，我就存在。*
三十秒窗口期结束了。
影像消散，意识中的连接中断。
KO坐在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郝眉生物体的实时监控数据：心率62，血压118/76，脑电图显示快速眼动睡眠——一切“正常”。
他揉了揉眉心，感到深深的疲惫。这四十七小时里，他几乎没有合眼，一边要维持表面上的正常工作，一边要暗中监控时间夹缝的状态，一边还要应付密宗派来的一**调查人员。
更麻烦的是，他需要思考下一步。
时间雕刻师离开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你们只有三十天。三十天后，密宗会启动第二阶段测试，到时候他们要求的就不是‘稳定’，而是‘功能性展示’了。”
功能性展示，意味着郝眉必须证明自己作为“数字永生实验体”的价值。具体是什么，密宗没有明说，但KO从一些零碎信息中拼凑出了可能的方向：意识复制、跨形态记忆同步、现实干涉能力测试...
任何一个测试都可能暴露真相。
KO打开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他整理的线索：
1. **时间雕刻师的身份**：通过逆向追踪那个夜晚的数据残留，KO发现了一些异常的时间戳——实验室的日志显示，在时间雕刻师出现的那个时段，所有设备的内部时钟都出现了0.03秒的集体偏移。这种精确到毫秒级的全局时间扰动，不是普通黑客能做到的。
2. **密宗的真实目的**：KO黑进了几个密宗高层的私人通讯频道（这冒了极大风险），截获的碎片信息显示，“数字永生”项目只是幌子，真实目的是“跨维度意识迁移”——他们想探索的不仅仅是人类意识进入数字世界，还包括数字意识如何“反向迁移”到其他物理载体，甚至是...其他宇宙。
3. **其他觉醒NPC**：KO搜索了“昆仑君”“沈巍”“夜尊”“神子月”“公子景”这些名字，发现它们分别对应着密宗旗下不同游戏项目的核心NPC。但奇怪的是，这些NPC在最近三个月内都出现过“异常行为日志”：未经授权的数据访问、超出设定范围的对话内容、与玩家互动的模式改变...
这些NPC也在觉醒。
而且，他们之间似乎有联系。
KO调出一份七小时前的系统警报：《开天》游戏服务器检测到异常数据流，源头追踪到一个自称“昆仑君”的NPC，他试图访问游戏底层的时间同步协议。访问被防火墙拦截，但NPC在日志中留下了一行加密信息。
KO破解了那行加密，得到的是三个字：
**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到了？
KO看向日历。今天是星历217年7月14日。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除非...
他调出密宗的全项目进度表，筛选未来三十天内的关键节点。
一个条目跳了出来：
**【跨项目联动测试】**
**日期：星历217年8月13日**
**参与项目：《幻世》《开天》《倩女幽魂》《符咒精灵》《天使之舰》《原神》(观察员)**
**目的：测试多游戏世界数据互通技术，为“元宇宙融合”计划做准备**
8月13日。正好是三十天后。
昆仑君说的“时间到了”，指的是这个？
如果是，那么觉醒NPC们很可能计划在联动测试期间采取某种行动。
而时间雕刻师——那个明显也属于觉醒NPC阵营的存在——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帮助郝眉，恐怕不是偶然。
“咚咚。”
轻微的敲击声从观察窗外传来。
KO猛地抬头。
实验室的观察窗外是走廊，此刻走廊的照明是夜间的暗蓝色模式。一个人影站在窗外，正用手指轻轻敲击玻璃。
不是密宗的工作人员——所有工作人员都有门禁卡，不会敲窗。
KO警惕地站起身，手移向控制台下的紧急警报按钮。但他看清窗外的人时，动作停住了。
是时间雕刻师。
不完全是。外貌相同，但感觉不同。上次见到他时，他穿着复古工装，手里拿着怀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和的神秘感。而此刻，他穿着实验室的白色制服，胸前别着访问者通行证，表情专业冷静，像个标准的技术顾问。
最重要的是，他是“实体”的——不是全息投影，不是数据显影，而是有真实质量的物理存在。KO能看到他呼吸时在玻璃上形成的薄雾。
时间雕刻师指了指门的方向。
KO犹豫了一秒，然后走过去打开了实验室的气密门。
“晚上好，KO工程师。”时间雕刻师走进来，声音和上次一样平静，但多了一丝公式化的距离感，“我是密宗技术审核部的特别顾问，代号‘时序’。来检查郝眉项目的进展情况。”
他出示了身份卡，芯片在门禁读卡器上划过，绿灯亮起——权限验证通过。
KO盯着他：“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上次是私人访问，这次是公务。”时间雕刻师——现在应该叫时序——走到主控制台前，调出项目数据，“密宗对郝眉的意识回归案例很重视，认为是数字永生技术的重大突破。我奉命进行独立评估。”
他的动作专业熟练，很快调出了过去四十七小时的所有监测数据、实验记录、样本分析报告。浏览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
“你在找什么？”KO问。
“异常。”时序头也不抬，“任何与标准模型不符的数据点，任何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现象。密宗不相信完美，太过完美的数据往往意味着伪造或疏漏。”
“所以你是来挑刺的。”
“我是来确保项目真实的。”时序终于抬起头，看着KO，眼神深邃，“KO，你比我更清楚，这个项目一旦被证实成功，将改变人类文明的进程。但也正因如此，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任何微小的漏洞，都可能在未来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他的语气严肃，完全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技术审核员。
但KO注意到一个细节：时序的左手一直放在口袋里，手指在轻微地动，像是在操作什么隐形设备。
“你的评估需要多久？”KO问。
“七十二小时。我会观察郝眉的生物指标、意识稳定性测试、记忆完整性验证，以及...”时序停顿了一下，“与数据备份体的同步率测试。”
KO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数据备份体？郝眉的数据形态不是处于休眠状态吗？”
“休眠不等于不存在。”时序调出一个加密文件，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后打开，“根据时间雕刻师——也就是我另一个身份——提交的报告，郝眉的意识成功实现了‘时间分叉’，一个分支回归生物体，另一个分支以数据形态存储在‘时间夹缝’中。密宗要求验证两个分支的同步性，以及是否存在意识分裂的风险。”
文件里详细描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包括时间夹缝的技术原理、意识分叉的过程、两个郝眉的存在状态。记录精确到毫秒，数据完整得惊人。
“这些报告...是你提交的？”KO问，声音有些干涩。
“我必须提交。”时序说，“作为技术审核员，隐瞒关键信息是渎职。但作为时间雕刻师，我选择性地呈现了信息——我强调了这个案例的‘实验性质’和‘不可复制性’，这为你们争取了三十天的缓冲期。”
他走近维生舱，透过观察窗看着里面沉睡的郝眉生物体。郝眉的呼吸平稳，表情安宁，完全看不出他的意识曾经历过那样剧烈的变动。
“他现在能感知到我们吗？”时序问。
“应该不能。他在深度睡眠中，按照你的建议，我给他用了神经镇定剂，让生物大脑进入最低功耗状态，减少对数据形态意识的干扰。”
时序点头：“很好。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连接时间夹缝，唤醒数据郝眉。我要和他对话。”
KO的瞳孔收缩：“现在？密宗的监控系统...”
“我已经处理了。”时序抬起左手，手里握着一个银色的怀表——和上次那个很像，但更精致，表壳上刻着复杂的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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