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银夜便匆匆挣开手跑了——看那方向,该是去寻人了。
万俟煜脸色一沉,猛地转身,大步折回殿内,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怒意:“即墨家的!”
即墨缜闻声回头:“魔尊这是何意?既已送客,又折返回来做什么?”
万俟煜没跟他绕弯子,目光如刃:“亦温走丢了三个月,你为何说他在闭关?”
即墨缜攥紧衣摆,声音依旧硬气:“染月派弟子的事,与魔尊无关。”
“无关?”万俟煜冷笑一声,“方才小儿问起,你随口编出闭关的谎话,是想瞒着什么?还是说,亦温的失踪,跟你有关?”
这话戳中了要害,即墨缜呼吸明显一滞:“魔尊休要胡言!亦温是齐叁亲侄,我们怎会害他?”
他声音发紧:“只是……只是失踪之事不宜外传,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必要的麻烦?”茉婵也走了进来,“孩子丢了三个月,你们找过吗?可有线索?”
即墨缜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找……找过了,没找到。”
万俟诀小脸上满是慌张:“那、那好看哥哥会不会出事了?他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
茉婵弯腰将儿子抱进怀里:“别慌,亦温那孩子机灵,不会轻易出事的。”
万俟煜脸色冷得吓人:“三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孩子是在何处走丢的?你们又是怎么找的?这些事,给我说清楚!”
即墨缜指尖微微发颤,始终闭口不答。
万俟煜缓缓抬手,掌心凝起魔气,语气冰冷:“不肯说?我看这染月派,也不必留了!”
即墨缜大怒:“放肆!如今魔神之力分流,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能只手遮天的魔尊?”
万俟煜闻言,微微眯起眼眸,眼神愈发危险。
即墨缜深吸一口气:“万俟溯未死,你又添新子,魔神之力一分为三,你的实力早就不足从前的三成。”
他嗤笑一声:“你真觉得,这染月派是你想毁,就能毁得掉的?”
万俟煜掌心的魔气凝而不发,眼底冷意更甚:“就算我实力折损,要踏平这染月派,也未必办不到。”
他向前逼近一步,压迫感十足:“我最后问一次,三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墨缜双手抱臂:“无可奉告。”
话落,万俟煜身形一闪,掌心直逼对方面门。
就在这时,寒光乍现,一道身影从即墨缜身后疾冲而出。
来人手持长剑,手腕翻转间,“铛”的一声脆响,竟硬生生将万俟煜弹开。
魔气四散的瞬间,万俟煜定睛望去,瞳孔骤缩——挡在即墨缜身前的,竟是乐齐叁!
此刻的乐齐叁,面色平静,挥剑的动作虽带着几分僵硬,却丝毫不见虚弱之态。
万俟煜呼吸一滞——乐齐叁中“蚀魂咒”已近四年,按照咒术反噬的速度,他本该油尽灯枯,只剩最后一年寿命。
别说用灵力御剑抗衡,就连日常行走都该困难重重,如今怎会有这般健康的状态?
他猛地看向即墨缜,声音压着怒火:“你对他做了什么?”
即墨缜从乐齐叁身后走出:“做什么?自然是帮他续命啊!总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辜负了你当年‘好心’转移咒术的情分?”
万俟煜猛地攥拳,指节泛白。
“用什么续的命?”他声音冷得发颤,“孩子的失踪,是不是也跟你这‘续命’有关?”
即墨缜没答,只抬手按住乐齐叁的肩膀:“齐叁,你说。”
乐齐叁语气平淡:“无关,是他自己跑出去的。”
万俟诀躲在茉婵怀里,小声问:“娘,这个叔叔怎么了?看起来好奇怪。”
茉婵心头一紧,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没说话——乐齐叁这模样,分明是被人操控了。
万俟煜哪还看不出端倪,怒火更盛:“你竟敢控他心智?!”
即墨缜摊手:“我也是没办法,齐叁总想着放弃性命,我若不这么做,他早就没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挑衅:“倒是魔尊,当年亲手把咒术转移给齐叁,如今又来假惺惺关心,不觉得可笑吗?”
“我可笑?”万俟煜怒极反笑,“若不是他自愿,你以为我会强行转移咒术?你少在这混淆是非!”
即墨缜冷笑一声,指尖在乐齐叁肩颈处轻轻一按。
乐齐叁浑身一颤,眼神瞬间失焦,握剑的手也垂了下去。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亦温……亦温他……”
话没说完,即墨缜又按了下他的肩。
乐齐叁立刻站直身,恢复神态。
“你看,”即墨缜语气带着戏谑,“是不是很有趣?”
万俟煜眼底满是杀意:“你这个疯子!”
即墨缜“啧”了一声:“疯子?我看疯的人是你!”
乐齐叁突然开口:“若非你将咒术转移给我,我何至于此?你若真心为我好,当年便该寻破解之法,而非眼睁睁看着我受咒术啃噬。”
万俟煜喉间发涩——他怎会不想解咒?
可“蚀魂咒”根本无解,他能做的,唯有应乐齐叁所求,将咒术转移。
没等他辩解,即墨缜已上前一步:“魔尊还是请回吧,你若再纠缠,别怪我们对令郎不客气。”
这话像根刺,瞬间扎在茉婵心上。
她下意识将万俟诀往怀里紧了紧,眼神警惕:“你敢动我儿子试试!”
