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魂归(17)

就在——她身后!

温扶冬夺出大门,黑影瞬至身前,甚没来得及看清,冰凉手掌拂过脸颊,掐住她项颈,压至石墙。

极强压迫感令人窒息,逼得她无路可退。

来的人是谁?谢青晏?蓑衣人?

她闭上眼,呼吸也静止,脖颈触感与温度,令她有所猜,却不敢多想。

天青色小雨,她举着油纸伞,轻轻一偏。那人走近,曲指挑起她青伞,勾唇笑道:“哪来的小娘子,走丢到这里来了?”

墙烛“噼啪”,爆出火星,映照甬道昏暗。

谢青晏低头,焰色跃动脸庞,竟显得几分情意悱恻。分明星火镀身,却无法融化满身衣衫凝结寒霜,这般看来,眼里盛满顽劣之徒的戏弄。

温扶冬迫于仰头,与那双弧形微弯的眼相对,马尾摇曳生姿,动人心神。

那双含情眼,太过勾人,目光里却太寒凉,难有半分温情。他唇角余温,捏着她下巴,眯了眯眼:“是你?”

温扶冬挨着冷壁,握住他宽大的手,呛声:“谢寄欢!”

谢青晏卧蚕更深,越过纸伞,声色风致如缕:“小狸花眼,叫我作甚?”

油伞歪斜,她只手撑稳,悬在肩头。

谢青晏松手,轻嗤道:“什么事,能让你这么伤心?”

“我没有伤心。”温扶冬没好气。

他笑而不语,食指抚过她眼角,不以为意:“那这是什么?”

温扶冬蹙眉,瞧见他指尖水光。

这是怎么回事?她发觉面庞沾湿,抬手拭泪,心头悲伤犹如真切,涌入荒谬念头。

难不成——原身真喜欢这家伙,才会这般伤心?

温扶冬呛着。

先前说喜欢他,竟成真了?开玩笑呢......温扶冬想,哭什么哭,真没出息,却哭得更发厉害。自己不过随口一提,心道原身眼瞎,又想着如果是自己,万不会喜欢他。瞎得不行。

她呛得厉害,谢青晏无奈笑,轻拍她背,温扶冬摸着药,手却哆嗦,险些岔气。

药丸落时,他像是晓得,伸手便接住,熟练喂给她,温扶冬才舒缓些。唇瓣触及指心,眨眼又离去。

冰凉点水,宛若未及,令人回忆一瞬即逝的柔软。

谢青晏瞧来眼,旋即扬唇,拂起她耳鬓落发,哂笑声:“不捣乱的话,还算是可爱。”

温扶冬缓过劲,愤怒不已:“你在这做什么?”

谢青晏眉梢一挑:“浪啊。”

“浪到这来了?谢师兄,未免太巧。”

谢青晏抱肩,扎起马尾随之晃动,玩笑道:“路过?”

他抬手,指尖勾着锦袋:“这是你的?”

温扶冬道:“怎么在你这?”

他语调不经心:“小丫头,若不是被我碰巧捡到,那坏家伙可就要拿你的东西追杀你了。你不感谢我?”

“追杀?”温扶冬想起方才蓑衣人,香囊大抵那时落身,便将其拿过,道,“多谢。”

谢青晏挑眉,看着她双眼,弯腰时,能嗅见衣怀栀子花香,是他身体气息,也独特得让人难忘。偏生与生俱来的危险感,令人退避三舍,又因那张俊俏五官,将少年气放大得淋漓尽致。

温扶冬后退,胸中浊气未散,他轻声笑道:“真是没有诚意。”

二人相见,没有故人再会那么和洽,也无对缘分的喜悦,谁也不说话,安静得要命。

她提防着,哑声:“你为何跟来?”

谢青晏身形颀长,逆光而立,一身朱色衣袍,抱臂立于石壁前,墨发束在脑后,随风摇晃。

他神色冷淡,轻抿着唇,尚未开口,温扶冬却能想象他冰冷语气。

“你还得好好感谢你的香囊,若不是它,我说不定就直接掐死你了。”

温扶冬冷哼:“那我还要感谢师兄不杀之恩?”

“那倒不用。”他像是没瞧见,矮身又近。谢青晏双臂交叠,显得强势而欺人,察觉她想法,轻嗤,“有人要我杀你。”

温扶冬垂眸不言,氛围便静默。

谢青晏手肘撑墙,分明含笑意,柔和又清冽的声音,宛若阳光流入心头。

“我同意太早,已经答应了。”

她警铃大作,又往后退,撞至墙壁。

一只手忽后,护着她脑勺,抵至手背。

指骨瘦挺,并不好些,谢青晏伏身,支着墙,这般姿势,只能低身瞧来,笑道:“你说,该怎么办?”

衣衫滑落他指缝,近依偎姿态,她平静道:“随你。”

他掌心松又闭合,轻抚脖颈,如情人爱意缠绵,却携诡异杀意。

那双眸色如血,眼尾也泛红,就那么望着自己,风措至极,不驯至极,又什么没有。里头冷漠透骨,令人产生种错觉,仿佛这么双含情眼,只容得下她一人。

“......”谢青晏将她堵至墙角,温扶冬屏住呼吸,握住折仙。

谢青晏立于落影,仍是漫不经心,周身却戾气横天,火焰也无法透入,难以温暖他眼底残忍,牵唇:“害怕?”

她沉默无应。

谢青晏并未生气,呼吸近耳旁,眼底狠劲难藏,是以与白日判若霄壤的寒意,令人心生敬畏。仿佛长久以来,这才是他真实模样。

温扶冬手握骨鞭,化为银剑。

她灵力恢复一成不到,也不知能对付得了不?罢了,死了也无所谓,就当衣锦还乡!

