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辞岁只出了趟门,又是遇到了大理寺抓人,又是手臂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荣安王和王妃都心疼坏了,他们就这么一个独女,从小就是含在嘴里,捧在手里,千娇百宠着长大,平日里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哪承想只是出去赴个宴会,竟会闹出这么些风波来。
王妃秦氏气得狠狠拧了一把荣安王的耳朵,怒容满面,“你还说京城比沧州好,你瞧瞧,这哪里好了?你闺女手臂上那么长一条口子,要是留了疤,以后可怎么办?”
荣安王被拧了一把耳朵,也不生气,倒是顺着王妃的话义愤填膺地骂道:“要是岁岁真有个好歹,我高低得找皇兄理论理论,哪有这么办案的!”
牧辞岁一回来,伤口便叫太医来看过了,如今整条右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秦氏坐在床边,舀起一口药,吹了吹,喂到牧辞岁嘴里。
牧辞岁尝了一口,整张小脸便痛苦地皱了起来,她可怜兮兮地撒娇道:“娘,好苦。”
秦氏没口气地骂道:“你还知道苦?那种时候你倒是知道逞强了?旁边是没人了还是怎么的,需要你亲自去扶?”
牧辞岁露出讨好的笑,“我错了嘛,那个时候我也是怕红英姐姐摔了,没想那么多。”
荣安王这时捋着胡须笑了起来,颇为自得地说道:“岁岁这点倒是随我,讲义气。”
秦氏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又一口一口喂着牧辞岁吃药,她放缓了声音问道:“还疼不疼了?”
“已经不疼了。”
秦氏叹了口气,将药喂完,摸了摸牧辞岁的发顶,柔声嘱咐道:“下次可别那么逞强了,知道了吗?”
牧辞岁笑着钻进秦氏怀里,软软道:“知道了,娘。”
顿了顿,她突然仰起头来看向荣安王问道:“不过今日去长公主府的那位大理寺少卿看上去可威风了,我听底下的人叫他钟少卿,爹你认识这个人吗?”
听到这个名字,荣安王嬉皮笑脸的神色顿时一敛,他喃喃了一句今日竟是他去了长公主府么……接着方才正色说道:“爹才来京城不久,对这位钟大人了解得也不算多,但依照旁人所言,爹只盼着咱们家这辈子都不要与那位钟少卿扯上关系,那可不是什么好人。”
牧辞岁浑身一颤,只觉得亲爹那短短几句话,像是把她浑身上下都凌迟了一遍,她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未来凄惨悲苦的画面。
秦氏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忙问道:“怎么了?”
牧辞岁勉强挤出一丝笑,只说道:“娘,我困了,想早些歇息了。”
秦氏不疑有他,温声嘱咐了句早点歇息,便带着荣安王退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牧辞岁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前途渺茫,她盯着粉黄色的帐幔,满脑子都回荡着一个念头。
怎么办?
胡思乱想间,她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只是这梦睡得并不踏实。
昏沉沉的日光伴着婆娑的树影,摇摇晃晃地洒落在山腰处的望月亭内,书生罩着一袭青衫,立在那里像是一条瘦长的鬼影。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沙哑的嗓音响起。
“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牧辞岁晕晕乎乎的,还未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身体便是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她挽着表兄的手臂,嫣红的唇一张一合,软绵绵地说着杀人诛心的话。
“倒也没什么,只是和你相处了这么久我有些腻了。左右你我都没吃亏,不如好聚好散?”
说着,她便打算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那书生忽然抬起了头,她牢牢掐住少女的双手,将人拽了回来,眼神凶狠癫狂。
“牧辞岁,你到底有没有心?”
再往下,书生的手里还提着一柄长剑,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滴着血。
”嗬——”牧辞岁吓得一个激灵,猛然睁开双眼,她慌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只是一个噩梦后,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唤道:“金玉。”
“诶。”那高挑的圆脸丫鬟很快就走了进来,她利落地撩开帐幔,扶着牧辞岁起了身,又拿起绢帕细细擦了擦对方额角的细汗,才问道:“小姐方才是梦见了什么?竟吓成了这个样子?”