即墨缜轻笑:“不敢?当年你们能毁了修真界,如今我动个小妖娃,又有什么不敢?”
“你胡说!”茉婵急了,“当年混沌之役是万俟溯搞的鬼,与我们无关!”
“无关?万俟溯是你男人的亲爹,你们本就一路货色,又何必撇清?”
万俟诀躲在茉婵怀里,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没敢出声——他能感觉到,娘的身体在发抖,爹周身的气息也越来越冷。
万俟煜深吸一口气:“我没时间跟你争辩过往。我只问你,孩子到底在哪?你若肯说,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帮你找到真正的续命之法。”
即墨缜闻言,明显愣了一下,语气里满是怀疑:“你若真有办法,当年为何不救?”
万俟煜沉默片刻,从怀中摸出一本手记,抬手丢去:“这是我近年撰写的,虽不能解开‘蚀魂咒’,却能压制咒力。”
即墨缜慌忙接住,飞快翻开书页,目光落在某行字上,忍不住默念出声:“伴生内丹?”
他猛地抬头:“你的意思是,用血亲的伴生内丹,就能压制‘蚀魂咒’?”
“是,”万俟煜语气平静,“虽不能根治,但只要伴生内丹在,便能保他性命无忧。”
即墨缜突然低笑几声,激动地喊:“可那个废物!他连灵根仙骨都没有!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凡人!永远修不出内丹!”
万俟煜显然没料到这一茬,眉头瞬间拧紧。
他又沉默了片刻,语气多了几分郑重:“凡人修不出,我会想办法。”
“想办法?”即墨缜嗤笑,“难不成你还有通天本事,能帮一个天生没有灵根的凡人,逆天修出内丹?”
万俟煜垂眸:“无论你用了什么法子吊他的命,都绝非长久之计,只有我这个办法,才是唯一能让他安稳活下去的路。”
即墨缜攥了攥拳,显然被说动了。
他迟疑片刻,将书揣进怀里:“他失踪前,被一个女人带进了城南的青楼,之后再没出来过。”
茉婵瞳孔骤缩:“什么?你明知道他去了那种地方,居然还放任不管?”
即墨缜不屑:“一个没本事的废物,有什么好管?让他到处瞎跑,正好给他长长记性。”
“长记性?”茉婵气得浑身发颤,“他才十岁!一个十岁的孩子,在那种地方能有什么好下场?你这是在害他!”
“那也是他自找的!”即墨缜声音拔高,“谁让他不听管教,非要跑出去?出事了也是活该!”
茉婵咬紧牙关,瞬间明白了症结:“你这是在报复!你怨掌门为了他放弃自己,就把气全撒在一个孩子身上!”
“对,我就是报复!”即墨缜直接承认。
他语气里满是恨意:“那个废物,撑死也不过活几十年!齐叁呢!他明明能活几百岁、几千岁,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废物,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他是乐齐叁的亲侄,是乐正家仅存的血脉,不是你口中的废物!”茉婵气得声音发哑。
若不是抱着万俟诀,她几乎要冲上去理论。
万俟煜伸手按住她的肩:“多说无益,我们现在就去找人。”
茉婵点头:“好。”
刚踏出殿门,万俟诀就小声问:“爹,好看哥哥在那种地方,会不会很危险啊?”
万俟煜摸了摸他的头,语气尽量放柔:“不会,爹和娘会找到他,一定让他平平安安的。”
茉婵却没他这般镇定,指尖冰凉,脚步都有些发慌。
青楼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一个十岁的孩子,落在那种地方,想想都让人心疼。
万俟诀低下头:“那找到哥哥以后,咱们能把他带回家吗?”
他声音软软的,却带着认真:“他在这儿好像一点都不开心,上次我还看到他一个人偷偷哭……”
万俟煜动作一顿,看向茉婵。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犹豫。
带人走,哪有说的那么容易?
乐亦温是修真门派弟子,父母更是死于万俟溯之手,论理说,他们和这孩子之间,本该隔着血海深仇。
孩子见两人不说话,小眉头皱起:“娘,不行吗?哥哥在这儿过得不开心,咱们带他走,给他做好吃的,还能陪他玩弹珠,不好吗?”
茉婵喉间发涩:“诀儿,哥哥有自己的家,有要守的门派,不是想带就能带走的。”
“可他的家一点都不好!”万俟诀眼眶泛红,“那个戴帽子的叔叔一点都不疼他,还有人欺负他,他留在这儿会不开心的!”
万俟煜抿唇——他何尝不明白孩子的心思?
可乐亦温若知道他们是妖魔,知道父母的死与万俟家脱不了干系,怕是只会恨他们,又怎会愿意跟他们走?
他深吸一口气,拉过孩子的手:“咱们先找到哥哥,看看他的想法,好不好?”
万俟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脑袋里满是期待——希望能快点找到好看哥哥,然后带他回家。
这样就能天天一起看画本、玩弹珠了。
只是谁也没料到,这场寻人的路,一走就是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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