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阿木家的厨房内，云风听完宋元晟的话，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云风还是不信那粮仓会一粒存粮都没有，“当初赵钱礼与我家续签时答应过，绝对会将库房看好，一旦寒县遇灾，他定会开仓放粮，绝不会让一粒粮烂在库房里。”
厉奉：“如今他开仓放粮了？”
云风：“……”
宋元晟：“没让一粒粮烂在库房里他倒是做到了，毕竟如今库房里真真是一粒粮都没有。”
云风：“…………”
厉奉问他，“你们可有定下协议，由云氏出面做监察人，定期核对库房的账本？”
云风摇头，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窘迫来，“云氏一族落败后在寒县便说不上话了。如今云氏的家产也就剩下城南的祖宅和城北的那套宅院。那宅院放着也是放着，若是不租给县衙，也要被沈万甲给占了。与其给沈万甲，不如租给赵钱礼，还能得到一些银钱来贴补家用。”
宋元晟和厉奉对视一眼，双双沉默。
云风自嘲道：“赵钱礼租时还压了价，否则他就不租了。他都能如此欺辱我云氏，又怎会将账本交于云氏一份。况且，就算他愿意交，那沈万甲也不愿，也定是要分一杯羹。”
云风提了两次沈万甲，但宋元晟的脑内依旧安安静静，没有半点新人物解锁的迹象，由此来看，这沈万甲应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不过该问的还是得问。
“这沈万甲是什么来头？云氏与他有仇？”
云风攥紧了拳头，眉宇间全是阴翳，“若不是沈万甲，云氏也不会破产。沈万甲是从外邦来的行脚商。先前我们都以为他只是普通的行脚商，后来才知道，他是特意来弄垮云家的。
他带着大量的粮食与珠宝入城，还带来了外邦的新鲜果子，以极低的价格兜售给当地的百姓后，几乎断了云氏的销路。无法，云氏只能将开在城中的铺子逐一关门。
关门后，沈万甲这厮又将原本属于云氏的所有铺面都盘下来，还以极低的价码将云氏的粮食、首饰都收了，再以先前云氏的价卖出，与此同时提高他带来的那些东西的价格。如此几番，城内大大小小的主要产业便都攥在了沈万甲一家手中。”
云风越说越气愤，一拳捶在厨房的木桩上，草房顶的雪簌簌地落。
厉奉没说话。
宋元晟思及这其中的一些套路，总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听过。但他对市场领域里的那些事儿不太精通，只能通过云风的叙述知道这不是什么正常的商业竞争手段。
甚至可以说是很恶劣了。
一种莫名闯进别人家里强买强卖的既视感。
好贱。
厉奉：“沈万甲平日里和赵钱礼有无私交？”
云风蹙眉，“王爷的意思是，库房里的那些存粮可能被赵钱礼卖给沈万甲了？”
厉奉眉毛一挑，“本王可什么都没说。”
宋元晟瞥了眼无比自然地给自己上保险的厉奉，私心觉得厉奉的脑子是真的好用，人也帅。
云风默了几息，说：“虽说我没有他们二人私交的证据，但赵钱礼是寒县的县丞，不可能不跟县里的商人打交道，尤其是像沈万甲这种从外邦来的。”
“那在受灾之前，你见过沈万甲或者他身边的什么人在城北出现过吗？”宋元晟想了想，又补充道，“又或者，城北的那处宅院里，有没有地窖、又或者是地道之类的地方？”
云风摇头，“那处宅子先前是我云氏宴客才用的，平日里我们都住在老宅中，所以那处宅院并未设地窖。至于地道就更不可能了，若是没有官府的批文，私挖地道可是犯法的。我们云氏不做这种事。”
厉奉闻言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倒是宋元晟听见‘犯法’二字，没忍住悄悄地瞧了厉奉一眼。
“看什么？”厉奉神态自若地看过去。
宋元晟摇头，又问云风，“那你们云氏的宅子里的屋子被改成了三个库房，这事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云风说，“这还是当初我爷爷亲口应允的。当时将那些屋子改造成库房时，还是我云氏出面找的工匠，我还跟我父亲去做过监工……”
云风的脸色陡然一变。
“有，有地道，应当是有的。我想起来了，那日赵钱礼不知道从哪请了个风水师来，四处堪舆，许是那时候就堪出了一条地道来……”
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城北宅院。
与他们走时不同，宅院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窸窸窣窣的似有人声。
云风如今气性正大着，听见里头的动静便直接破门而入。
赵钱礼刚从粮库里出来。
“赵钱礼！”云风冲上去揪住赵钱礼的衣领，全然没有先前在县衙时的稳重，“里头的粮呢！你当初是不是答应过云氏，既租了这作为寒县的库房，那必然会让粮有所用，在灾年到来时全都用在寒县百姓的身上！？”
