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失忆?”余想忍不住笑出声,“还真是戏剧化,我写剧本都不这么写。”

纪寻同余想站在树荫下,不远处陆饮真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阳光毫不吝啬的洒在他周身,一切都看起来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连续几天的观察期结果都不错,很快他就能出院,但记忆则完全没有恢复迹象。

“不是要离婚么?也许你该趁现在他失忆速战速决。”

纪寻沉默了一瞬,“现在还不行。”

“你心软了?”余想挑了挑眉。

纪寻很难描述醒来后的陆饮真,他变得异常……温和甚至依赖。

护士来换药打针,他会下意识地先看向纪寻,仿佛在寻求某种安全感。纪寻给他削苹果,他会很认真地看着,然后说“谢谢”,语气轻柔得让她不适应。他甚至会询问她的意见,比如“我想下床走走可以吗?”这种近乎乖顺的态度,是过去的陆饮真绝不会有的。

她不知道这变化的来源,她应该为此担忧。

但她却很喜欢这种变化,甚至放任自己不去深究,享受其中。

“至少等他恢复记忆,我不能不负责任的就这么丢下他。”

纪寻视线转向余想,“你很期待我离婚?”

“当然,”余想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你和陆饮真分手这件事,我可是很早就下注了。”

“能撑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为什么?”

余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口气:“因为你很清楚他不会成为你想要的那种人。”

纪寻深黑色的眼瞳在阴影下显得更加幽深,细碎的发丝被风扬起不乖顺地黏在脸上,她将其拂至耳后,“也许吧。”

陆饮真确实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他时刻冷静理智,且独立自主,甚至有些独断专行,她很少见到他失态的样子。

但偏偏陆饮真身上哪怕一分,一秒的失态与情绪剧烈波动都能让她灵魂震颤,快乐,上瘾。

她总在抓那一瞬。

可惜她成功的次数不多。

陆饮真就像一只将壳咬的死紧的蚌,多少人望而却步,她却发现了里面的珍珠,势必要撬开壳取出来。

可惜渔人太贪心,拿到珍珠仍不满足,还要这只蚌永远对她敞开,连他的肉也想一并入腹。

这场单方面的博弈最后是她输了,她太自负。而她又太懦弱,输了后只想逃。

脑海突然浮现起陆饮真双眼通红说“我不同意”的画面,纪寻指尖阵阵发麻。

她还不想放手。

“得,您这家务事我不多嘴了。我剧本还没写完就先走咯。”

纪寻回过神,感激道:“这段时间多谢你。”

余想摊开手,“怎么?没点表示?别光嘴上谢呀。”

纪寻笑着打掉余想的手,“改天请你吃饭。”

余想满意的点点头,走之前还捏了把纪寻柔软的脸颊当做利息。

好友一走,纪寻的心又忍不住沉重起来。

“你还好吗?”不知何时陆饮真已来到她身边,眼里的温柔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这场车祸碾碎了他坚硬的壳,使他对她毫无保留。

她意外地赢了,可讽刺的是将陆饮真变成这样的是一场灾难般的车祸。

但无论怎么变,那都是陆饮真啊。

难道要将失忆无助的陆饮真当做满足她阴暗私欲的工具吗?这公平吗?

“我没事。”

望着男人苍白的脸和缠着绷带的颈部,那股内疚和心疼又涌了上来,压倒了她的私心。

纪寻平定下混乱的心绪,是了,当务之急是帮助陆饮真恢复记忆。

帮他变回……以前的陆饮真。

“我可以听听我们以前的事吗?”陆饮真问,“或许这能让我想起什么。”

纪寻一怔,陆饮真探寻的目光让她心脏紧了紧,“好。”

两人落座在林荫下的长椅,阳光穿过树叶投下的光斑一闪一闪。

她很少回忆过去,几乎以为自己已记不清,可现在她才发现往事是如此清晰。

“……说起来,当初是我主动追求的你。”

“哦?”陆饮真浅笑了下,“那我当初应该很高兴。”

听到此话,纪寻忍不住笑出声,抬眼看向身边人,却撞进一双神色极为认真的眼睛,她不由得一愣。

纪寻垂眸避开,“我第一次听你这么说。”

“还以为你是不堪其扰才对,”纪寻忍不住有点生气,鼓起脸来,“我可是追了你两年。”

“竟然直到毕业才答应和我在一起,说什么高中不能谈恋爱影响学习。”

“不过嘛,任你怎么抵抗,最后还是落到我手心了。”纪寻眼睛亮了亮,语气带着些许得意。

“那我岂不是浪费了两年。”

“什么?”

