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渔呢?怎么还不见她来?”
胡轩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了躲,随后才开口回答:“可能是梳妆耗费了太长时间吧,不过我估计也快到了。”
听了他的回答,王玄逸扁了扁嘴:“我都快饿死了啊。”
“你也是够心大的,真当今天就是来胡吃海喝的呀?”胡轩无奈地摇了摇头,又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秦申生应该坐在她身边的,但今天这俩不仅没有挨着坐,甚至隔了好几个人,察觉到这件事,胡轩疑惑地继续开口:“你跟秦申生怎么了?好久都没见你俩一起行动了,今天连坐都不坐一起了。”
闻言,王玄逸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赤铃出事之后,他莫名其妙跟我闹了一架,然后我就没怎么和他说过话了。当然,是他单方面冷战,我有好多次想找他说话,结果他都不理我。”
听着王玄逸声音里的烦躁,胡轩也猜出了十之**,而且不知为何,他总隐隐约约觉得这事和自己还有点关系,毕竟从王玄逸在他身边落座开始,他就一直能感觉到来自秦申生的凝视。
胡轩被盯得坐立难安,抬眸看向秦申生冷淡的双眼,尴尬又讨好地笑了笑,摆了摆手,表明这并不是故意的,但秦申生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盯着他,半晌,不感兴趣地挪开了视线。
正当胡轩觉得满头黑线时,随着宫人的一声通传,姗姗来迟的程渔走进殿内。
她在王玄逸身侧的空位落座,胡轩担忧地朝她看了一眼——惊为天人的妆容,仔细看时,却能察觉到眼下花了大力气掩盖却依然没能完全遮去的乌青。
樊林也明显察觉出了程渔的不对劲,和胡轩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吩咐宫人传菜,宣告着宴席的正式开始。
先前樊林嫌准备每人的食案太麻烦,也显得关系并不太亲近,便在宴席前吩咐了御膳房按照寻常的小宴席那样上菜,由大家挑选自己爱吃的菜,于是令人眼花缭乱的菜肴便如流水一般一道道上了桌。
大家也将这一次宴席看为平常的宴会,席上的气氛并不拘谨。
鹤湘和尉洺竹坐在一起,尉洺竹每吃上一两口就要悄悄瞟一眼鹤湘,如此好几回,鹤湘终于沉不住气了,问尉洺竹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尉洺竹尴尬的笑了笑,说没有,但耳朵却有点红,这一切被邓歆看在眼里,他端起酒杯,躲在酒杯后面轻轻笑着。
瑚绣紧挨着樊林,小口小口喝着汤,但一个不小心,被樊林的夹菜的动作碰到,汤洒了一点出来,樊林夸张地道着歉,被瑚绣无奈地瞪了一眼。
王玄逸显然是饿急眼了,席上就属她吃得最香,饶是胡轩一开始并没有太大食欲,见了王玄逸吃得一脸幸福的样子,也不由得感觉饿了起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程渔似乎也被王玄逸的模样影响到,原本有几分忧郁的神色渐渐消散,唇边多了一抹笑意,掏出手帕替王玄逸擦去嘴角的酱渍,絮絮叨叨着让王玄逸细嚼慢咽,王玄逸见她笑了,忙咽下嘴里的东西,笑嘻嘻说着“你还是笑起来漂亮”。
任一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肴,微微叹了一口气,盛了一碗汤,却突然发现汤面漂浮着绿油油的葱花,动作一僵,开始仔仔细细将葱花挑出。
贺长卿低下头看着胡轩夹过来的肉,硬着头皮尝了一口,当将那一小块肉放进嘴里的那一瞬间,他双眼一亮,胡轩看着他的模样,又想起先前在胡府里贺长卿吃饭时的艰难表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樊寻云安安静静地吃着碗里的东西,樊双云担忧地望了望他,沉默了片刻,给他碗里夹了一块清蒸鲈鱼,说记得他小时候爱吃这个,樊寻云勉强挤出笑容,道了一声谢。
樊慕云本来是正慢吞吞解决着碗里的菜,多年的失聪让他他已经习惯了无声的环境,如今突然一下子重获听力,他还是有几分不适应。当他萌生了想要提前离开的想法时,樊慕鸢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想要吃一块年糕,樊慕云一愣,回过头,却看见她清澈双眸中倒映着的自己的面容。
渐渐地,大家动筷子的时候越来越少,这时,樊林突然朝尉洺竹搭话:
“对了,尉将军,林鸣鹤回到振月国后有什么动作吗?”
