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不玩？答案很明显，江抚枫显然没那个兴致理会这个玩笑。
可是对方毕竟知道他的过去，了解自己的过往，并且可以很轻易将这个真相告诉所有人。
江抚枫现在不敢赌。如果对方真的鱼死网破做出什么事情扒出来自己的过去，后果就很麻烦。
他对自己严谨做事有信心，但是现在摸不清楚死对头能做到哪一步。
他不能冒险。不能失去在电视台的工作和所有心血。
“这边的工作一结束，我就会调走，你也会离开。我们也没多少时间了江记者。”
对方开始增加筹码，试图动摇自己。
死对头脸上露出了一种得意洋洋势在必得的表情，笑着，好像江抚枫一定会在游戏里输掉。
江抚枫最讨厌输。
“为什么要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为了恶心你呀。”林煜晓手背碰到江抚枫的脸，“你这么在意我就开心了。”
“……”
“如果你非要这么幼稚。”江抚枫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我奉陪。”
林煜晓哼哼笑了两声，站直了，“行。你放心。保密协议依然生效。没人会知道你的事。”
你最好是。江抚枫心道。
远离了死对头，气压恢复正常，江抚枫才发觉自己有些出汗，他蜷起手指碰了碰脖子，拉着领子紧贴自己，然后看到手腕上的手环发出红色的光，心率一切正常。
死对头略高于自己。
“你最好不要耍赖。”江抚枫看着死对头的手环警告。
“放心。”林煜晓抱着膀子歪歪斜斜地站，此时不像个军人，目光停在江记者身上，“我提出的游戏当然会遵守规则。”
江抚枫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甚至连骂他都没有力气。遇到这个人之后一切都很荒谬。可他不敢轻易拒绝。
玩游戏就玩游戏。等到赢了游戏人物档案补全，他就能摆脱控制。
所以，借助游戏找到他的把柄也未尝不可。
人都是有秘密的。
“……”
江抚枫于是低头，垂眸，要走，结果没几步就被拉住了。
“站住。”
林上校显然没打算放过他，江抚枫刚要开口忽觉头上披上了东西。
他本能地缩脖子，后知后觉那是一件大衣。
“穿上再走。”
林煜晓拉下来大衣，把江抚枫整个人裹进去，使劲扣紧了大衣扣子，江抚枫连胳膊都没露出来。
“到你帐篷再脱。”
说完又哼笑，“这会儿到变成兔子了。”
江抚枫皱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煜晓撤开，拿起桌子上的通讯器晃了晃，“别忘了睡前谈话，江记者。”
贼心不死。
江抚枫懒得再停留，大跨步出了门。
回到帐篷，江抚枫拿出了人物档案，上面写了一行新的字。
服用一种强效镇定剂。
上一次自己发情的时候记下的。
所以这会是他的把柄吗？
其实江抚枫没有把这事忘记，即便当时神志不清，但是他过后能记得起来那种黄色的小药片。很苦。
但是这几次去对方的帐篷都没有见到那种药片，说明对方不想让自己知道。
极有可能是他的关键物品。
江抚枫在那上面画了个圈，打算找机会再探究这件事。询问自然行不通，严绪很聪明，对林煜晓了解很多，但是容易暴露他的目的。
只能自己去探寻。
……
林煜晓站在满屋子的尸体前，身边跟着严绪。
这是最近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丧命的平民，北方国打过来的时候抓人做过实验。
很多人撑不到战争结束就离开了。
严绪脸色很难看，他掀开一个白色的布，看着躺在地上的alpha。
这是最近的一个因为实验离开的人，他因为长期身体的疼痛，选择了自杀。
严绪看着他青白的面孔和瘦削的身体，说不出话。
这种实验手段未知，药物未知，他们仅仅了解到药物会使人失去理智，信息素爆发，最后腺体溃烂，癫狂而死。
国内并没有流出这样的例子，所以是北方国的人研制出了这种药物，折磨这群无辜的人。
严绪身体抖得厉害，林煜晓上前扶着他，让他站稳。
“好了。”他拍了拍严绪的后背，忽然想起江抚枫那句“企鹅警官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那时候是什么心情？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他对严绪说。
严绪这次颇为意外地看了看他，“你居然会说这种话。”
军人，看的最多的是生死。林煜晓现在已经可以很平常地看待生死，所以很少安慰战友。
林煜晓没有说话。
“啊啊啊啊啊——”
外面忽然传来巨大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尖叫。林煜晓一听当即和严绪冲了出去。
人，慌乱的人群，以及鲜血。
一个女性omega被人挟持，站在人群中央哭泣，背后人的蒙面。
身上背着炸药。
恐怖分子。
北方国打过来时毁掉了一切，却留下了一群激进分子，恐怖分子。他们混在难民里，却想要毁掉这里的一切。
江抚枫是被人群的喧闹吵来的，他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景象。
一切都太快了，那名恐怖分子尖刀直指妇女咽喉，尖叫声夹杂着呼救声。
