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韫开车驶离塔克沙漠,扫了眼后视镜,沙漠公路两旁连绵起伏的沙丘像是海浪,推搡他们远离沉默凶险夺命于无形的大漠公墓。
司韫收回视线,余光瞥见郗若正肘抵车窗沿、手撑下颌欣赏旱海别致的风景,挟带细沙的热风拂漾她的发丝在风中随性飘扬。
司韫偏头问:“郗若,接下来你要继续巡视剩余的地方?”
郗若没动随口应道:“嗯,约莫剩半个月的行程,要不是迷途魂这事儿耽搁了,我理应能按时完成巡视工作的。”
司韫打量她须臾,没察觉她神色有异:“没按时完成会受责罚?”
郗若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司韫不禁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不待司韫发问,郗若悠悠开口:“我倒不会如何,江炽和靓妹的俸禄依具体情况略有扣减。”
司韫点点头,赏罚信明,很合理:“扣百分之几?”
郗若突然哀叹一声,双手抱着脑袋趴伏在车窗沿:“扣两到五成,唉!我果然该找份保镖工作,再这么下去,我买房的计划要泡汤了!”
司韫捕捉到她话里的未尽之意:“你还给他们补贴?”
郗若声音听起来都要哭了:“本就是我的过失,他们因我受罚我怎能无动于衷,总得把他们被罚的部分补偿回去吧。”
司韫看她不开心,有心宽慰她:“我说过出沙漠后陪你吃任何你想吃的,你现在想吃什么?”
郗若想了一阵,毫不客气道:“北京烤鸭、佛跳墙、人参鸡汤,甜品来份双皮奶,先这样吧,太多两人吃不完。”
司韫太阳穴突突的,他边抬手按揉边说:“祖宗,这是沙漠地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上哪儿给你找那些菜品?”
郗若乜斜他一眼,那眼神把她的不满、鄙夷、哀怨等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意蕴无穷。
司韫头皮发麻:“我欠着,记在账上,要么今天先尝尝这里的特色,红柳枝烤肉和库麦其,据说红柳枝串肉烤,肉里会携有红柳的特殊香味,只消加盐烤熟就是一道美食。”
郗若光听司韫描述已食指大动,但她还得端着,要是被他三言两语劝服岂不是很损面子?于是她佯装不情不愿道:“算了,我不挑食,随便吃点儿应付五脏庙就行。”
司韫眼瞅着她眸中滉漾璀璨星空,脸上却刻意紧绷着,不由觉得好笑,她怕是不知道自己被自己的眼眸出卖了吧!?
越野车停在路边一家不打眼的小门面前,郗若没有开门下车,纳闷地瞅着司韫,司韫下车绕到副驾驶拽开车门:“下来吧,这家店是一对当地夫妻开的,别看门面不怎么样,羊肉用的是村里人养的羊,别的地方可吃不到这么地道的特色美食。”
郗若这才半信半疑地下车踱步进小店,不晓得这小店面是夫妻自己的还是租的,店里明摆着没有翻新过,大白墙都泛黄了,还有挂日历之类留下的痕迹,突兀地白了一方块。里头只搁着六张小方桌,每张方桌配四把矮凳子,朴实得可以称得上是简陋,但店里收拾得干净整洁,有种回到家里的舒适。
两人到最内侧的方桌落座,一个50来岁的丰腴大娘过来,汉语说得磕磕巴巴的:“两位,想……点……吃么?”
两人居然都听懂了,司韫看向郗若,郗若抬手做了个“您请自便”的手势,示意自己无所谓,他点什么她吃什么,刻意且生硬地印证“我不挑食”四个字。
司韫点了一个库麦其,六串红柳枝烤肉,大娘写完单拐进厨房后,郗若神色古怪地打量着他,司韫实在没法忽略她的目光:“怎么了?”
郗若长叹一口气:“你公司上回遭受重创了吧?”
司韫百思不得其解,眼下有公司什么事儿?无缘无故怎么扯到公司头上了?
郗若在纱丽里头翻找了一小会儿,手里攥着手机拍到桌面:“这顿我请吧,哎,司韫,你是不是很久没吃上肉了?多加两打烤肉,我请得起!”
可怜见的,请人吃烤肉才点了六串,他是打算自己不吃吧?他不吃倒也碍不着她什么事,就是被他眼巴巴看着,她恐怕没法儿啃得舒心。
司韫这才反应过来,耐着性子解释:“郗若,这儿的烤羊肉跟我们那的不一样,点太多吃不完浪费不浪费?吃完了不够再加单……”
话没说完,司韫抬手:“老板娘,加单!”
他委实招架不住她蔫蔫的表情以及幽怨的眼神。
一个肤色黝黑的大爷过来,汉语说得顺溜多了:“两位,还要什么?是不是要加饮料?”
司韫示意郗若自己点,随便加单,郗若一点儿也没跟他客气:“老板,加20串红柳枝烤肉,再来两瓶啤酒,暂时就这样吧。”
大爷眼睛都睁圆了:“呦,小姑娘,你们吃不完!”
郗若莫名自信,笑着对大爷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说:“老板,我参加过大胃王比赛,还是大赛冠军,太少我吃不饱。”
大爷将信将疑打量她一会儿,实在想象不到这么个身材苗条的姑娘能吃下那么多东西,但他从前在电视上看过大胃王比赛,选手多是漂亮苗条的小姑娘,吃起东西一点不含糊,一口扒拉下去半碗面,他那会儿还跟大娘无比笃定的说:“指定是假的,转头就吐了,真要咽进肚子里,不得撑死人哩!?”没承想今日有幸得见,待会儿可得瞪大眼睛仔细瞧瞧,长长见识!
司韫含笑听着她胡诌,也不揭穿,端看她待会儿怎么收场。
郗若眼瞅着大爷即将迈入厨房,突然扬声问:“老板,我能进厨房参观吗?我第一次来,听说库麦其是这里的传统美食,别的地方都没有,我挺好奇的,想看看是怎么做的。”
大爷很自豪,又瞅着这个点也没别的客人,于是大方招呼:“进来,我家羊缸子可会做库麦其了,吃过的客人都说好,你尝过就知道哩!”
郗若以后自己听岔了,羊缸子?司韫瞅着她双眼瞪得溜圆的模样,像极了受惊的小松鼠,忍不住嘴角上扬,低声为她解疑:“这里夫妻之间不唤老公、老婆、媳妇儿,他们唤妻子养嘎(yengge),就是你听到的羊缸子,其实是媳妇的意思。”
郗若哦了一声,迫不及待起身朝厨房走去,司韫自己坐着也怪没意思的,于是也起身跟了上去。
司韫还没迈进厨房,便听见郗若一个劲儿问:这肉陷用的也是羊肉吗?羊肉、洋葱的比例是多少?调味料都要搁吗?面皮得擀多薄……就没个停下来的时候。
司韫真心疼她的嘴,累不累啊?
大娘倒是好脾气,话说得虽然慢,还是耐心的一一解答:“擀两张面皮,大的要近半米哩,小的小一点,要擀得薄薄的哩,包包子那么薄,面皮太厚肉陷烤不熟哩,太薄面皮容易坏了嘛……用拳头在两张面皮上摁凹坑坑,把用盐腌好的羊肉陷拌点洋葱码在大面皮上头,洋葱你喜欢吃可以多搁哩,铺好肉陷后把小张面皮盖上去,边缘捏出单边麦纹就好了嘛,简单得很哩。”
郗若笑眯眯的,确实很简单,下回她能监督郗毓做库麦其,但凡一个步骤出错她都能第一时间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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