赵钱礼瞧见云风的时候就有点心虚，被云风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骂，当即就傻在原地了，“是，是啊，那也得有粮才行啊。我早说……”
“粮呢？”云风冷冷地打断赵钱礼的狡辩，“每年收成的时候，挨家挨户都是交足了粮的。大厉田赋是重，可当地的库房也能留下两成！就算去年的、前年的粮都没了，那今年的粮呢！？”
赵钱礼嘴硬道：“今年本就收成不好，那剩下的两成能有多少！？且今年寒县各村报上来的要修葺的道路屋舍不得花银子？还有城里那座年久失修的石桥，今年水灾时才塌过一次，那修不得花银子！？朝廷每年拨下来的那些钱被上面的人层层剥削，到县衙手上还能剩下几个子儿啊！？”
赵钱礼越说越来劲，也愈发有底气，身板都挺直了，“你是云氏的小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哪怕现在云氏没落了，怕是也没有吃过太多的苦吧？你知道修桥、修路、修房子得多少银钱么！？要不是有人收……”
云风一直忍着脾气，等的就是他这一句。
他攥紧了赵钱礼的衣领，咬牙切齿，“你当真与沈万甲有私交！？你将库房里的粮都卖给他了！？”
此时云风的模样有点可怕，赵钱礼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那，那又如何？那沈老爷时不时施粥，免费发放粮食，有时还将那些粮食低价卖了，做大好人呢！怎么，你们吃粮买到便宜粮的时候都忘了！？再说，他要是不买，到现在那石桥都还修不来！云家小子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哎哟！”
云风忍无可忍，狠狠地将赵钱礼揍了一顿，然后提着赵钱礼的衣领把人拖到厉奉面前，“王爷，这厮您看怎么处置？若是您处置不了，我就去找赵将军来。”
厉奉垂下眼，冷漠地瞧了鼻青脸肿的赵钱礼一眼，“留着他还有用。先将沈万甲如何将粮柴炭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库房的事弄清楚，等找到沈万甲，让他将吃进去的粮全都拿出来赈灾，再把人交给陆烈。”
这宅子里确实有一条密道，这密道直通沈万甲家的粮仓。
其实说是沈万甲家的粮仓，实则是早些年云氏家自己的粮库。
他们顺着地道到了沈万甲家粮仓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件怪事。这处的粮仓里也没有粮，倒是还剩下几袋，但远与赵钱礼交代的数对不上。
这沈万甲就是再擅长经商，寒县这块地就这么大，人也就这么多，哪儿能卖到只剩下这点粮？
宋元晟看着空荡的粮库，右眼皮直跳，他总觉得事情还没完。或许这地道他们还没有走完。他总觉得这地道还剩下半截，直通城外的半截。
“王爷，这次是真的需要陆将军出马了。”
陆烈带着兵来的时候，脸色比早上出城给他们引路时还臭，“王爷，我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闹，又有地方塌了，我得赶紧带人去修。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
厉奉还没说话，云风先一步开口了，“陆将军，这次是真的有要事。寒县的县衙库房里已经无粮了，剩下的全都在这了。我们觉得沈万甲许是挖了别的地道早早地将粮运出城了。”
“什么！？”陆烈揉了把他那乱糟糟的头发，“老子带人去沈万甲家里搜一趟。”
“不必去了，沈万甲家早就搬空了。”厉奉指着这库房说，“留两个人下来帮忙找密道，其他人你带走。”
陆烈：“知道。我还是找几个人去沈万甲那搜一搜，那肯定也有密道，否则沈万甲出城我不可能不知道。”
陆烈留下两个人后，带着其他人走了。
这一找就找了三天，这三天他们将沈万甲偷偷挖的密道都找全了，还绘制成了地图。
陈忠看着地图上那四通八达的地道，没忍住道：“这沈万甲莫不是属老鼠的？如此会打地洞，怕是这寒县的地下都被他掏空了吧？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宋元晟眯了下眼睛。
新人物解锁了。
紧赶慢赶我来了[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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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沈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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