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猫眼，门前并没有人。
沈亦从空间里摸出手枪，门开了一条缝，昏黄的灯光泄了出去。
沈亦低头，地上放着木色信封，走廊上静悄悄的很难确保门后站着什么。
一般情况下诡怪不会想着招惹沈亦，但总有几个不怕死的，沈亦弯腰捡起信封，转身关门。
信纸长篇大论，沈亦掠过直接看最后的署名，崇明。
崇明每次写名字时，两个字就跟分家了似的。
名字后面跟着几个字，【别看了小镇的文字你看不懂，去地下室，前台有钥匙，（贴心的画了十字花的钥匙样子）。】
信纸团了吧唧扔进座机下面的抽屉里。
直接将这诡崩死就没那么多事。
电话忙线未接听，沈亦耐着性子拨打第三次，对面接了。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嘴巴不停地咀嚼，血丝坠在嘴角欲掉不掉，吉娜抹了把嘴角粘连的血，略带回味地舔了舔嘴唇，传到沈亦耳朵里。
沈亦默了两秒，回头看了眼地上的一滩血迹，“514房间，提供清扫服务，麻烦快点。”
咯吱咯吱声逐渐减弱，突然传来刺啦一声接着咚的闷响，沈亦干脆利落挂断电话，毫无顾忌地打开了门。
沈亦伸手摸了下门牌号，铁质凉凉的，他看着三个阿拉伯数字出神。
房间不是他选的，崇明非要，估计脑子抽了选514，听着就丧，人更贴切直接死了，死法也不同寻常。
黑暗的走廊尽头空无一人，楼梯道咚咚声，灯闪了两下归于平静。脊背发凉的寒意越渐攀升，沈亦没感觉似地回头，吉娜站在楼梯口，拿着拖把提着一桶水。
她来得匆忙还未来得及换身上沾血的脏围裙，沈亦偏头示意吉娜进来，扭头注意到吉娜暴露的脊柱骨，周围的血肉已经发黑散发着腐臭，乳白色的虫子不断在□□里扭动。
沈亦轻啧了声，不动声色地关上门。
吉娜脸上的笑极尽诡异，从沈亦进入旅馆到现在，那张脸时刻挂着笑，一成不变，看多了容易泛起恐怖谷效应。
那滩血迹似乎干在地板上，无论吉娜用多大力气，依旧拖不干净，沈亦半坐在电视机旁矮柜子上，从空间摸出之前那把手枪，漆黑的枪孔正对吉娜赫露的颈骨上。
沈亦目光偏了偏，吉娜动作一瞬僵硬。
关闭的电视机开始飘雪花，沈亦听着刺耳的刺啦声，接着电视机飘出错落音节，“亲爱的吉娜生日快乐。”“爸爸？爸爸当最爱你了。”“我的吉娜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吉娜别回头......”
吉娜的身子抖如筛糠，慢慢的整个人匍匐跪在地上，双手开始不受控制的伸进喉咙里。
干呕声混杂咳嗽，成团的黏腻粘血的东西从吉娜吐出来。
沈亦眉头紧锁从空间里拿出口罩戴上，起身拔了电视机线，关闭前一秒，电视里那张看不出形状的脸开始幻化出沈亦的脸。
沈亦没再管吉娜，关门直接下楼。
这栋旅店的楼梯设计极其刁钻，简直另类，楼梯道设计的狭小且只能一人通行，转弯时都看不到对面是否蹦出来人来。
贴合小镇氛围，没考虑居住人的感受。
到前台，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碎了几瓶，啪叽一声，沈亦抬了抬脚，黏糊糊的感觉让他身形怔了怔，低头踢了踢脚边另外一颗眼珠子，继续去看玻璃罐。
这里并没有他想要的，玻璃罐被他整齐放在前台的桌面上，锁着的玻璃门发出微小的动静，沈亦分神看了眼，两个身材臃肿的男人紧紧地贴着玻璃门，眼睛和嘴巴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勾的大大的。
前台下面堆在最底下只剩下半身的男人，散落一地的珠子黏着血滚成一连串，像是好看的红玛瑙，缺点不够亮。
一边的电脑上显示旅馆放的监控，走廊，楼梯，沈亦点击六楼走廊上的监控录像。
一个黑影站在......沈亦仔细辩驳，房间601。
宋迟很困潜意识里保持清醒，挠门声走了他浅浅眯了一会，没一会脚步声传来，挠门声比之前大，更是变幻出声音叫他的名字，说着无关此刻场合的话。
一瞬间宋迟觉得自己回到了精神病院，熟悉的，窒息的，没有回头路的走廊。
形形色色看不见五官的人在黑夜里叫他，他直愣愣地看，没动。
声音由引诱到怒吼，继而有人开始拉他推他，拽着他的手腕往前面跑。
医院走廊安全通道指示红灯闪烁三次，他低头看手，要断了。
画面迁移，潜意识告诉他很合理，漆黑的铁门隔绝，他穿着白蓝道的病号服，站在病人群中，对面是空旷的。
这次周身空无一人，宋迟迈开步子主动往前走，每一步都不受控制，他回头看了眼满是病人的院子，模糊不清的脸，他回头，如果门开的话，说不定一切都结束了。
在这里获得什么，他从来都得不到什么？获得了也不会是他的。
脑海中浮现那张夹在指缝的牌——倒挂的天使，世界开始崩塌化作细小闪光碎片，每一片印着他残破的过往。
这次有积分，宋迟看向虚无，他的妹妹还在等他。
妹妹？
妹妹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到底有没有这个妹妹，都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是，宋迟缓过来神，手指已经触碰到暗黄色的旋转锁，他是来救妹妹的，首先保证自己活着。
只有活着接下来的才能进行。
令人颤栗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疲惫，心脏空虚，手脚发软，妹妹究竟长什么样子。
如果真的连妹妹的存在不记得就好了。
手指在虚拟面板上反复点，面板显示时间凌晨三点十四，距离早上八点还有很长时间，但任何的电子设备在这里都不具备相信的价值。
单凭身体机能来辨别，宋迟身体并不具备能力。
他极少感觉到饥饿。