江抚枫头脑发昏，他下意识找林煜晓。
他站在最前方，拿枪指着恐怖分子，然而很快恐怖分子就下定了决心。
他一把推开了那个omega，伸手要去拉身上的炸药。
江抚枫瞳孔紧缩，他喊不出来，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影飞快冲向恐怖分子。
他一眼认出那是那个接受自己采访的纯朴的年轻军人。
到现在江抚枫还记得他的名字，对着镜头笑得腼腆，“我叫陈立。”
25岁的alpha。
他扑向他，义无反顾，随后撞向空房子。
“轰——”
尘土和火光一起冲上天，江抚枫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他喉头干涩，说不出话，只会本能阻挡爆炸的余波。随后视线清楚，他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
“江哥，江哥！”忽远忽近的声音传过来，江抚枫被拉住，看到了吴雯。
她嘴唇开开合合很紧张地在说话，江抚枫却听不清。
他一把抢过设备，丢下一句，“在这呆着。”
江抚枫逆着人群冲到爆炸地点附近，出示证件，架好设备，拿起话筒。
他不需要再平复，满脑子都是陈立的面孔。
战地记者格言说过，“如果没法阻止战争，就把战争的真相告诉世界。”
战争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应该展示给世界。
“大家好，我是记者江抚枫。当地时间xx时xx分，北方发生爆炸……”
分不清过了多久，整个报道终于结束。江抚枫结束，看见吴雯跑过来帮忙。
可是他脑子里现在想到的不是其他，反而有一个念头越演越烈。
林煜晓，林煜晓在哪。
他放下设备给吴雯，随后转身跑向那个帐篷。
所有的伤员都在这里接受治疗。
江抚枫手上的手环发出滴滴的急促声音，他几次险些跌倒，又爬起来往前跑。
“林上校呢？”江抚枫拉住一个医护人员问，对方却迷茫地摇头。
不知道走了多久，江抚枫终于在那么大一个帐篷尽头看到了林煜晓。
他跪在地上，面对着地上用白布盖着的尸体，像一尊不会哭不会笑的雕像。
“……”
他不再前进，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他分明看看见林煜晓眼圈红了。又好像没有。
……
因为这一场闹剧，军队开始严密的搜查。
可是终究形式主义。
这里离边境线很近，各国都有军队驻扎，人员混杂，联盟本就不上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怖分子甚至被挑唆的当地人当然趁虚而入。
即便有人反对消极应对，但是收效甚微。联盟驻军在前线本身就自顾不暇，人员紧缺，哪来的功夫对付这些激进分子。
江抚枫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明明林煜晓和严绪以及陆清宇会在二线。
本身就是好家世，自然不会让他们受到生命威胁，更何况联盟不需要热血战士，需要听话的傀儡，最后等到停战，签协议。
想到林煜晓的神情，江抚枫觉得一阵窒息。血液在冷却一般。
这一场意外到夜晚才终于平息，几队人开始巡逻。江抚枫上午的直播连线收效如何他并没有在意，只是走出帐篷，看到了林煜晓。
他孤零零站在灯下，衣衫单薄。
手里的大衣带着自己的体温，他想了想，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学着他的样子给他披上。
“林上校。”江抚枫和他并排，发现林煜晓有些失魂落魄 ，“大衣还给你。”
林煜晓很迟钝地转头看他，随后点头，没有说话。
“陈立在接受我采访的时候问我能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他说的话。我说可以。”江抚枫声音很干涩，“但是……我还以为他能等到新闻播出那一天自己看看。”
林煜晓在寒风里不动，江抚枫语言匮乏，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
半晌，林煜晓说，“你认识他。”
江抚枫点头，“是的。我一直记得他。”
“会一直记得他。”
林煜晓忽猛地扭头，拉过江抚枫的手臂，很粗暴地往后推，江抚枫后背抵在屋门上。
林煜晓就这样盯着他很久，最后一口咬到他下嘴唇。
江抚枫睁大了眼，下意识要推开，却没有动。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嘴唇破了，林煜晓抬起头，看着江抚枫的嘴角，抹去血。
“江记者，想安慰我的话。”他仰头，脖颈紧绷，然后再次跟江抚枫对视。
“就抱抱我吧。”
“……”
过了很久都没人说话，最后江抚枫恢复手臂的自由，他往前一步，把头轻轻靠在林煜晓肩头，双臂环着他的腰。
嘴唇贴到了林上校的勋章，稍一偏，就会碰到侧颈，呼吸温热洒在颈项。
很轻，又很重的拥抱。
江抚枫只是为了安慰这个国家的战士，所以很快就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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