“没有和你早点在一起。”陆饮真面上浮现些惋惜。

听到此话,纪寻忍不住咳了下,心跳怦然,“其实也不算浪费。”

陆饮真向来嘴硬心软,被缠着收下她礼物的陆饮真,上课从来认真却偷偷给她递小纸条的陆饮真,放学后给她补习的陆饮真,受伤时带她去医务室悉心照料的陆饮真……有太多太多的陆饮真。

现在只有她记得的陆饮真。

纪寻眼眶有些发热,垂下头不想让陆饮真看见。

陆饮真抬手轻轻托起他妻子小小的脸,望着那双变的通红的眼睛。

“如果是我,你第一次告白我就会答应。”

笃定的语气,陆饮真琥珀色的眼睛此刻像一罐被搅动的蜂蜜。

可这一次,纪寻没有陷进这甜蜜的漩涡,她想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她也突然清晰的意识到,现在失忆的陆饮真不懂她红了眼睛的原因。

心中泛起苦涩,纪寻扭开脸,错过陆饮真的手。

陆饮真的手微不可察地僵了下,后慢慢垂在身侧,指尖收紧。

纪寻继续讲述着曾经的往事:大学异地恋时陆饮真坐了一夜的火车到她的城市看她,只因为她说想和他一起过圣诞节;

她胆小的要命却总想看恐怖片,于是陆饮真每次都先提前看一遍电影,记住吓人的节点,然后他们一起看时在适当的时机捂住她的眼睛;

求婚时他过于紧张以至于差点把戒指丢进湖里,那是陆饮真少有的惊慌时刻,戴好戒指后她挂在他身上笑的浑身瘫软……

陆饮真听得很认真,像是在听一个有趣的但与己无关的故事,偶尔会配合地露出浅笑,但眼中始终没有真正的共鸣和情感波动。

只是在她讲述的时候,他的目光会长时间地停留在她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有好奇,有努力想要记住什么的专注,还有一丝……纪寻无法精准形容的,细微的审视感。

这让她第一次感到陌生,眼前对往事毫无反应的陆饮真还是她的陆饮真吗?

纪寻情绪有些失落,下意识流露出疲惫和淡淡的难过。

陆饮真立刻察觉到了,显得有些慌乱,几乎本能的起身,站在她面前缓缓蹲下,双手覆盖住她搭在膝上的手背。

仰头深深地望着她,像是对着神像虔诚忏悔的信徒,“对不起。”

他的语气透着无措,“让你难过了。我一定……是个很糟糕的丈夫吧?忘了这么多重要的事,忘了你。”

纪寻几乎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这双手还伤势未愈,缠着雪白的绷带。

是了,她的丈夫出车祸失忆了。而且……哪怕是没有失忆的陆饮真也未必会比失忆的陆饮真给的反应更好。

她不该要求太多,这场意外里痛苦的从不是只有她一人。

“不,你很好。”纪寻认真地对着她满脸自责的丈夫安慰道,“……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陆饮真轻轻将额头抵在她的膝上,声音闷闷的,“谢谢。”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

纪寻办完所有的手续,和陆饮真踏出医院大门。

想到医生的话——患者在熟悉的环境里记忆更容易恢复。纪寻忍不住有些期待,又无法抑制的升起几分怅然。

陆饮真握紧她的手,阳光落在他脸上,那双望着她的眼睛显得格外清澈和真诚,带着一种失忆的他特有的纯粹依赖。

纪寻的心跳猝不及防地漏了一拍。一股混合着暖意、酸楚和某种不知名悸动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缓缓蔓延开。

如果陆饮真恢复记忆,他就不会再是现在这样了吧?

坐进出租车,窗外的街景飞速掠过。

纪寻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他们车祸前的争吵。再一次同坐一辆车,却已是物是人非。

这场失忆全然是场灾难么?又何尝不是他们已冷却的夫妻关系的转折点?

曾经的陆饮真早已触不可及。而失忆的陆饮真,他掌心的温度,温柔的眼神,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她能感受到的。

“陆饮真……”

“嗯?”

纪寻没有再说话,轻靠在陆饮真肩上,试着感受丈夫的熟悉气息寻求慰藉。

然而在医院的经历消磨尽了男人身上的木质香,她闻了整整十二年,现在却是一丝也没有了……

纪寻突然感到一种巨大的惶恐,她不由自主地攥紧陆饮真的衣角,以试图获得某种安全感。

陆饮真垂眼看着依偎在他怀中的妻子,头顶细碎翘起的发丝一颤一颤,他抬手将她搂的更紧,神色晦暗不明。

这是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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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的丈夫
连载中三土一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