门外的情况未知，一直躲下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那样只能获得生存流的积分。
这跟躲猫猫游戏似的，老鼠一直躲着猫找不到，渐渐的也会失去耐心，这种游戏该有的乐趣应该是在老鼠绝地逢生逃出来，继而疯狂逃窜。
后面人死命的追，临近触碰，极限拉扯。
兴奋战栗达到**，肾上腺素飙升。
但宋迟不喜欢玩躲猫猫游戏，如果沈亦是个合适帮手的话，另说。
宋迟手支着地起身，从第一面他看的出沈亦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林惊渡也绝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和淡漠不惊的口罩男。
能确定的是沈亦对自己很感兴趣，好像还很熟，这种熟是建立在沈亦的认知角度，在宋迟眼里什么都不是。
利用一下说不定也不错。
千里宋人头：【你那边几点了？】
沈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监控，提示音响起，他动动手发了张截屏。
凌晨一点五十七分。
三楼的监控录像出现混乱，长手长脚的生物注意到监视的目光，伸手甩掉高处的监控，自此监控一片黑暗。
警惕性还挺强，沈亦目前的身份身份是旅馆前台，并不会有危险。
四楼有两个房间门已经开了。
惨叫声回荡在旅馆走廊，传到沈亦耳朵里已经很微弱，站在宋迟门口的伪人并没有离开。
沈沈：【别出来，不安全。】
宋迟知道，此刻透过门缝的他正在和对方充血的眼球对视，只一眼身心移交俱疲，大脑处于宕机的状态，身体似乎按照对方的指令。
宋迟移开目光，缓缓吐出一口气，抽空看了眼沈亦发来的消息
千里宋人头：【我们联手怎么样？】
对面回信息很快，沈沈：【不行。】
宋迟觉得沈亦是故意的，像是小孩的幼稚把戏，他有点想笑，笑着笑着听到楼下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喊，依然没有遁入现实的感觉，他嘴角扯了扯正准备回信息。
沈沈：【我有事要做。】
宋迟觉得对面人真的很有意思。
*
江佑睡不着，他闭着眼却无比清醒，死亡的噩梦随时随地侵袭他的意识，他似乎死了很多很多次，每一次都让他心神俱灭，肝胆寸断，再无轮回。
轮回，轮回这种东西最好不要。
眼泪似乎流干了，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麻木，僵硬，他躬身跪在地上，手抖得握不住任何，鲜血从指缝间滑落，成片的糊了一身。
抬头是空虚，低头无尽的鲜血与黑暗，他似乎要一辈子这样了，他又要死了。
江佑蜷缩着身子紧紧贴着柜子角落，似乎这样可以舒服一点，深入骨髓的寒意不着寸缕渗透。
眼睛疼的不行，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下巴，谁来救救我。
有人尝试唤他，“小柯，小柯......”
他困难睁开双眼，是他哥又不是他哥，说不出的委屈蔓延成灾，假的永远都是假的。
江佑惊醒，心脏重的他失语，手指摸上脸颊一片湿润，透过柜子缝江佐还在守夜，最外面的伪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尝试用江佐的声音叫江佑。
声音很微弱，传到江佑耳边却无比清晰。
“江佑，今天别出来，听我的别出来，回家，立刻回家！”
“江佑，”伪人的声音变了变，用一种极尽温柔的语气喊，“......小柯......小柯......”
“小柯......，明天我还准备带你看日出呢，下次再看吧。”
“没……机会了。”
“连柯，向右跑，别他妈回头！”
江佑手指抽抽持续发抖，攥成拳头依然制止不住，他咬着衣服不敢发出丝毫声音，他怕江佐察觉到。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无声的流，他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听见熟悉的声音总是悲痛，心脏似乎被人狠狠蹂躏成千上万次，肌肤寸寸发疼。
喉咙细小的呜咽像是痛苦到了极致，实在是憋得难受重重咳了起来，一时间心肺似乎都要咳出来，江佐听见声音忙打开柜子。
应该是柜子里的灰尘呛到了。
他伸手的一瞬，江佑突然挥手甩开，江佐愣了愣，悬在半空中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开始偏离轨道了。
江佑双腿发软浑身上下都失了力气，手甩出去的一下人几乎是从柜子里跌落出来，江佐顾不得什么连忙将人人罩进怀里。
眼泪砸在江佐的手背上，温热的，大片的，“好疼啊，哥，真的好疼，我好难受......”
江佑哭到喘不过来气的哭，带着江佐没来由的难受，不是因为共情，而是江佑抽噎声带着他的心脏抽痛。
心脏像是被绞弄。
呼吸急促不稳很明显，江佐意识到不对劲，伸手捂住江佑的鼻骨，声音冷冽，“慢点，调整呼吸，别用嘴呼吸。”
他不敢看江佑的眼睛。
他在害怕。
江佐记忆里江佑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少爷，一生从未有过磨难，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江佑哭，一直被他忽略的伪人的话不断涌现在脑子里。
那些简短的话语并不能引起江佐有所感想，他不会记得，也不明白。
只能一遍又一遍轻轻拍着江佑的后背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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