她岂是那么好杀的?想杀她,做好死前被捅成筛子的准备。

便是这时,谢青晏摁住她手,没有说话,却是握紧白刃,越发用力。

银刃深入掌纹,血液渗透指缝。他像是不觉痛,手心鲜血直流,气息交缠于耳,字句皆清晰:“害怕就杀了我。”

温扶冬怔然,忘却动弹,俨然未料。

他……这什么意思?

岑寂良久,谢青晏攥着剑,抵至心头。

“要不要,我帮你?”说这话时,分明笑着,温扶冬却觉,那笑愈发森冷。里头的疯,要将她撕裂为末,吞裹入腹。

谢青晏看着她,并无耐心,握住温扶冬手,穿透胸膛。

“......”

血液飞落睫毛,绽冷梅般。温扶冬讶然,听见穿透血肉之音,血腥味扑鼻而来,空气中似有甜腻。

长剑贯穿身体,他眼神未动,无丁点儿反应。

温扶冬愣住许久,下意识动作,拽着剑柄,他力道却大,使尽力气不敌。

为什么要管他死活?温扶冬骂自己,她也疯了不成?他死了才好。这时候就应该补刀,再捅深些……看着他,眼睫微颤,却未动。

剑尖没入几寸,她索性松手,却见谢青晏单手撑石壁,低笑几声。

温扶冬脸痒得厉害,抹去血迹,气笑道:“你发什么疯?”

谢青晏敛了笑意,黑眸沉如寒潭,不动声色,将体内银刃拔出,那身红衣也浸透。

血肉之音惊心,她本能后退,疑惑与愤怒,感受对方气息,整个耳廓酥麻。

谢青晏靠着她,呼吸低沉,带着微微热意,危险杀意将她吞没:“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他嘴角轻勾,露出虎牙,“怎么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温扶冬蹙眉,没说话,感受他颤得厉害,方才用力,也有些气喘。

“疯、狗。”她低骂。

他低头在耳,吐出的字带有冷气:“你不杀了我,那我可就要杀了你。”

说罢,扼住温扶冬,手臂脉络爆起青筋。

温扶冬眼目瞪大,俨然未反应,伤得这般重,竟还力气大着,死握谢青晏手臂。

刚才就该杀了他,他这种人,一直都是这样……不过只是为了引她上钩,看她笑话。

她有些怨恨,恨对方狡诈,恨自己心软,又讥笑,就这般死了……死便死吧,可死在他手里,做鬼也难安息。

脖颈凉意,身体竟又不觉涌出泪。

大抵是姓谢的要杀她,原身又难过了吧......

那双眼睛分明在哭,看不出任何想法,又有很多情绪,别扭又羞愧。

倒是没点儿对死亡的畏惧,教人觉得哭的究竟是不是她,但的确在哭。

谢青晏看她良久,没说话。

闭眼之际,身前之人并未用力。

那只手拎起她,却无任何动作,谢青晏蹲身,笑得无谓,俄而轻嗤,松了手。

温扶冬睁眼,抬头时,却见他稍稍挑起的眉。他笑声很轻,不是往常那般放肆的笑,有点无奈的纵容,唇角于声音先弯,听起来荒唐极了:“哭什么呢,不是还没凶你吗?”

“......”

温扶冬倔强地反抗句:“没哭。”

他逆着微弱的光,连弧度也透着松弛,擦去嘴角血迹:“你总是这样。”

温扶冬也不知,他说的这样是哪样,躺着没动。

“罢了。”谢青晏把玩折扇,起身背道而驰,走入黑暗深处,“无趣。”

日光从门外斜入,照亮他半寸脸,浮尘漂浮光柱,没有任何杂音。脚步落入甬道,风也散于石缝。

空气悄无声息流动,格外安静。

骗人。

温扶冬盯着天顶,沉默良久。

她摸至眉心,想起方才,谢青晏轻抹而过,凉得像冰。眉心赤红朱砂,悄无声息消失。

他动作堪称轻柔,携去穿透感。

按照时日,丹砂嵌入血肉,直至头颅爆裂。

这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想杀她。

“行了,走了。”谢青晏转头,见她仍躺着,以为她被吓着,无奈抱胸,而后又走来,蹲下身,沾血的食指寒人,滑过她鼻梁,道,“吓你的。”

“逗逗你,不杀。”

他衣袍着地,血迹未干,心头处,艳得惊人,如梅花绽放。温扶冬冷嘲热讽:“多谢师兄不杀之恩。”

“客气。”谢青晏弯唇,朝她伸手,语调不乏痞气,“再不动,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了。”

温扶冬将剑化鞭,拉着他手起身,撞着谢青晏后背,这才回过神来。

谢青晏停步,揉了揉颈,回头道:“不伤心了?”

这个讨厌的人。

温扶冬心想,道:“我没有伤心。”

谢青晏噙笑,拍拍肩:“团团。”

他身后飞出团黑雾,兴奋道:“来咯!”

谢青晏偏头:“给她留张眼泪帕子。”

“遵命!”黑雾携着张栀香绣帕,落她头上,又飞回主人肩膀。

温扶冬黑脸:“......不需要!”

外界光亮涌入,她尚未适应,抬手以掩,再看去时,身后之人消失不见。

神出鬼没。

温扶冬瞧去,方帕绣着白花,意外好看。

谁要他的帕子?她狠揉作团,便要扔。

过了会,又摊开,犹豫许久,悄悄拭了下眼角,烦躁塞入袖。

站在门外,果又见肉髻大佛,面含微笑,悲悯慈怀看来。

它伫立光辉,笑容更深。

温扶冬双目失神,方踏步,身后之人将其叫住:“温三!”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赤壁赋。

丫头,你沦陷在了男人该死的香气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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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魂归(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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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演我千百遍
连载中李弃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