尉洺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停顿片刻后才回答道:“回皇上,并没有什么动作。明弈公子的信上也没有提起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听了他的回答,樊林放心地点了点头。
自从林鸣鹤失忆后,樊林对他百般试探,担心林鸣鹤憋着坏,但最后却不得不承认林鸣鹤是真的失忆了,既然如此也没了将他继续留在京城的理由,便让他回到了振月国,而柳明弈得知此消息后也自告奋勇,主动成为了樊林的眼线,前往振月国监视林鸣鹤。
而林鸣鹤的失忆也让他彻底忘记了赤铃的存在,樊林根据赤铃所写下的遗愿,将她安葬在京郊。
这一场闹剧,草草收尾到樊林自己都不敢相信,可再继续查下去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随后,席上众人又交流了一会儿巡京卫和暗影署的事情,但因为樊林并不打算让几个小孩知道太多,也并没有谈得太深入。
樊林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神神秘秘道:“快来外面。”
随后他率先拉开纸门,走进露台,朝大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来。
其余人虽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见他如此催促,便也来到了露台上。
露台还算宽敞,哪怕站了这么多人也绰绰有余,胡轩倚着栏杆,仰起脸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寒风,问:“做什么啊?”
随着他的呼吸,白雾静静飘散在夜色中。
樊林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胡轩回过头看他一眼,但月色下却看不太真切。
瑚绣轻轻咳了一声,入冬后,她的咳疾虽不严重,却也一直不见好。正当她退到一边时,却突然感觉到肩膀一重,随后便有一种被什么拥住的感觉,她错愕地回头,樊双云正将自己的外衣披到她的身上:
“别着凉了。”
他放轻了声音,瑚绣怔了一瞬,当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一股难堪又紧张的感觉冲上心头,她试图脱下,可樊双云却不由分说地摁住了她的肩膀。
外衣上还残留着樊双云的余温和淡淡的草木香气,那是东宫常燃的香。瑚绣紧张地朝不远处的众人望去,害怕他们会察觉到这边的异样,樊双云看出了她的担忧,放柔了声音:
“就待在这里吧。”
随后,他侧身,挡住了瑚绣的视线。
正当瑚绣因紧张而试图开口和樊双云说些什么时,天边却猛地传来一声炸响,她错愕地抬头望去——
漆黑的夜幕上,绽放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紧接着,便是下一朵、又一朵。
满天星河与璀璨的烟花点缀着夜空,烟花仍不知疲倦地在夜色中绽放、转瞬即逝、又再一次耀眼。
震耳欲聋的响声让瑚绣捂住了耳朵,但她仍然惊喜地朝那烟火望去,在这一刻,她终于有了过年的实感。
尉洺竹帮鹤湘捂住了耳朵,含着笑意看着因为烟花兴奋不已的鹤湘。
“这一年终于结束了——!!”樊林拔高了声音,朝着夜幕兴奋地喊道。
或许这个行为对于身为皇帝的“他”过于不稳重,但他并不在意。
他知道,此刻仍有很多事情未处理完,未来也一定会有更多的烂摊子等着他们去收拾,可能以后能够好好休息的日子会变得屈指可数,甚至也有可能在危险的行动中伤害到自己的生命,但此刻,唯有此刻,稍微喘口气也无妨。
漫天璀璨的烟火倒映在他眼底,他像是脱了力,倚在栏杆上放松地笑着。
“要是明年能不出幺蛾子就太好了。”胡轩也长叹一声,说着自己的愿望,“我想好好放松已经想了很久了!”
“那祝你心想事成。”樊林笑着回应着他的话。
“嗯,那也祝你心想事成。”胡轩也随口回道。
正当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时,最后一朵烟花悄然熄灭,胡轩望着重回寂静的夜空,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这就没了?”
樊林忙道:“没有完呢,刚刚那是第一波,还有,别急!后面的更好看。”
程渔站在他俩身边,沉默地望着天空,似乎思考着什么。
正当她出神之际,却又听见一声熟悉的炸响——不过,这一次,声音的来源似乎更远一些。
她望向声音的来源,在那一处天空望见了一朵同样绚烂的花。
再一朵、再一朵,似乎永不停息。
忽地,任一“啊”了一声,来到栏杆旁,瞧了一阵,开口说道:“这黑街还挺有闲情逸致,他们也在放烟花。”
“对哦,那里正好是黑街的方位。”王玄逸也附和着任一的话,随后,她扭头看向不知何时阴沉着脸站在她身侧的秦申生,笑嘻嘻地继续开口,“秦王殿下,都新年了,我们的怨气一笔勾销呗?”
秦申生闻言冷哼一声,将一个盒子粗暴地塞进王玄逸手中:“我也正有此意……这是送你的。”
王玄逸讶异地看着手里的盒子,正要打开时,秦申生却有些惊慌地抓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回府再打开!”
见秦申生这样慌乱,王玄逸狐疑地盯了一阵,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多谢秦王殿下咯?但不巧我没准备回礼,那就祝秦王殿下万事胜意。”
王玄逸和秦申生互相望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先笑出声,随后两人笑作一团。
程渔并没有在意身后传来的嬉笑声,只是出神地凝望着黑街的方向,邓歆望着她出神的侧脸,微微叹了一口气。
又再把那一串珊瑚手链握得更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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