金玉给牧辞岁披了件外衣,接着倒了杯养神的花茶递到对方嘴边。
牧辞岁脑子里还是噩梦中血淋淋的场景,不觉浑身一抖,她就着金玉的手急匆匆灌下一大口,整个人还是有些发懵。
金玉见她愣愣的出神,不免忧心道:“时辰尚早,您不若再歇息会儿,您看您还受着伤呢……”
闻言,牧辞岁才发觉紫檀描金缠枝花卉琉璃灯内仍有烛火晃动,她果断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睡不着。”
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钟瑜提着剑要砍她头的画面,实在是太惊悚了。
“替我寻些话本子来,我打发打发时间。”
荣安王府内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家小姐不爱诗书,偏爱那些有趣的话本子,因此初到京城,便花钱将京城内大大小小的话本子都给包罗了一遍。
如今,牧辞岁提起要看,金玉很快便抱着一大摞拿了过来。
她怕伤了牧辞岁的眼睛,便又点了几盏灯,牧辞岁靠在床边,随手翻了翻,前面些什么“状元与俏寡妇”、“小和尚与美艳蛇妖”的故事,她在沧州时便见多了,无外乎都是说这男子如何如何正义凛然,哪怕遇见了风情万种的“妖女”,处处勾引他,男子也能坐怀不乱,到最后这“妖女”为男子的风骨所折服,为他与冰清玉洁的官家小姐牵线搭桥,促成了一段上好姻缘。
牧辞岁实在不爱看这些,自幼年时父亲为她请来教养嬷嬷教她三从四德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底早就撩起了一把火。
她不想过嬷嬷口中那样的生活,至于要过成什么样,早些年,她也没有想清楚,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直到后来慢慢长大,见多了沧州招赘的妇人,她才醍醐灌顶,并在心底发誓:她将来也要找个漂亮小书生做上门夫婿,这样即便日后成了婚也可以日日与爹娘在一块,简直快活似神仙。
原先她想,她爹天高皇帝远,她又是独女潜移默化给爹娘熏陶上几年,他们定然会心动。可谁能料到新帝即位后,一纸诏书将他们召回了京城,她的计划还未实现就惨遭夭折。
甚至比夭折更恐怖。
只要一想到钟瑜,她心底的忧愁便更深了。
天可怜见,她当年就是踏青途中捡到了这人。那时,钟瑜还只是个糟了劫匪的小书生,对方受了重伤,满身脏污地躺在林间,唯独那双眼睛漂亮得不像话,她一下子就心动了,心底深处的“招赘”大计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牧辞岁瞒着所有人将人带回了小院,平日里偷偷摸摸过来见人。她假装自己是可怜的商户女,父母虽然恩爱,但是周围皆是些窥伺她家财产的亲戚,每个人都打着要为他们家传承香火的念头,张罗着给他爹纳妾或是过继儿子。
小书生听了果然对她多了几分怜惜,后来,她偶尔去小院时,总能撞见小书生坐在院子里看书。
非是她来得巧,而是他在等她。
只可惜,她很快就腻了。
想起后面和表兄演的那场戏,牧辞岁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日后两人还能相见,打死她也不会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不,但凡知道钟瑜日后会变得这般凶神恶煞,她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去招惹对方。
牧辞岁忧愁地叹了口气,只觉得手上的伤口更痛了。
忽然,她瞥见了有本名叫“还魂记”的本子,这样名字的话本子倒是很多,只是寻常话本子的封面大多画的女子,这本却是画了一个泫然欲泣的男子,她登时来了兴趣,打开话本子看了起来。
只看了开头,牧辞岁便被深深吸引了。
原来,这话本子里的主人公本是一个小官之女,一朝死去后竟重生成了某个嚣张跋扈的公主身上,公主阴差阳错下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心怀怨恨,于是仗着自己身份尊贵,便一面使劲作践丈夫,一面又在外面勾勾搭搭。可谁承想,一朝皇朝被推翻,公主成了阶下囚,丈夫却成了新帝。
公主绝望之下生了场大病后便一命呜呼,让主角重生到了这具肉身上,牧辞岁本以为主角定会被新帝狠狠厌弃,却没想到这话本子里的主角凭借自己高超的手段,让所有人都误以为她一直情深不改地爱着帝王,到最后,所有人,包括帝王都被她的深情所打动。
主角成功翻盘,活到了最后。
牧辞岁看得目瞪口呆,尽管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都是话本子,是假的。但是她又抱着一丝隐隐的希望,那万一呢?
纠结良久,她终于下定决心。
不管是真是假,她要先学一学还魂记里主角的做法。
钟少卿总不能下手去对付一个痴心爱他的女子吧?
前三章整体大修了一遍,看过的小天使们可以再看一遍,免得情节对不上,晚上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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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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