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若咯咯笑起来,话筒那头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若若,这裙子你喜欢吗?上回看你穿红色纱丽,我觉着红色特别适合你,这裙子你穿着肯定好看!”
郗若含笑回他:“你送我当然得你挑选,但那是晚礼服吧,我哪有机会穿啊!”
“日常穿啊,谁规定晚礼服一定要参加晚宴时穿?”
郗若觉得有必要为他科普一下:“我平日里到处逮捕鬼魂,穿晚礼服不方便还容易脏……”
那人打断她:“脏了就丢,我给你买,姑娘家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郗若决定不跟他深入探讨这问题了,无奈道:“行!随你,我出去一下。”
司韫听到话筒里传来开门的声音,不露声色道:“段昭奕陪你逛街?”
郗若叹口气吐槽道:“虽说他都是给我买东西,可我逛累了,他还兴致淋漓买个不停,简直就是我在陪他逛街嘛!”
司韫屈指缓缓叩击桌面:“他今天特地找你玩儿?”
郗若杵在店外双臂交叉环胸,望着在店里逐一打量裙子的段昭奕,笑道:“也不是,他是这趟巡视工作的监督官,就是负责人的意思,来到我这儿,抽空陪我两天,明天巡视工作结束他就要下去了。”
司韫嗯了声,琢磨片晌,正想说巩姐上回为她做的墨绿锁子甲金属裙挺好看的,要么他上巩姐那为她定制几身衣服,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话筒又传来段昭奕逐渐趋近的声音:“若若,毓兄说你喜欢巩姐给你设计的衣服,我已经让毓兄拜托巩姐先给你设计三十套,我本想让你每天穿新衣服,毓兄说你不喜欢浪费,只好依你了,现在衣服买得差不多了,我陪你看看鞋子去!”
话筒传来郗若抱歉的声音:“司韫,晚些时候我再给你电话!”
紧接着话筒里嘟嘟声响起,司韫徐徐回:“好。”
掀开财报,半小时过去了,第一行还没看完……
夜里司韫不到八点已经躺在床上了,寻思着郗若会很早打电话给他,毕竟夜里守着廊九大桥怪无聊的,她应当会找他聊聊天打发时间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铃声迟迟没响,司韫无数次揿出郗若的号码,想拨打又强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绪万千。等她电话吧,不知道电话何时来,总觉得等待的时间白白浪费了,拨打她电话吧,又生怕碍着她做事,没准她正忙着追撵鬼魂呢。
就在司韫举棋不定耐心即将耗尽之际,电话铃声终于响起来了,司韫飞快揿下接听:“郗若!”
郗若声音里都透着惬意:“嗯,你睡了没?”
司韫听着话筒里的呼呼风声:“还没,你在廊九大桥上?”
郗若嗯声应了,她深吸一口气,又缓慢舒出:“桥上夜景很美,离星空很近,月亮就挂在头顶,一眼望去,夜里灯火万家,一盏灯就是一个家,我觉得灯火点亮的不止是黑夜,还有夜里家人相聚的温馨,生活平平淡淡的,挺好!”
司韫还没答话,段昭奕的声音自话筒传来:“嗯,要是我们那会儿也像现在这样,没有纷争、没有战乱,该多好!”
郗若后背倚靠护栏,看着桥上车水马龙,像是穿越时空看到过去:“嗯,我那时候最怕听到击鼓的声音,战鼓擂响,爹爹就要领兵作战,义兄也一并随同,只要他们出战,我就没法阖眼,阖上眼脑海里腥红一片,爹爹和义兄就倒在腥红里,血肉模糊。好不容易熬到击钲声响起,既怕是我军击响,又怕爹爹和义兄遭遇不测、我军伤亡惨重,边塞的日子,一半是无忧无虑,一半是担惊受怕,直到现在我听见鼓声钲声依然会止不住发抖……”
司韫抿唇不语,段昭奕深吸口气含笑道:“若若,都过去了,郗将军最终可是登上宝座了的,能耐大着呢!”
郗若乜斜他一眼,调侃道:“我从前怎么没发觉你挺会宽慰人?”
段昭奕也乜斜着看她:“从前都是你絮叨个不停,我几乎没讲几句话。”
郗若噎了一下,随即反驳:“那时候我让你说,是你自己不情愿说!”
段昭奕没有否认:“嗯,我喜欢听你絮絮叨叨,那时候我们每年只有三天时间相处,每天不过六小时,你还总爱迟到,总要掰扯各种理由早早离开,我想多听你说话,我惟有不说话了。”
郗若沉默了好一阵才道:“你傻不傻?所有事都藏着掖着憋在心里,要是你早些说出来……我也不会那样待你。”
段昭奕长叹道:“我后来无数次回想,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真傻,就像是手里抓着一把金沙,心里头极为珍爱想紧紧抓住,抓得越紧反而流失得越快。”
郗若垂着眼帘没有接话,段昭奕抬头望着近在眼前的星空,悠悠道:“若若,我那时候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能与你在月下漫步,闲聊无忌,我已经很知足了,真的!我知足了。”
他爹派人欲灭郗家满门,而今郗若不计前嫌拿他当自己人,他哪敢怀有非分之想。
郗若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她手指绞着衣沿,段昭奕立马留意到了,伸手拽她手腕:“你还是改不掉这毛病,心里烦乱就爱绞衣服,每回绞得手指发白,你不心疼我替你心疼!”
段昭奕边说边拽着郗若往前走:“听毓兄说你很喜欢轧马路,总揪着他陪你游荡街头,我今晚陪你轧轧大桥吧!”
司韫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月色,觉得亮得有些晃眼。
话筒里不时传来两人的闲聊,司韫听着段昭奕娓娓而谈,郗若由拘泥渐转舒缓,偶尔会被段昭奕逗笑,话筒里她的笑声很动听,但他听来像是隔着厚重的屏障,有种失真的虚无感。
郗若突然停步,段昭奕也被她带着停了下来,他不解道:“若若,怎么了?”
郗若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噤声,轻声道:“你听。”
司韫蹙紧眉头,段昭奕也莫名其妙,但他下意识凝神静听,过了会儿讶然道:“哪来的哭声?哭声也太诡异了吧,忽远忽近、时高时低的,该不会是鬼吧?”
尽管十分不合时宜,司韫还是很想笑,段昭奕自己就是鬼,还用惊异的语气问出“该不会是鬼吧?”,就挺……诙谐幽默的。
郗若毫无顾忌地噗嗤笑出来:“昭奕,你自己也是鬼,还会怕鬼?”
段昭奕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风凉:“你自己也是人,还不是怕人。”
郗若被他不留情面地将了一军,也不恼,嘻嘻笑道:“我怕人但我能揍他,你却只能躲着鬼,因为你不能揍它!”
谁让段昭奕是地官,律法明文规定,鬼魂不得伤害同类,何况作为地官的段昭奕!
段昭奕无言以对,只好悻悻地撇过脸,没好气地提醒她:“耳机要摘下来了,我带你到桥下看看,这里车子川流不息,你也指望不上江炽和季靓姝他们。”
郗若这才记起她拨通了司韫的电话,难怪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把司韫给忘了!司韫也真是的,怎么一直不吭声呢?
郗若颇为不好意思的说:“司韫,我……”
司韫打断她:“你要忙就先去忙,电话别挂,我担心你!”
郗若犹豫了下,终是轻声说:“好吧,你要是觉着无聊,就把电话挂了。”
司韫扬唇:“嗯,你小心点,别伤着!”
郗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应了:“嗯,你……别担心,我要下桥了。”
司韫声音沉了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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